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念》出西边雨

12、第 12 章

　　有什么东西戳中了孟念青，让她心底暖暖的，很柔软。

　　她在窗前静静伫立。

　　熄灯后的外滩褪去了喧嚣繁华，江面停泊着三两斜横渡船，远处灯火零星闪烁。

　　孟念青的心情，也渐渐地趋于平静。

　　她转身，小心翼翼地，将身上水晶缀饰的璨金鱼尾长裙脱下，摘下颈间耀眼的鎏金项链与金珠耳环。然后纤悉不苟地悬挂收纳在一边，等着助理来取。

　　今晚的总决赛，乃是橘子台星光璀璨系列的收官之作，流量巨大。半个月前，各家奢侈品牌与高定系列，就对孟念青今晚的服装配饰开启了竞标。换句话说，她今晚穿的戴的，都是要还的。要是弄脏弄皱了，她得自己掏钱买下来。

　　换上家居服，她按照经纪人的吩咐，赶紧卸妆洗澡。洗完澡，又熟练地点起精油熏香，开始护肤。

　　简单做了个面部SPA，给自己敷了颈膜、手膜、脚膜。又做了眼部和头发的护理，拿美容仪提拉了脸颊，按摩了肩颈，将精华和乳液导入仪器，让面部和身体的皮肤彻底吸收。同时还不忘泡上一杯百香果柠檬水，补充维C美白焕肤。

　　这些护肤的流程繁琐复杂，却都是她日常的基本操作，孟念青每天都在重复。

　　一套操作搞完，已经过去将近两小时。孟念青也在繁琐机械的动作中，平缓了自己的心情，沉闷又安静地，祭奠了自己死去的爱情与青春。

　　或许成年人就是，连失恋的悲伤都不能够汹涌。连酸楚，都不能嚎啕。

　　成年人的情绪，永远得保持理智与平静。

　　“叮——”

　　电梯声响，房门打开。

　　经纪人松菲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小鱼。两人手上，各自抱着一大堆东西。

　　“家帮你搬过了，贵重物品都在这里。”松菲雷厉风行地说，将纸箱子放到客厅地毯上。“你回头自己和小鱼清理一下，该扔的扔，该留的留。”

　　孟念青点头，手上还端着柠檬水。

　　松菲狐疑地看了一眼她，问：“你还准备哭吗？”

　　孟念青端着水杯，下意识回答：“不准备了。”

　　“那就好。”松菲松口气，“等明天上午拍完杂志，有什么伤心的情绪，你可以留到下午再哭。小鱼——”

　　小鱼：“在！”

　　松菲：“你今晚住这里，看好孟念青的眼睛。”

　　小鱼：“是！”

　　孟念青：……

　　松菲接过孟念青手里的柠檬水，一饮而尽，继续：“车都给你开回来了。你那辆粉色宝马X6，是从那个王骏女朋友的家里开回来的。明天公司会给你派新司机。”

　　孟念青无话可说，只能强调：“派个职业素养强的。”

　　松菲：“当然。”

　　孟念青满意。

　　松菲不经意地补了一句：“对了，冯子默在楼下呢，你要见他吗？”

　　“他怎么进来的？”孟念青皱眉。

　　孟念青家的小区，是海市楼价最贵的小区之一。不少明星艺人和商圈新贵都住这里，以安保出色闻名。

　　任何进出小区的外来人员，若无业主同意和授权，必须抵押本人的身份证件。而进小区后，搭乘电梯还需要指纹或密码解锁，且都是一梯一户，每一户都对应一串独立的指纹和密码。

　　孟念青一回到家，就重设电梯密码，删掉了冯子默的通行指纹。保安那边，她也打过招呼，拒绝冯子默入内。

　　松菲耸肩：“谁知道呢，或许是以拜访其他人做借口，或许是压了身份证。”

　　孟念青：“不见。”

　　“果然是我认识的孟念青，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松菲点头，“所以我已经派人将他丢出去了。”

　　“丢？”

　　小鱼忍不住插嘴：“菲姐雇了六个退伍兵大哥，都在楼下候着呢！”

