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尾通红》红烨

21、第二十一章一方斋

　　摊贩，小道，幽暗黑的市场。何娘带着朝颜穿梭在夹缝小道之间，一路上走的都是些避开鬼怪的地方。她毕竟是个艳鬼，属于阴沟里见不得光的那种。一路上，遇见相熟的，有鬼伸手找她调笑。何娘一把打开怒目而视，咒骂几声，走时还啐上一口。

　　哪还有之前的半点风流模样。

　　朝颜跟着何娘饶了许久，终是找到一个独门小院。黑漆漆的门紧紧闭着，外头挂着两个不太亮的灯笼。一阵阴森森的风吹来何娘整个身子颤了颤。“大爷，您看那小娘皮就住这。”这地方何娘走进就感觉肩膀疼，但是再回头看看身后的大爷。就感觉肩膀疼不是个事，现在是五脏六腑都疼。“鬼市只开三天，那小娘皮回回都在来包个院子与我那姘头私会。”

　　“你去哄她开门，把她骗出来去你们做事的地方。”朝颜不能在外头暴露真面目。她威胁何娘，何娘也是个人精如何不知道自己已是脱不了身。这事只要开了头，做不好，两头都是死。思量下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她捏出帕子抖开，示意朝颜的隐藏在转角暗处。点了点眼角，酝酿了下。侧身踩着慌乱的步子，走了几部就软瘫在门前。哭着叫骂，“你个黑心肝的小CHANG妇，你把那没心肝的藏哪里去了。你偷人家汉子，不要脸.....”

　　艳鬼的脂粉叫莲生。

　　是个新嫁娘，本来就年轻没经历过多少情事就死了。艳鬼又风流惯会撩人，把莲生迷得五迷三道。莲生如何不知道他是个风流种，但奈何自己喜欢。

　　上次何娘来寻隙滋事，本就是她刻意为之。就是为了，断了她和艳鬼的那点露水关系。结果她借故发难撕下了何娘半只肩膀，出了一口恶气。但是艳鬼不知道是心疼那个SAO狐狸。还是畏惧自己，口上抹了蜜哄得她心花怒放脱了身。却是再也不来看她。

　　任由莲生不管如何恼怒，就是寻不到鬼影。

　　如今在她门口叫骂，莲生登时就是杏眼一瞪。再远远听着何娘说，那没心肝的不见了，当时又有点慌。这才下了床单踩着红彤彤的绣鞋出啦。

　　“你说谁不见了？”

　　“当然是我汉子不见了。”何娘是个窑姐，只要不动手莲生如何骂的过她。“你个偷人的小chang妇，心多毒啊！和他情谊不成了，你就将他拘起来。以为这样就能断了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吗？呸你做梦。”

　　何娘一阵快语，又啐了莲生一脸。

　　莲生凶的一批，当时就火冒三尺。但是见何娘脸色惨白花容失色，比上次被她撕下半个肩膀还虚弱。神色不似作假，她是对艳鬼真的上心了。生怕这个小冤家惹到不能惹的人把自己填了进去。“你血口喷人。昨日我还与金山两兄弟见过面，帮那个小冤家送了些吃的。”

　　“那你见着他啦。”何娘步步紧逼。莲生与艳鬼不过露水情缘，艳鬼到底是做什么的她哪里知道。此时被何娘一逼问就有慌。下意识想摇头，确又生生止住。

　　何娘一见她模样心思一转。“坏啦！”她一拍大腿，突然近身抓着莲生贴在她耳边说。“金山两兄弟，做的事杀人越货的买卖。那冤家是被胁迫的，他早就与那两兄弟出了分歧。如今这么久不见鬼影子怕是遭了害。”说着就掉下泪来，她本就落魄此时一掉泪更加显得可怜。

　　莲生倒是有些怀疑，“你怎么知道。”

　　何娘此时也装不得了，“我原本也与他们一伙。只是我不如那冤家有魅力，金山两兄弟本就嫌弃留着我无用，若不是和那冤家还有几分面子情，恨不得早早把我扫地出门。但是冤家不一样，他是被那两兄弟牢牢攥在手心里不得翻身啊。定是叫那两恶鬼害了性命。”说着悲从心中起，更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莲生确实自从上次之后就再没见过艳鬼，但那是艳鬼故意躲着她。而此时从何娘嘴里出来黑白颠倒一番。在莲生听来，艳鬼只怕早已被那两兄弟害了性命。

　　她是关心则乱，当时失了方寸跟着何娘就往那处去。何娘假意拭泪，起身的时候往暗处看了一眼。朝颜见她顺利把莲生引上钩。就循艳鬼的记忆走抄另外一条近道，先走一步。

　　.......

　　轻轻的，噗的一声。刚刚才进去的莲生，都来不及挣扎就没了气息。莲生可是正经红衣，碾死自己跟碾死蚂蚁一样。何娘被眼前的突然一切惊呆了。骤然反应过来，她今天遇见的不是红衣。

　　那是.....

