《他的眼尾通红》红烨

22、第二十二章一方斋

　　下巴厚厚几层肉，谄媚起来横肉一抖越发显得油腻。

　　“您稍等我得查查。”说着装模作样地抖了抖袖子，敲了敲后面的木屏风。那巨大的屏风后面，似乎有什么咕噜咕噜滚下来砸到地上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几声吱吱呀呀的拐角，然后从后头手脚并用爬出一个青色的小鬼。

　　怀里抱着几卷书，头上长着脚，咧着獠牙，怪叫着垫着脚，把书放在桌子上。那明黄黄的眼睛，垂涎的把朝颜从头到脚搜刮了一边。老鬼见他眼珠子都快贴上去了，踹了一脚踢得他一踉跄，吃了痛怪叫着走开。

　　朝颜被那小鬼，打量隐隐有些暴虐。见他似乎怕了连滚带爬跑了回去，朝颜这才注意到那大大的屏风上，刻着一树巨大斜枝梅花。枝桠错落，密密麻麻点点寒梅缀在枝头，似是迎着严寒而绽放。

　　但是定睛下来一看，这屏风上头哪里是朵朵寒梅，那分明是躲在屏风后头的一双双鬼眼。这小小一方斋里头，竟是养着许多形态各异的鬼怪。那一双双往外瞧，很是狰狞骇人。

　　这分明就是一家黑店，怪不得老鬼扣到如此境地还能屹立不倒。那一双双眼睛窥探朝颜浑身不适，老鬼见了她出手就是红衣。也知道眼前这鬼带了层皮不适事真面目，便是厉声呵斥。

　　那暗处一双双窥探的视线顿时少了不少。朝颜心头绞紧的那跟丝线才渐渐放松。老鬼翻开卷宗，细细查看下来。那头从旁边不知何处走出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捧着一盏茶走了上来。

　　“我没要茶水。”

　　“送的送的。”老鬼看着红衣的魂魄都笑眯了眼，谄媚的笑着另一只手熟练的翻阅着卷宗。“找到了，徐婷婷。年二十一。她本是.....”

　　“我对于她的过去，没兴趣。我要知道她是怎么失踪的，最后消失在了哪里？为什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她与姜豪因果纠缠至深，沈婷婷绝不是善终。她不可能去地府，这么多年你守着这座城没有离开一步。告苏我，她最后消失在哪里。。。”

　　朝颜步步紧逼，声音也沉了下来。她是鬼童，怨气煞气至深。即使披着红衣的皮，也不是完全能遮挡住的。这让她看起来有点整个外表有些怪异。

　　老鬼只觉得对方的声音的越来越细越来越脆，到最后细细听来竟是小孩的声线。他原本笑的猥琐，此时却是阵阵冷汗森森下来。再定睛去瞧，眼前的鬼魂依旧是红衣的模样似乎没有察觉自己异样。

　　......

　　那头。

　　苏九掐着时间等了朝颜两日。没有消息没有电话，他好像就像是被遗弃了一样。心底空洞越来越大，无论是夜幕之后趴在玻璃上的一双双鬼眼。还是脑袋里止不住黑暗思绪再飘散。无一不吞噬他为数不多的理智。

　　心里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呼唤他，一声声一下下。

　　不安，恐惧，彷徨的，仿佛又回到当初置身的黑暗泥潭中沦陷。

　　来。

　　过来！

　　我能帮你得到你想要的。梦中似乎有一只手的，在朝他遥遥的招手。理智告诉苏九那是幻觉，但心里黑暗的催化让他心里的天平开始倾斜。漆黑的夜，当他感觉到阵阵冰冷的时候。他已经赤脚站在最里头那扇木门前。

　　他怎么会来这里细？苏九看着那扇紧闭的深色木门，当然知道里头关着什么。他想离开却挪不动腿，鬼使神差打开那扇门......

　　朝颜和老鬼撕得厉害。

　　她是得到了沈婷婷的消息，但是几句话而已。老鬼狮子大开口的要半个魂。朝颜如何能答应，就一个地名，剩下的消息全都没有，还带自己去找。这他妈就是家黑点。老鬼本是怕她，但说到钱。他一个普通的鬼魂，就像是不要命一样据以力争。

　　约摸是掐准她不敢妄动。生生讹走了半个，朝颜直觉自己吃亏了头上阵阵冒烟。老鬼让剃刀鬼剁了半截身，忙让底下人用匣子装起来。嘴里直念到快些快些，可别调渣了。

　　这鬼魂呐！无论多厉害，没了意识就容易消散。这莲生刚死魂的力量尚未流失。老鬼一眼看出这是个精品。高低讹下来半个。瞧着朝颜直跳脚，心里又活络了几分。脸上堆起笑来，“您是有本事在身的人物。这点东西自然不放在眼里。本店不光可以换情报，也可以提供别行当。只需要点这个，以您实力都是小菜一叠。”