　　孟念青敬佩。

　　松菲问她：“你现在是恢复单身了吗？”

　　孟念青无力：“你说呢？”

　　“那就好。”松菲满意，从包里掏出厚厚一沓的剧本：“那既然未来两月不打算结婚了，正好用来工作吧。”

　　她把剧本挨个分类，摆在客厅的岩桌上。

　　“左边是电影，右边预备上星的电视剧，中间是网剧。都是还行的本子和团队，你挑挑，有入眼的咱们抓紧时间去面试。”

　　孟念青目瞪口呆：“菲姐，你说实话。你是不是等这一天很久了？”

　　松菲：“这倒没有，我又不是神算子，能未卜先知。但是说实话，对今晚的事我挺开心的。你多工作一天，我就多挣一天钱。”

　　她把话题转回工作。

　　“还有不少综艺的邀约，我还在挑，挑好了告诉你。不过你的本职是演员，还是要以拍戏为主。”

　　孟念青点头：“我知道。”

　　松菲弯曲食指，指尖敲击岩板桌面：“这部电影你着重看一下。柏元良导演新作，犯罪悬疑片，挺有意思的。”

　　柏元良导演很年轻，才三十来岁，却是国内第四代导演的领军人物。他的电影，往往争议不断，兼具冲奖的文艺性和票房的商业性，是各路明星趋之若鹜的存在，属于电影导演里鬼才式的人物。

　　“哦？”孟念青来了兴趣，放下水杯，拿起剧本翻阅。

　　“这部剧我看了，纯粹的商业片，没得奖的可能。但商业片，也有商业片的好处。”松菲说，“之前柏导看中你当女主角，联系过我两回。考虑到你快结婚，这部片子蛇蝎美人的定位，和你的发展路线不符，我一直都是拒了。”

　　“不过现在，”松菲话音一转，抿嘴笑道，“有了你今晚那惊心动魄的一脚，这片子倒是挺适合你了。你短时间再想接温婉角色，也是不可能，蛇蝎美人倒是正好。就是不知道柏导，有没有属意新的人选。”

　　孟念青女明星的包袱感，重新升起。

　　回想起今晚自己当众，爆粗口踢裆的那一幕，她微微有些脸红：“我正失恋伤心着呢，你少取笑我。”

　　“你提醒了我。”松菲说，“你抓紧时间把剧本过一遍，不多，就两页纸。明天上午拍完杂志，下午咱就去找柏导聊，防止角色被人给捷足先登抢了去。”

　　“所以你，”她说，“克制一下失恋的情绪，留到明天晚上再哭。”

　　孟念青无力：“你干脆让我一直留着这份情绪不释放，等到拍戏有需要的时候，再把这份情绪调出来。”

　　松菲点头：“那当然更好，你可以尽力尝试一下。”

　　孟念青摆摆手，示意她的经纪人闭嘴。

　　松菲又交待了几句，告辞离开。

　　走到电梯口时，她忽然转身，挑眉问道：“今晚你是坐秦望车回来的？”

　　孟念青点头：“对，怎么了？”

　　“好好谢谢人家，有机会一起吃个饭。”松菲说。

　　“没这个必要吧。”孟念青不情愿。“就载了一程而已，兴师动众的。”

　　她现在，不想社交。

　　尤其是，不想和秦望。

　　她还没想好，再面对秦望，要采取什么态度。

　　经过今晚，孟念青确定，秦望对她的好感，在此时此刻的现阶段，算得上浓烈。

　　可秦望才将将二十岁。

　　他的喜欢，四舍五入，算是早恋。

　　面对早恋，物理隔断，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冷处理一段时间，小孩儿自己也就淡了。这才是她这个成熟女性，回报小孩儿善意援手的最好方式。

　　松菲眉毛一挑，干练的气势又起了上来：“怎么没必要？圈里现在就属他最火，所有人都在绞尽脑汁和他打交道。你正好有这个机会，不利用起来干嘛？多个朋友多条路，好好维系。”

　　孟念青拖长音调：“好好好，知道了，保证完成任务。”心里却是决定，阳奉阴违，不去再联系秦望。

　　经纪人不知道孟念青的心思，满意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