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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受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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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街头小店的招牌亮起灯光,烟火缭绕,闹市喧嚣。
陈南斯和梁宇琛坐在一家烧烤店里撸串,两人面前都摆了一大盘烤串,还有几个空掉的酒瓶。
“琛哥,煜哥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
梁宇琛吃得心火热,不由自主地扯开一点领子,露出了白皙明显的锁骨,那里挂了一条银质细链,已经带了好几年了,他几乎没有取下来过。几瓶江小白下肚,他涨红了脸,眼神有些迷离。
该是醉了。
“别和我提他!”
陈南斯挑眉,心说这俩人该是又在闹别扭。他扭头看着梁宇琛的醉态,思索一番,最终还是掏出手机,在微信上点进“煜哥”对话框。
趁着陈南斯发信息的空当,梁宇琛一把揽过他的肩膀,定定地看着他,酒气悉数喷到了他身上。
“小陈,如果,如果有一天,钟沛惹你生气了,你会主动去请求和好吗?”
陈南斯拿下他八爪鱼一般的手,将他扶正。但他刚安分了一会儿,就又开始不老实地动手动脚。
“回答我……你,呃……你还没回答我,我的问题。”
“琛哥,你醉了。”
“我没,醉。”
梁宇琛揪住他的衣袖,神情认真得像是一个讨要糖果的孩子,非要从他口中听到答案。
“你忘了?我和他已经分手了。”
陈南斯不厌其烦地将他扶好,然后腾出一只手,拨打顾煜电话。
“哦,对。我忘了,我忘了。但是……没关系,小陈,你不要伤心。以后,以后还会有更好的。”
“我没伤心,”陈南斯看了眼时间,顿了一下继续说:“琛哥,一会儿煜哥就来接你。”
“我不……让他走,老子不需要他接。”
他这嗓子吼得有点大,烧烤店仅有的几座人都转过头看他们。
陈南斯用目光向他们表示歉意,只是这匆匆一瞥间,他看到了角落里的乔穆。他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像是在发呆,面前摆了一桌的啤酒瓶,拉环稀稀散散地搁在一旁。这个样子的他和白天所见不太一样,似乎……带了一点点颓意。
陈南斯没有想通为什么自己脑海里会蹦出这个词,但直觉告诉他,这个人现在心情极度不好。
“小穆,你对我只是依赖,不是爱情。你得分清。”
辛子下午的话还能清晰地在耳畔回旋,导致他现在极度烦躁。乔穆透过玻璃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行人,眉头紧锁。手里的啤酒一杯接一杯下肚,他像是不知疲倦,也不知醉意。
去你妈的分清。
乔穆自嘲地摇摇头,又一瓶啤酒见底。
他就这样一直坐在那里,等到烧烤店的客人迎来送往了好几波,他才停下手里动作,起身结账,开门出门。
刚推开门走出烧烤店,夜晚的风便呼啸而来,拨乱他的头发。他醉后的潮红从脸蔓延到脖子,血液也像是喝醉了,争先在皮肤下喧嚣发烫。
乔穆戴上卫衣的帽子,将耳畔的嘈杂与自己隔绝,揣着手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
晚上十点的沅安东区不比西区,此时街上的店铺大都已经关门,街道上的行人也寥寥无几,只有几家宵夜小吃店,麻将馆,超市还在营业。
乔穆抄近路回家,几下便拐到一条漆黑的小道上,这里荒废了蛮久,路灯也因为年久失修而不亮。
走进小路,冷风骤然变大,呼呼地拍在脸上,吹散他一些热意,乔穆取下卫衣帽,随手拨弄了几下头发,不过他的脑袋上还是有几根不服管教的杂毛翘起。
看着眼前道路的一片漆黑,乔穆摸索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光亮起的瞬间,他在余光里隐约看到一个反光的东西一闪而过。乔穆条件反射地侧身躲了一下,可反应还是慢了一步。
“艹”
乔穆脱口而出骂了一句,随着噗嗤的声音,血腥味在空气里扩散,手臂处传来的疼痛让他骤然清醒。温热的液体顺着手臂流下,乔穆反应灵敏地用手机灯光晃那个人的眼睛。
王、利。
他咬牙切齿地在心里嚼碎他的名字。
王利尾随了他一路,从烧烤店外就一直跟着他找机会下手。东区治安不比西区,夜晚出行遇上混混,被抢劫,吃闷亏什么的,只要拿不出明确的证据,警察也没法管。
林虎的哥哥□□就是这一片人心照不宣默认的老大哥。在以前社会治安比现在还混乱的时候,□□团结了一群人自发站出来收拾那群欺负人小混混。所以在一开始,他在这片旧城区还颇有些威望,只是到了后期,以□□为中心那群人里开始有人仗势欺人,有一就有二,□□管不住他们。尤其在□□生病之后,他们越来越放肆,林虎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就接过他哥的手,把一群小弟收在自己麾下。
王利见偷袭不成,转而拿到刺向他的肚子。
“王利……你她妈玩阴的就算了,居然还动刀。”
乔穆趁着说话扰乱他注意力的空当抬腿踹向他的手,刀落在不远处的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听到刀落地的声音,乔穆稍稍放松了点紧绷的神经,他在寂静的巷道里喘着粗气,混浊,沉重,酒气弥漫。
王利在他模糊不清的视线里勾起阴森的笑:“你不会以为,我只有这一把刀吧?”