　　呸。

　　论商人的变脸之快，朝颜哪里比得过。只觉得这鬼灵精厚颜无耻到极致，气的卷了东西拂袖离去。

　　沈婷婷是人迷晕带走的。不是她看到的一个人，是三个。三个人身上都带着阴阳师的纸片片。所以这事，和东瀛阴阳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姜豪找了沈婷婷三年，最终承受不住直至跳楼身亡。

　　他恐怕不知道。

　　其实她未婚妻最终就消失在平山岛附近的一个高档小区里。这么多年再也没有出来过。周围的鬼魂，连她残破的鬼魂都没有见过。阴阳师有地界之分。按道理来说他们不会过来。而且沈婷婷不是什么特殊的命格或者大气运者。没有理由去绑这么个人。而且据鬼灵精讲，沈婷婷被盯上不是一两天。但是这个女人，平日里低调没有与谁发生过仇怨。既无理由，也无仇怨。

　　朝颜实在想不出，能因为什么去绑这么个待嫁的女人。这事处处透着点怪异。平山岛那地方她得亲自去一趟。

　　刚刚从鬼市挤出来，朝颜感觉自己像是换了个世界。这种感觉很违和，就好像一道鲜明的分界线。她现在面前站着的是未来，身后是时光的洪流。古旧的过往在她眼中还是比较熟悉的。只是这两边都不是她的归宿。

　　她该回去了。

　　‘放我出来好不好。’婉转温柔的声线，像是能够拨人心弦一样。苏九感觉仿佛有人趴在他耳边吹气，‘小哥哥放我出来还不好。’

　　如梦似幻。

　　他像是置身梦境，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推门进来。但是那一声声，我会帮你得到你想要的。实在是太诱人，苏九无法面对自己不安的内心。更无法拒绝这种赤裸裸的诱惑。他想握紧手上随时会断掉的丝线。

　　人为什么会上当。当然是因为欲望。所有人都一样，不会有例外。

　　玉柳丢了大半条命，终于等到那个不是青衣不是红衣的鬼东西出去了。只剩下个半疯的小变态，她就知道自己苦苦等待的机会来了。她被那家伙封印在此处，大仇未报。那东西恶的很，常常蹉跎她也不给个痛快。

　　如今断了半条命，到了终于换来一丝喘息的机会。玉柳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这些日子有机会她就咬封印，法子粗暴些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效果。倒是让她生生磨出一道口子。现如今就剩下外面的另一层封印。

　　这也就是她蛊惑那个小变态的原因。

　　玉柳被朝颜摆弄堪堪还剩一口气。她实力也损伤大半。如果不是那个小疯子本身就不太正常，她还真不一定能成功。

　　她活着的时候是个宠妾，生的貌美最出众的就是一嗓子婉约妩媚的小调。无论是唱还是念，细细听来甚是迷人。再加上她天生媚骨，身段软的像云一样。就像大房太太咬牙切齿的骂她，天生是个下贱的狐媚胚子。

　　所以论迷惑人心。

　　玉柳最是擅长。

　　这小变态自小受虐待，没过过几天好日子。这被那不人不鬼东西伸手一搭救。竟然还生出几分见鬼的情谊。玉柳心里连连冷笑情谊哪来情谊。那东西是个鬼孩子。既无男女之情，也无道义廉耻，更不会心慈手软。

　　小孩子最是纯真残忍。

　　他竟然也能生出几份情谊。真真是可笑至极。但是玉柳还得感谢这个小疯子脑袋有病。如果不是他心中黑暗过甚，又怎么能上钩。不要说帮他达成心中的梦想。只要能出去，玉柳脸上露出妩媚的笑意森冷的厉害。

　　她什么都能做的出来。

　　苏九心里似乎有些挣扎的，像是喝醉了又像是梦游。半梦半醒间，他似乎又看到了十二。伸手去抓，十二好像又没了。这种心里记挂却无法触及的感觉让他难受极了。

　　终于还是熬不过内心欲望。他打开了那扇门。

　　阴冷的气息，就在他开门的瞬间迎面而来。苏九瞬间惊醒过来自己干了什么但是迟了。玉柳已经顺着缝隙逃了出来，她本来在封印里已经打好了自己要先逃跑。但是照面遇见小疯子她闻着那股味道又看直了眼。

　　当真是香。

　　那鬼小孩这么长时间，竟然还养着他没吃了他。真真是意外，难不成还真生出几分情谊不成。玉柳冷笑，却是收敛凶相心思一转便回原样。好端端的站在苏九面前。

　　她生前是个宠妾。死的时候穿着最好衣服，带着最好的头面。满身都是绫罗珠翠随着她莲步轻移。几部走来，摇曳生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