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念》出西边雨

10、第 10 章

　　“噗。”孟念青总算轻快笑了起来。

　　她系上安全带，舒适地往后倒下：“谢谢你呀，弟弟。”

　　秦望没吱声。

　　孟念青故意缓和气氛：“咦，你竟然没有生气我喊你弟弟。”

　　秦望双手握着方向盘，看了她一眼，声线里透着无奈：“我本来就比你小几岁，你这么叫我无可厚非。”

　　又说：“当我和你一样小气么？有事哥哥，没事弟弟。”

　　孟念青：……

　　秦望：“去哪？”

　　“汤臣云锦。”孟念青报了家的名字。

　　她住的汤臣云锦，位于海市陆家嘴，推开大平层的落地窗户，走到阳台，就能凭栏眺望纸醉金迷的外滩。

　　然而，她已经挺久没住了。

　　身为当红的一线女演员，她的大部分时间不是在剧组拍戏，就是在跑通告。难得的空暇出来，返回海市，也是住在隔了十几公里的冯子默家，尤其是这两月录制星光璀璨的时候。冯子默的小区离橘子台近。

　　孟念青打开手机，给小鱼打了个电话。

　　“喂，念姐。”小鱼立刻接通。

　　“你到停车场了吗？”孟念问。

　　“到了，就在咱们的车旁边。默哥、冯子默也在这里，还有王骏。”小鱼说。

　　“王骏已经被我开除了，你把车开回来。要是他们不配合，你就报警！”孟念青语速飞快。“还有，打电话给松菲，让她现在就带人，去冯子默家里把我的所有东西都搬出来！所有！搬出来以后，随便她处置，扔掉卖掉都可以！”

　　“好的念姐！收到念姐！”小鱼大声。

　　交代完一系列事情后，孟念青又关了机。

　　没办法，电话一个接一个的进来。尤其是冯子默，疯了一样在call她，搞得她不胜其烦，干脆在关机前拉黑删除一条龙。

　　顺手还发了条V博。

　　【孟念青V：勿cue，已分手。】

　　当着秦望的面，孟念青搞完这些操作。回过神来看见，秦望正深深盯着她，眉头紧皱，眸底泛光，像是要把她盯出一朵花儿来。

　　孟念青咳嗽了声，坐直：“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没有。”秦望说，回望前方，干脆利落。

　　孟念青一梗。

　　“也对。”孟念青自嘲：“网上随便一翻，就都知道了。”她思绪混乱，控制不住自己的倾诉欲，忍不住吐槽道：“你说你，粉谁不好，非要粉这么个渣男！”

　　“我粉，渣男？”秦望回头看她，声调抬高，透着不可思议。

　　“冯子默啊。”孟念青说，声音低低哑哑的，凉飕飕：“这么多明星，你非得喜欢他，真是眼瞎！”

　　从前她是冯子默的女朋友，当然鼎力支持。可如今她和冯子默分道扬镳，她发自内心地承认，毛姝艳说得对，冯子默就是天赋有限实力有限！否则，她也不会经常听着冯子默的live走神！

　　秦望还在备采里说什么，说他想向冯子默学习，渴望有朝一日能够超越和取代冯子默。

　　论人气，论唱功，他秦望现在不是已经将冯子默秒了？

　　啧。人常说，立长志，常立志。秦望这年轻人，真是胸无大志，好的不学，尽学坏的！

　　孟念青这么想的，也就这么吐槽了出来。只差没指着秦望的鼻子骂，劝他迷途知返，赶紧换个明星去粉了。

　　结果秦望，一副吃了屎的表情。

　　他双手搭着方向盘，一双眼睛隐没在暗沉的光影里，老半天才吐出一句：“姐姐，瞎了七年的人，好像不是我。”

　　孟念青：……

　　只一瞬间，孟念青拼命抑制住的泪意，差点就要破功。

　　是啊，七年。

　　秦望不过是冯子默的粉丝。严格来讲，他喜欢的应该是歌手冯子默，喜欢的是冯子默的音乐。而她孟念青，才是和冯子默恋爱七年的人，她才是那个被背叛、被欺骗、被丢脸丢到全世界的，尝尽爱情苦果，今夜最凄惨可怜的倒霉催！

