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界》叶辞

4、玫瑰

　　沈诺跟着他上了车，装作沉思的样子想了半天后，摇摇脑袋说：
　　“想不起来了，我上你导航找找！”

　　她扒拉着车载导航翻了半天，终于把地址弄明白，然后开启了定位导航。
　　江淮看着她，轻轻笑了一下开火发动车子。
　　久别重逢，江淮本以为两人现在会处于一个无话可谈的尴尬阶段，结果，车刚发动沈诺就开始聊上了：

　　“什么时候戒的烟啊，你那前女友看的这么严么？”

　　江淮咬了咬腮肉，尽量保持目不斜视，说：“嗯，看的严，戒挺久了。”

　　沈诺笑了笑没回话，只是低头翻了翻，然后指着翻出来的烟盒以及一堆烟蒂问：
　　“那你这戒的不行啊？”
　　江淮握着方向盘的手抖了一下，假笑着说：“不太好戒，又犯了。”

　　沈诺双手抱臂，一脸不信：“继续编，我看你能编出什么花儿来。”

　　见江淮不说话了，她又换了一招：“阿淮，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小心我不理你了？”
　　闻言，江淮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陈彦那家伙给我卖了个彻底，是吧？”

　　沈诺不置可否：“他说归他说，不算数的。我想听你亲口跟我说。”

　　车里安静了一瞬，沈诺耐心的等了一会儿才听见男人有些沙哑的声音：
　　“骗你的，没戒烟，也没有前女友。”

　　骗你的。
　　都是骗你的。没戒烟，前女友也是假的。
　　怕你闻着呛，还怕你不信我不会过界。

　　沈诺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说：“那挺好，之前真心话的时候我说过了，但现在我想再说一遍。”

　　沈诺那双杏眼亮晶晶地盯着江淮看，漆黑的瞳孔里只装了他一个人：
　　“江淮，我出国这几年，没交过男朋友，也没动过心。一次都没，你听清楚了么？”

　　江淮楞楞的点点头，心里思绪万千。
　　他不太明白沈诺这话的意思，也不愿细想对方的弦外之音。
　　他只能沉默着。

　　他不说话，沈诺也不强求。开始东扯一句，西扯一句的闲聊。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当初是她提出的不要过界。所以，种出来的苦果，理应由她来尝。
　　她的小王子真的很听很听她的话。他有在刻意的保持着界限，更有好好的向着光走。
　　她想，如果这个时候和江淮说“我喜欢你”，好像真的很不公平。

　　她不能仗着对方的喜欢和听话，就为所欲为。

　　这真的很不公平。

　　当年，是她的小王子勇敢的往前走了一步，现在，换她往前走。
　　走多少步都可以。

　　………………

　　回家前，沈诺在花店下车买了一小束花。
　　红玫瑰艳丽无比，她挑了最好看的那一朵，取出来别在了江淮的耳后。

　　沈诺左看看右看看，越看越满意，笑嘻嘻的说:“自古鲜花配美人。阿淮，它很衬你。”
　　江淮愣了一瞬，而后垂下了眼。他的手指不自觉地去碰了碰那朵玫瑰。

　　心脏跳的好快。
　　特别特别快……

　　江淮张了张口，像是想要说些什么。
　　他想说，小糯米你不要捉弄我了，我会忍不住，过界的……

　　可他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着将人送到了门口。

　　沈诺下了车后没着急走，而是站在原地同江淮说：“回去吧，我看着你走。下回见，阿淮。”

　　江淮笑了下：“好，下回见，小糯米。”

　　沈诺目送着车子远去，嘴角的笑再也挂不住了。她的小王子真的好乖，乖到令人心疼。

　　江淮总是有本事让她心疼。以前是，现在也是。
　　她从陈彦那儿打听到的，何止是这么两件小事儿啊……

　　………………

　　“你走了以后，淮哥开始不爱说话了。我们兄弟几个愁的头发都快掉没了，也没想到办法让他开心点。
　　而且那一阵子淮哥状态很好，拼了命的读书学习，我们就把那点儿担心都吞回肚子里了。
　　结果，所有人都没想到，他一个人不声不响的憋了个大招。”

　　咖啡馆里，陈彦有一下没一下的搅弄着咖啡，语气沉重。

　　“他打工赚的那点钱，一半用来读书一半攒起来拿去买了摄像头。
　　也不知道他把那玩意儿藏在哪了，总之，高考前一个月，他把那人渣送进去了。
　　断断续续录了小半年的视频，他拼着把自己剖开了、把最难堪、狼狈的一面露给所有人看，也要把那人渣送进去。”

　　“不是为了自由。是为了你……”

　　陈彦看着对面的沈诺，一字一顿的说：“沈诺，江淮他喜欢你。”

　　所以他拼命去追着光走。
　　他不想让你失望。
　　他想配的上你。

　　沈诺笑了笑，杏眼里好似含着几分情意，她说：“我知道了，彦哥。”

