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念》出西边雨

9、第 9 章

　　两侧廊灯的光芒斑驳变化，依稀可以听见身后的舞台，主持人慌乱地登场，匆忙宣告赛事结束。背景音从求婚专用的喜悦轻快sugar，换成了星光璀璨的主题曲，极尽调高了音量。

　　而场馆内的诧异尖叫与嘈杂私语，即便是有着主题曲的高声掩盖，也仍然远远地传到后台走廊。

　　孟念青可以想象到，身后的大厅是多么混乱。

　　“念姐！”小鱼匆匆忙忙迎上她。

　　赛事进行的时候，他们这些嘉宾助理，都在幕后的候场区，与灯光摄像等导演组工作人员呆在一起，紧挨着舞台。以便自家艺人有需要时，可以及时赶过去。

　　“收拾东西，立刻走。”孟念青吩咐，自己去按电梯的门：“我先下去。”

　　小鱼点点头，疾步就朝她们的化妆间跑，看也没看身边冯子默的助理一眼。

　　孟念青大步踏进电梯，直接就按了负三的楼层。

　　这是橘子台，在星光璀璨节目期间，分给她们这些明星嘉宾的停车位。

　　化妆间在五楼，今晚舞台的演播大厅在二楼。孟念青撤离得快，从橘子台二楼走廊的工作电梯下来，一路进到停车场，沿途一个工作人员或者明星同事都没碰到。这让她松了口气，若是此刻遇着个熟人，让她停下寒暄，她不敢保证自己的面孔不会狰狞。

　　进入停车场，拐进C6区。

　　今晚这个时间点，橘子台只有星光璀璨这一档节目还在录制，整个负三层空空荡荡，不剩几辆车。孟念青一眼就看到，C6区停着的，自己那辆丰田埃尔法保姆车。车灯亮着，司机正在低头玩手机。

　　孟念青大步走过去，拉开车门，迅速钻了进去。

　　“嫂子？”司机诧异。

　　“别叫我嫂子！”孟念青狰狞。

　　“可是嫂、”司机咽了咽，将话吞了进去。

　　“嗞——”

　　“嗞——”

　　“嗞——”

　　孟念青手中的手机震个不停。开始是不停有消息进来，后来是一个接一个的电话，无数人都在疯狂call她。

　　孟念青干脆关了机。

　　“联系小鱼，让她快点。”孟念青身体靠后，倚在车椅沙发上，疲惫地按着眉心，吩咐司机。

　　“哦，好。”司机手忙脚乱地发消息。

　　孟念青：“直接打电话！”

　　“好的！”司机一哆嗦，赶紧拨电话。

　　孟念青瞥了眼车厢里的时钟，12：16 p.m.，她咬牙：“不等了，直接走。让小鱼等下打车回去。”

　　再迟，那帮鬣狗般的狗仔，就要闻着味道跟上来了。

　　据她所知，今夜本就有不少狗仔蹲在橘子台的园区附近，试图能蹲到秦望夺冠后的第一手消息。就是观众席里，都有不少潜伏的狗仔和娱记。

　　“可——”司机犹豫。

　　“可什么？开车！”

　　话音刚落，另一侧的车门打开，冯子默钻了进来，额头都是汗，像是一路小跑追过来的：“念念。”

　　孟念青猛地转头，眼神冰寒地看向司机：“你告诉他位置的？”

　　司机陪笑：“嫂、嫂子。”

　　“妈的说了别叫我嫂子！”孟念青忍不住爆了粗口。

　　冯子默居然还替司机求情：“念念，你别怪小骏，是我让他告诉我的。都是我的错。”

　　“下去。”

　　“念念。”

　　“下去！”孟念青又重复了一遍。

　　“念念，我错了。”冯子默伸手，想要牵她的手。

　　孟念青一把甩开，冰冷地看向司机：“别忘了，给你开工资的人是我。现在，立刻，马上，把这个人撵下去！”

　　司机为难，试图和稀泥：“嫂子，他是我哥。”

　　“一个两个，都听不懂人话是不是？”孟念青耐心告罄，一把打开自己身侧的车门，抬腿迈了出去：“ok，你们不下车，我下。另外冯子骏，你被开除了。”

　　“念念！”冯子默跟下了车，绕过车尾，到她这一侧，仍然试图来牵她的手：“有什么事，我们回家去说好么？不要在外面闹，我错了。”

