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尾通红》红烨

15、第十五章附身

　　作业其实是交给小组长，再交给课代表。但是倒了苏九这里，语文课代表杨澜却愿意亲自跑一趟。

　　赵婧彤介入进来的时候，正好是她对着苏九笑得花枝乱颤。花枝乱颤其实说的夸张了。但是再赵婧彤眼里却没有分毫差别。尤其是苏九垂着眼睛递作业本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羞涩一样。

　　有人的人就是霸道，明明跟她和苏九之间没有分毫关系，却不许别人亲近。赵婧彤故意插入两人之间，催促苏九给霍曼打电话。“你表姐去哪里？快打她电话叫她回来。第一节是李魔头的英文课，那女人到更年期了脾气坏的很。在她的课上迟到，可有她受的。”

　　....

　　那边。

　　朝颜寻着残魂往旧校舍走去。人烟稀少地方植被变得格外茂密，十几年前建筑，楼梯栏杆都有些旧并且矮。这里许久就不上课了，但是后来做了几年员工宿舍。前些时间才废弃。所以虽然旧，但是还没有破败无法下脚地步。

　　厚厚的落叶，踩起来沙沙作响。泥土混杂着植物的清香，加上清晨微凉的空气让人心旷神怡。

　　味道不是这里传来的但是很近了。身边飘荡的残魂不少，还有一些自然死去的鬼魂。学校这种地方浩然正气重，一般不会有特别凶煞的东西。矮矮的旧教学楼，踩着水泥台阶往上。慢慢走到三层，然后推开旁边虚掩的木门。里头空荡荡，桌子床什么的都被拆走，只剩下墙上几个沾了斑斑铁锈的窟窿。

　　从后面阳台能看到矮墙外。

　　这个时候，上班人上学的人都已经赶时间走了。朝颜站在窗台清楚的看到，后面街道上走这个不一样的鬼魂。是个自杀的人，因为执念被束缚在那里一遍一遍重复他死前的事情。

　　他在找人。

　　朝颜眼力极好，那个男人即使死了也一遍一遍在街上询问别人。但是他的脸，从表情看来也写满了失望和痛苦。那是自责的深渊，就像是他重复了无数次的寻找，但都是失败而告终。

　　他绝望了。

　　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爬上后面高楼跳下去。然后摔成一滩肉泥。

　　血顺着他衣服染透，他脸还是原来的模样。但是手脚，后背，以及半个脑袋都变成模糊一团血渣。脑浆迸裂骨骼尽碎鲜血淋漓惨不忍睹。在朝颜眼里，男人是无法保持他活着时候的模样。

　　也大概是因为这，那鬼魂感觉到她的视线，黏黏糊糊的转过头看着她瞧了过来。那当真不是什么美好的画面。特别是那双眼睛，看到她时候整个男人似乎兴奋起来。他挣扎这想往她那边去，但是因为是地缚灵挣脱不开。

　　‘别急。’

　　‘我会来找你。’朝颜远远笑了。她能看到男人头顶和脚因果链，比寻常的鬼怪都要粗。这里头的因果缘由是非曲直绝不是几句话能说清楚的。她的目标就不是这个男人，她想要是藏在这段因果背后那个厉鬼。

　　衣兜里的手机适时想起。除了苏九那个小家伙，谁还会打她电话？朝颜慢悠悠从兜里掏出手机，看着鬼魂又安稳下来变成先前的样子。恢复之前急切茫然的状态，很明显这个地缚灵执念深重他已经忘记了自己先前对他说的话。

　　真弱。

　　“怎么了，不是告诉你我一会就回来吗？”

　　“要上课了。”苏九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更纤细清冷。他还没有变声，清冷少年的音色在微凉的早晨有种别样味道。“今天第一节英文课，据说老师很凶，迟到会被抽查单词罚抄昨夜。”

　　学习是霍曼的死穴，当然也是朝颜的死穴。她才不要像个傻蛋一样被当众抽查功课，被别人取笑。

　　她极快跑起来，霍曼身体弱。但以她灵体作为支撑，想垮下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朝颜跑的飞快，这个时候临近上课其实走廊没有多少人。她又是生面孔的，没人什么人认得她。除了扬起的头发，就只早上的风，吹过她的耳侧面。

　　她几乎是踩着上课铃声进的教室，李思云今天来的比平常要迟了那么几秒钟，两人没有撞上。

　　“你去哪里了？”她脸上带着不正常的潮红，苏九怕她胸口不舒服，准备掏出荣姨让他备在身上的药。

　　“不用。”心脏鼓噪的厉害，朝颜努力安抚着胸口的不适，深深呼出几口浊气。“发现了点有意思的东西，应该是个肥羊。”想要遮蔽味道没有比肉身更好的东西。朝颜肯定是不能让霍曼暴露出来。短时间换身体并不难，就是换了之后得有人善后。

　　善后？视线转而落在一旁的苏九身上，忽然就笑了出来。善后哪里还有比活人更合适的。

　　苏九还不知道，朝颜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他现在刚从外面买了两瓶水回来，转头就被江芷堵在楼梯口。连续两次在一个地方见面。只要不瞎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虽然当初的事情，跟江芷没有关系。但是看到她难免就会想起顾梦，让人心情压抑。