　　她本来都打算结婚了！

　　漫无天际的愤怒和委屈袭击而来，孟念青再也抑制不住情绪，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

　　秦望两手握着方向盘，用力攥紧，手上青筋毕露，声音低沉沉的，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右手边有纸巾。”

　　“谢谢，不需要。”孟念青恨声，她仰头，拿手撑着自己的眼眶，硬生生将泪意给憋了回去，然后才有空去质问秦望：“你什么意思？”

　　什么叫瞎了七年。

　　显得她孟念青很蠢一样。

　　今夜这场大戏，除了让她感受到背叛和欺骗。更让她难以接受的，便是背叛和欺骗的背后，带来的深层含义，愚蠢。

　　冯子默凭什么出轨？

　　他是觉着她孟念青很蠢，蠢到可以让他一边肆无忌惮地出轨乱搞，一边又顺理成章地和她结婚吗？他把她孟念青当成了什么？

　　傻瓜？笨蛋？耳聋眼瞎的蠢货女人，可以轻易地被背叛和欺骗？背叛和欺骗之后，还可以轻易地哄好？

　　他竟敢！！！

　　他也配！！！！！

　　今夜过后，世人会怎么看待她孟念青？

　　傻瓜蠢蛋、眼瞎耳聋，被出轨、被戴绿帽子还浑然不自知的可怜女人？

　　然后嘲笑她？同情她？怜悯她？

　　一提到她的名字，就将她和今晚这场全民注视、众目睽睽、万众瞩目之下的闹剧联系起来？

　　她不要！！她是，孟念青！！她可是，全球最美排行榜前十，亚洲男性梦中情人榜前三，金榈奖最佳女主角得主，超级巨星，连续八年荣获国内大学生最喜爱女明星的，一线女演员孟念青！！！

　　冯子默该死！！！

　　孟念青眼睛睁大，死死地盯着驾驶位上的秦望。只要眼前的男生，敢说一句她孟念青是个可怜虫，敢说一句她孟念青眼瞎耳聋是个loser，敢说一句冯子默那个贱人或许情非得已。她就敢立刻将他的头给拧下来，她发誓！

　　孟念青捏着拳头，高昂头颅。她刚才没能抑制住的泪水在眼眶里欲落不落，全都化成簇簇的战意，化成燃烧的暴怒：“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觉着我很蠢，觉着我是那种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女生，觉得我是挖野菜的王宝钏，好哄好骗好欺负的恋爱脑？”

　　秦望难得地顿住。

　　他斟酌用词，想要回答她的问题，表情仍然是那副吃屎的模样，最后决定直抒胸臆：“意思是，我从来都没有说过自己，是冯子默的粉丝。更没有说过自己，喜欢他。”

　　孟念青：……

　　孟念青仔细回忆秦望的那个采访视频。似乎，好像，确实，采访中的秦望从来没有说过，他喜欢冯子默、亦或是冯子默的粉丝。

　　可这正常吗？

　　他自己说的，圈子里他最想学习的人是冯子默，还想超越和取代冯子默的地位。他还尊敬的称呼冯子默为，前辈。

　　这不是喜欢，不是粉丝，是什么？

　　客观讲，冯子默在圈子里的咖位远不及她孟念青。恋爱七年，她也没瞧出渣男在唱功和音乐方面有多么高深的造诣，就是唱口水歌流行乐的而已，作词作曲都一般，金曲奖从未入围过。就这，秦望都想要学习和超越，都尊称为前辈。这不是真爱粉，是什么？

　　孟念青不满：“你这是在玩文字游戏。”

　　“你说是就是吧。”秦望挑眉。

　　孟念青恨恨的，心里委屈。她拿手扇着风，努力平复心情，不停地深呼吸，克制自己不要哭出来。

　　她可是孟念青。

　　家喻户晓的孟念青。

　　她绝不要，因为失恋，而在一个小孩儿面前哭！

　　秦望看了她一眼，打开车载音响，想要舒缓车内焦虑的心情。歌声响起，列表自动播放。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开心的锣鼓年年的喜庆，好看的舞蹈送来天天的欢喜～”