世界上总有些隐秘的角落会借着夜色伪装,掩盖暴力,湮灭血腥。它们随着黎明沉睡,又被黑夜唤醒,它们酝酿罪恶,又滋生丑陋。
这是哪?
乔穆缓慢睁开眼,一片刺目的白。
“小穆!你终于醒了。”
“老乔,你吓死我了。”
周围的人渐渐清晰,他一个一个认过去。
辛子,方杰,还有……
他把目光投在身着黑色外套的陈南斯身上,结果猝不及防地和那人对上眼,顷刻间,两人视线交汇,撞进了对方的眼涡。
时间仿佛过去很久又似乎只过去了一瞬,乔穆感觉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和人这样认真地对视过了,那人的眼睛里像有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深邃而望不见尽头。
“陈南斯?”
他点点头,说:“你醒了。”
乔穆挣扎着要坐起来,方杰眼疾手快地把他摁回去,绷紧脸生气地说:“你给我好好躺着!”
乔穆看向他,哑然失笑,后知后觉才感受到腰腹和手臂传来的疼痛。他只好用没受伤的手臂扯了扯方杰的衣角,对着他和辛子虚弱地笑笑:“我没事,真的。”
方杰把他的手塞回被窝,冷笑一声:“是,你是没事,你就是哪天死外面了,也不关我的事。反正担惊受怕的也只是我和辛子姐。”
辛子拿着水果刀柄敲方杰的头:“说什么死不死的,小孩儿嘴里没点轻重,快呸!”
方杰还在生闷气,所以一个人在旁边嘀咕:“喝酒居然不带我,要是昨天我在,也不至于一个人伤成这样……”说完他又转头,“呸呸呸。”
乔穆忽然有点忍俊不禁,想笑,但刚一笑,小腹就抽抽地疼。
“对了,王利……”
提到这个名字,辛子的语气骤然冷下来:“故意伤人罪,陈叔把他带回公安局了。”
乔穆点点头,转而对着陈南斯说:“昨晚谢谢你。”
其实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他只对王利捅了自己两刀有印象,不过用脚猜也能猜到是陈南斯救的自己,至于自己到底是怎么被救出来的那段记忆,他认真想了想,确实一片空白,啥都记不起。
“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既然你没事,那我就先走了。”
“我送你。”
辛子刚送他出门,方杰就朝着乔穆开口:“怎么回事啊?老乔你什么时候认识的小陈老师,咋都没和我提过?”
“小陈老师?”
哦对,他想起来了,陈南斯确实是N什么机构的人。
“没什么,就是昨天我在门口遇到他犯病,胃疼,给疼晕过去了,然后我就把他带回家照顾了一下。”
“哦,那你们还挺有缘。”
“我也这么认为。”
“欸,那你老实说昨晚为什么一个人喝闷酒啊?忒不仗义了,有伤心事居然不叫上兄弟。”
“昨天……后面再说吧。”
乔穆听到门外有声响,是辛子回来了。
“小穆,你昏迷的时候,我向小陈老师了解过他们的补习机构,”辛子从门口走进来。乔穆对上她的眼睛,仅一夜,他们好像又回到了从前,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乔穆听她继续往下说。
“我觉得非常适合你,所以我帮你报了个周末补习班,你先在小陈老师那里补一学期试试看。”
“不。”
拒绝得丝毫不留情面。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补。”
“可是你已经高二,很快就会到高三,你看看你这个成绩,你就一点都不着急吗?”
“这你不用管,我考多少分都是我自己的事。”
“你……”
眼见辛子和乔穆就要吵起来,方杰连忙出来当和事佬。
“诶,有话好好说嘛。不就是个补习吗,有什么好吵的?”
“是没什么好吵的,反正……我不会去。”
说完,乔穆侧过身闭上眼,装作休息的样子,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