　　“只要他还要我，沈诺必定，此生不负。”

　　她的心口好疼啊，特别特别疼。那是她最喜欢的少年啊，却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受了那么多苦。
　　就为了变成她喜欢的模样。

　　真傻啊。
　　沈诺心想。
　　真傻，我也喜欢你啊。
　　一直一直喜欢着。
　　江淮，从始至终，都是我配不上你。

　　………………

　　沈诺回了家，和父母简单聊了两句后就回了卧室。她坐在书桌前处理公司的文件。累，但是值得。
　　能够回来，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累就累吧，都是值的。

　　千里之外，江淮正窝在家里盯着那朵玫瑰发呆。如果说，鲜花配美人。
　　那么，红玫瑰，应该配什么？
　　江淮不愿细想却又忍不住的期待。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沈诺会不会也有一点喜欢我？她日记里的那个人，有可能是我吗？

　　玫瑰的花期有多长？
　　折了枝的玫瑰，又有多长？

　　江淮把玫瑰小心翼翼的插进盛满水的瓶子里，心里忍不住的想：
　　如果我小心一点，再小心一点，这朵玫瑰会不会晚些才谢？

　　如果沈诺真的是在撩我，那她可不可以撩的久一点。
　　一点就好。我不贪心的。

　　………………

　　休息日一过，大家都忙了起来，算算时间江淮和沈诺已经有一周多没见了。
　　虽然见不到面，但他们俩微信的联络却从未断过。江淮发现，沈诺最近好像很喜欢跟玫瑰花有关的表情。
　　每次聊完天对方都会送自己一朵小花花。
　　说不清楚是意味着什么。但他每次看见那朵花，都会觉得很开心。

　　沈诺那天送他的玫瑰花到底是枯萎了，但他没有想象中的难过。
　　因为他每一天都会收到一朵新的花。
　　无论虚实真假，只要是沈诺送的，都是这世界上最好看的花。

　　这段时间，他们好似都站在了友情与爱情的界限边缘，时不时的会倾身探过一点，却并不久留。
　　他们在边缘处相望，彼此试探着探出脚尖。

　　再见面，本应是一个月后的周末。沈诺约的江淮，说想去游乐场放松放松。
　　沈诺的朋友圈没有屏蔽江淮，所以他经常能看见对方在朋友圈里抱怨工作太多，压力太大。
　　他的小公主去了公司上班，他觉得意外。因为沈诺曾经和他说过，她志不在此。

　　可能毕竟是家里的独女吧，再不喜欢也得撑起家业。
　　江淮心疼的在底下留下一条又一条的评论，告诉她要注意身体。

　　他怕沈诺累到，所以欣然答应了邀约。

　　结果，他们没等到周末就见了面。原因是沈诺家的猫生崽了。
　　沈诺家的布偶一共生了六只小奶猫，她自己留了两个，给配对的公猫家里两个，还有剩余。
　　她给小奶猫拍了几张照片问有没有人想要，没有的话她就只能忍痛卖猫了。

　　这条动态下面很久都没有人回复，江淮看着沈诺配的哭泣表情，一时心软发了句：
　　“给我吧，我正好想养猫了。”

　　于是当天晚上，沈诺就带着猫送货上门了。看的出来，沈诺是真的很喜欢小猫。
　　虽然他不清楚对方究竟是什么时候养的。

　　沈诺带了全套的养猫设备，一点点的教江淮养猫事项。
　　江淮一边听，一边忍不住的想：

　　他的小公主高贵娇气，没想到小公主的猫也一样娇气。
　　哦，这个品种好像也蛮高贵的。
　　是能配的上小公主的猫。

　　工作日沈诺和江淮都很忙，有空的时间特别晚。安置好猫，已经快要九点了。
　　沈诺揉揉肚子，可怜兮兮的看向江淮，问：“阿淮，你这儿供饭么？”
　　江淮笑了笑，说：“当然供，去休息一会儿吧，饭好了叫你。”
　　沈诺点头点的飞快。

　　江淮家是个两居室，如今，另一个卧室已经变得十分空旷。
　　但江淮一直有在收拾，所以并不脏，随时都可以住人。
　　沈诺躺在床上，给陈彦发了个微信，而后一不小心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江淮做好饭想要过来叫人，结果进了屋发现沈诺正睡得香甜。他注意到了对方眼底的乌青，没舍得叫醒她。

　　他把饭菜放进了保温桶里，轻轻放在床头，如果沈诺半夜饿醒了，醒过来就可以直接吃。
　　重新替人掖好被角，江淮关上灯无声道了句：“晚安”。而后转身回了自己的卧室。

　　………………

　　临近十二点，陈彦才结束该死的加班。他打开微信过滤掉不重要的人，一眼看见了沈诺发来的信息。

　　糯米：计划通！！！

　　陈彦无奈的笑了笑。不愧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昂贵的布偶猫说买就买，还一买就买了一窝。
　　就为了有理由多去几回江淮家里。
　　可真真是壕无人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