　　秦望：……

　　秦望换了一首。

　　“难忘今宵，难忘今宵～”

　　秦望：……

　　“扑哧。”孟念青笑了出来。闹腾喜庆的歌声，硬生生把孟念青失恋悲伤的心情都给整没了。

　　相信谁也没法在锣鼓喧天的好日子歌声里，保持四十五度的优雅悲伤。

　　她理智回炉，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

　　既然秦望，并不是冯子默的粉丝，天赋实力和唱功，又本就优于冯子默。那他为什么要在备采里，说他自己想要学习和超越冯子默。他甚至，还尊称冯子默为，前辈。

　　等等，前辈？

　　孟念青知道，有些年轻男生，是喜欢把自己女朋友的前任，戏称为前辈的。

　　所以……

　　冯子默前辈……想要学习和超越……

　　孟念青表情木木的，扭头幽幽地看向秦望。

　　秦望：“怎么了？”

　　孟念青：“没事，歌儿真好听。”

　　孟念青揉了揉脸，强迫自己控制住奇奇怪怪的想法和念头。她扒拉秦望车载音箱的列表看，试图转移注意力。出人意料，秦望的音乐列表里，清一色的经典喜庆老歌。甚至还有恭喜发财和常回家看看，以及北京欢迎你。

　　孟念青：“……你很有品位。”

　　秦望无奈：“上周车子借给朋友开了一下。”

　　“那你朋友很有品味。”孟念青手指点上那首《好日子》，设置单曲循环播放：“就这首吧，挺应景的。”

　　秦望点头，唇边泛起笑意：“确实应景。”

　　孟念青：……

　　孟念青总算想起，今晚也算是秦望的大日子。是秦望夺冠，正式出道的日子。对他们这些艺人来讲，出道日是不亚于生日和结婚纪念日的重要日子，值得每年特地庆祝的。越当红的艺人，每年的出道纪念日，越是办得隆重和华丽。所以当时冯子默挑选今晚求婚的时候，她才会那么顾忌，担心抢了秦望的风头。

　　“抱歉。”孟念青说，“今晚你是主场，好好的冠军夜搞砸了。”

　　“没关系，并不妨碍我的心情，事实上今晚我很开心。”秦望转动方向盘，没什么表情地拐了个弯。

　　孟念青笑笑。

　　车开进小区，停到孟念青家的楼下。

　　“那，谢谢。”孟念青说，犹豫道：“你自己回去注意安全。”

　　按礼，她该好好谢谢秦望，起码假模假样地邀请对方上去喝杯茶，以示客气。然而她此刻实在没有心情，去进行成年人的社交。她也仍然尴尬着，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的男生。另外孟念青也不觉得自己在未来，起码在短时间内，会和秦望再继续产生交集。

　　所以，她就只说了一句干巴巴的谢谢。

　　“好。”秦望说。

　　“再见。”孟念青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再见。”

　　孟念青摇曳着星光璀璨的晚礼服裙摆，走向自家单元门口的旋转玻璃门。她步伐急促，迫不及待，想要逃离喧嚣的一切，想要立刻回归她自己的住宅，她温暖的巢穴。她要将今晚所有讨厌的人事，统统抛在家门的外面。

　　“孟念青！”

　　身后忽然传来呼喊。

　　“怎么了？”孟念青停步，拧着眉毛回头看去。

　　她意外看到，秦望半个身子探出车窗外，不同于开车时的沉闷，此刻他脸上透着少年的鲜活与意气，他用力挥着手臂，大声地在朝她喊：“恭喜你恢复单身！孟念青，恭喜！”

　　秦望的心口砰砰跳着，一下又一下，大力地撞击着他的胸腔。

　　恭喜你，孟念青。不再是恭喜你结婚，而是恭喜你，恢复单身。

　　恭喜！

　　他的眸子闪闪发亮，笑容是如此热烈与欢愉。

　　孟念青笑起来，她也用力地挥手，大声回喊：“也恭喜你夺冠，恭喜你和我！”

　　少年青春洋溢的鲜活色彩感，染了孟念青。让她走进电梯时，唇边都是带着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