　　“我来看看你，给你带了点东西。你外婆身体怎么样，顾阿姨现在对你还好吗”她努力组织着措辞，想借着两人小时候的‘情谊’拉近关系。她想自己大约是喜欢苏九的。

　　因为什么呢？因为他长好看。少年时期的喜欢很简单。虽然她妈妈似乎不喜欢苏九，但是江芷认为那不过是邻里之间的不愉快。都是上一代事情，过去很久了。苏九是苏九，顾梦是顾梦。毕竟不是一个人，怎么会一模一样。

　　谁知道苏九彻底冷下脸来，“不要提那个女人。东西我不要，你以后不要来了。”

　　那个女人？苏九脸色阴沉下来，眼神阴鸷眉梢有些锋利。这让他整个人变得更为阴郁，漂亮归漂亮但是浑身弥漫着一股难易亲近抗拒感。江芷万万没想到苏九和他妈妈的关系恶劣到如此地步。

　　朝颜出来看苏九为什么还没回去，就正好撞见苏九神色不愉的转身。“走了。”被他甩在身后的小姑娘面生。长的漂亮，看起来就像是好人家娇养长大的女孩子。看着还挺可口呢？就是没有苏九身上那股香甜的味道。

　　“她就是你昨天提起来邻居？”朝颜细细看着苏九的脸色。虽然看起来似乎生气了，但是没有像昨天一样发疯。

　　“什么邻居，我妈想做她后妈。”苏九不知道是不是被刺激狠了。咬着牙跟吐出几个字。得亏这个时候身边没人，这转折朝颜简直目瞪口呆。鬼魅多数骇人，但是人心之难测远超鬼魅。

　　那小姑娘一看就喜欢苏九。可是苏九妈妈居然想做别人后妈。

　　孽缘啊！

　　江芷这边事情只是个插曲。小姑娘远不如苏九可口，朝颜自然不会把她放在眼里。至于她如何委曲含泪与自己更没有相干。倒是中午将苏九带到车上，她爬上苏九膝盖，两人额头抵着额头。

　　声音忽然就冷了下来。“不想死就别动。”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苏九感觉有什么东西涌进了他的身体，然后脑袋一懵。他的身体顿时不受支配，反而自顾自的扶住霍曼软踏踏倒下来的身体。

　　‘别动。’她没打算吃了苏九。这么近的距离魂魄挨着魂魄，她很难得抵御那种香甜味道。直接熏得她饿了。失策，万万没想到挖了个坑。自己把自己埋进去了。‘不想死，就乖乖听话。我就借你身体去见个人。’

　　或者说是鬼。

　　灵魂上的排斥，在她开口之后小了许多。似乎是苏九躺平了。他太香了，倒不是不好压制。她是怕控制不住身体的暴虐，会一不小心将他弄死。以后找附身说什么都不挑他太磨鬼了。

　　那条街道，离学校不远。附近唯一一座高楼标志明显。

　　朝颜到的时候，正好中午12点。那男人一跃而下，摔成了一滩肉泥。得亏现在接管身体的是她，不然是苏九她怕他承受不住。

　　地缚灵，每天都在重复死亡那一天发生事情。记忆也永远停在那个时候，除非他的执念消失否则无法投胎。当时离得远，她看的不真切。现在除开他整个后背血肉模糊，脸还是长挺俊的。

　　二十多岁的年纪，看着也年轻。

　　男人摔下来成了泥，不消一会又变成个她早上见过样子。这个时候他失去神采的眼睛才慢慢恢复焦距，也是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苏九’。

　　“你能看到我？”男鬼像是惊喜，又惊讶。他神色激动的有些不自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合影。“你见过我未婚妻没有？她长这样？这么高。”他穿着病号服稍稍比了一下个子，哭哭笑笑显然精神有点不正常，“她失踪了。”

　　“失踪了，你不报警？”这男人一看就死了许多年，照片上女人也是二十多岁的年纪长很漂亮。穿了身白裙子和男人依偎在一处笑的甜蜜。

　　“报警了，早就报警了。她失踪三年了，警察找不到她。都说她死了，她父母都放弃了。我不信，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她怎么会死呢？你帮我找找她好不好，我知道你能看到我，你帮我找找她。”血再次从他身上涌出来，他身体碎了拼不起来。整个人往下掉，一双断手却死死抓着‘苏九’的衣服不肯放手。说着说着眼睛里血泪就淌了下来。“都怪我，如果那天中午下班我去接她。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你帮我找到她，你帮我找到她。”这就是这个男人执念。

　　朝颜不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但是这男人身上因果极重。这份因果如不是他，那就是跟他相连之人。既然这个失踪的未婚妻是他的执念，那问题就是这个女人在哪里。

　　‘你有没有你未婚妻的东西。’杀人捉鬼，朝颜都在行。但是论找东西，还是头一次。要不是冲着这是个肥差，她才没这么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