　　孟念青用力，想要甩开渣男的手：“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冯子默抓住她的手不放：“我错了，真得错了！你原谅我这一回。”

　　“松手！”孟念青呵斥，“再闹我报警了！”

　　“我不松！你要报警就报吧，反正我不松手。”冯子默说，眉间居然还写满了深情，“如果我今晚松手，你就会彻底走了。”

　　他咬牙：“反正过了今晚，所有人都知道了。我也不怕再丢面子，你要去警局我就陪你，你去哪儿我都陪着你。”

　　“你他妈真是疯了！”孟念青怒极。

　　他冯子默不怕丢面子，可她孟念青怕！再纠缠下去，狗仔可就真堵门口了！

　　“对，我是疯了！”冯子默说，眸中泛着执拗和坚持，死死攥着孟念青的手不放：“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我现在给你跪下，可以吗？”

　　说完，他还真就跪下了。

　　一副深情款款、乞求宽恕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于心不忍，夸赞一句好男人。

　　“妈的，疯子，贱人！”孟念青怒气填胸，精致漂亮的眉眼因为过于愤怒，而显得格外凌厉。

　　她现在无比后悔，在上任司机离职以后，竟然耳根发软地，用了冯子默的无业堂弟做司机。导致她现在，处于如此被动和尴尬的处境。

　　那王骏还在添乱：“嫂子，我哥真得知道错了。你原谅他这一次，我保证他下回再也不敢了。”

　　“嘀——”

　　汽笛声响起，一辆银灰色的迈巴赫超跑，从车库另一头拐了过来。车头洁白耀眼的远光灯，缓缓地打在占据车道的孟念青和冯子默身上。

　　被远光灯刺眼得一射，冯子默下意识松开抓住孟念青的手，挡在自己的眼睛前。

　　孟念青趁机小跑着出去，毫不犹豫地奔向那辆奢华尊贵的迈巴赫。

　　她敲了敲驾驶侧的车窗。

　　车窗摇下，秦望那张优越的侧脸，出现在视野里。

　　孟念青微微惊讶。

　　她以为车辆的主人，会是今晚评委席上的某位嘉宾。银灰色限量版迈巴赫S987，顶级超跑，就是对明星而言，也不便宜。

　　“有事吗？”秦望问。他还带着舞台的妆容，下颚线优美流畅，眉峰微微拧起。

　　孟念青尴尬。

　　碰见谁不好，偏偏要碰见秦望。

　　她下午登台前，刚和秦望说过，“确定”，确定和冯子默结婚。刚亲手掐灭掉秦望懵懂的少男萌芽，结果打脸就来得如此之快。

　　而且，她没记错的话，秦望还是冯子默的粉丝。

　　她可还记得，秦望在节目备采中说过，想要学习和超越冯子默什么的。

　　她小心眼地，控制不住迁怒。

　　她的耳边还回彻着V博上的流言蜚语，脑子里充斥着铺天盖地的热搜，就连眼前，都似乎能直接看见那一张张历历在目的九宫格。愤怒占据了她的心智，失望萦绕满身，种种负面情绪加持下，她甚至忍不住阴暗地猜想——秦望对她的喜欢，该不会也是学习和模仿冯子默而来吧？

　　然而周边目前，也再没有其他的车了。

　　孟念青只得尽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努力使自己恢复理智，而不是被愤怒的感性去支配思维。她捋了捋自己柔软顺滑的长发，尽力使自己看起来亲切和友善：“介意载我一程吗？”想起秦望喜欢扮成熟、不喜欢别人叫他弟弟，又狗腿地补了个称呼：“秦老师？”

　　那边冯子默已经起身，从地上站起来，朝着他们这边走来。

　　孟念青急着催促：“秦老师，秦哥哥！”

　　“上来。”秦望说。

　　孟念青赶紧去拉后座的门，几乎是手脚并用。

　　秦望偏头：“副驾，指路。”

　　孟念青又跑回副驾，上了车。速度快得，活像是后面跟着豺狼虎豹。

　　秦望深深皱眉。

　　“念念！”冯子默喊她，站在车前，透过秦望那一侧摇开的车窗，和他说话：“这是我和念念之间的事情，希望你不要插手。”

　　回答他的，是轰隆隆的车鸣声。

　　银灰色的迈巴赫，弧度优美地拐了个线条，华丽地转弯过道，喷了冯子默一脸的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