　　何娘吓傻了，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好在朝颜还掐着莲生的脑袋确定她有没有生息。何娘赶忙闭上眼睛，背过身去抖得不成样子，嘴里直念叨，‘没看见，没看见....’

　　朝颜是在暗处动的手。何娘心里是满天神佛求念了一遍，生怕这鬼一回头灭了自己。朝颜将莲生卷好收起来的时候，就看到她跪爬在地上。死活不肯抬头，她是个淹死鬼。此时吓得表象维持不住了，一身湿漉漉的连带着地上也湿漉漉的。

　　何娘是真没看见。朝颜站在那两恶鬼站的地方，那里黑洞洞的什么都瞧不见。

　　她只是见到好好走进去的莲生瞬间就没了生息。而一股暴虐的阴煞之气散开何娘当时就吓破了胆。厉鬼无非两阶。不是红衣就是青衣。顶尖的红衣就厉害的离谱，那要青衣就等于一方鬼王。她如何不怕，怕的要死啊！

　　何娘以为自己今儿是撞到青衣了，鬼魂都开始不稳定。朝颜细细将莲生卷起来收好。光脚踩在地上慢慢走来。何娘伏在地上的，头上那朵鲜艳的法翠芍药都掉了。朝颜欣赏着她抖得不成模样的样子。比起艳鬼那不知死活的模样，突然就有点舍不得了。

　　鬼怪死了之后三魂七魄就不齐了，难得有脑瓜子好使的。她有生的颇有几分姿色又风SAO.不如留下做个耳目，平日里帮她打听些消息也不错。朝颜这般想着倒是收回了自己即将碾碎她脑袋的手，弯腰捡走了那朵掉落的芍药。阴森森的笑着连着莲生收入袖中。

　　紧紧盯着何娘看了许久，幽幽道，“你倒是运气不错。”说罢，便任由那股子煞气卷着她的心肠也不收回。

　　收好行装披上皮囊往外走。徒留何娘被吓破了胆。久久的趴在原地没有起身。许久，久到她觉得这一日都过去了。何娘才颤颤巍巍的抬起头，瞄了一眼。确定自己还活着，泪如雨下连滚带爬。

　　朝颜杀了莲生又卷了她钱财。确定的兜里满满的，这才朝着一方斋走去。

　　那地方在鬼市最中心，一方大的店铺。就挂个帘子，上头一个牌匾叫一方斋，磕碜到极致。哪里能叫斋。这分明就跟个地摊。朝颜心里这么腹诽着，走到一方斋门口。那花青的布帘子突然突然撩开，走出两人带着鬼面与她撞到一处，朝颜碰了一鼻子灰。人鬼混杂。带着股人肉味这种地方的，也不怕半路叫恶鬼吃了。朝颜撩开帘子进去。

　　黑漆漆店铺一踏进去眼前豁然开朗。原来这一方斋里头竟是别有洞天。

　　老鬼坐在长桌后噼里啪啦打着算盘，一只手往账本上记些什么。听到有客人进来耷拉着眼皮头都不抬，那语气沉闷的像是别人借了他许多钱的模样。“有事说，无事走。”

　　“找人。”朝颜开门尖山。她还没坐下，老鬼耷拉着眼皮卷了起来。

　　“凳子一百钱。”朝颜这还没坐下呢，这意思是得先给钱。这扣也到了相当的境界，她当时就无语了。老鬼看她一脸不悦的模样，敲了敲桌子边的牌子。“明码标价。”

　　凳子一百钱。

　　茶盏两百钱。

　　朝颜按了按额头，还是感觉忍不住太阳穴突突的跳。摸够了钱，丢了过去。“我要这个女人最后消息。”

　　“女人？”老鬼看了下照片上笑颜如花的女子，在看看背后的日期。他略略思索了一下，再看看朝颜，“你打算用什么换？”他不提多少价，直接就问朝颜拿什么换。朝颜一时有点吃不准，感觉自己稳稳被坑。

　　便把问题推了回去。“你说多少价。”

　　老鬼比了个五，朝颜疑惑，“五千？”

　　“五十万。”老鬼一开口，朝颜就想掀桌子。她是恨不得把这老鬼活刮了，要不是怕他背后那一堆势力她何必这么费劲。“你是看到姜豪那个地缚灵来的！”老鬼再上下打量了一下朝颜，“这事因果重，直这个价。”

　　朝颜登时就有点无言。她摸着从袖子里抖出莲生魂魄。“我要知道当时所有的事情。”老鬼瞧见红衣的鬼魂当时眼睛都直了。

　　神色当时热情起来。他是个青面的死胖子，挎着脸的时候极近吝啬的模样。这一谄媚的笑起来，就更加显得油腻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