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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破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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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里看花,终是令人眼乱心迷。所幸,尘埃落定,万事都有了新的开头。瑞雪兆丰年,希望今年也是个好年吧。
四季山庄的盛景,在今年,更显珍贵。薄雪痴缠,暗夜里梅花悠远,然而当红色灼烧天际,赢来破晓黎明,周子舒恍然惊觉自己一夜未眠,窗前杯酒杂乱,他却不敢醉。
摘几支红梅安置在窗前,与温客行相遇相知以至那时的生离死别又在眼前浮现,又哪里说的清?不过是如今那人不醒人事,太招人恨,又招人疼。
世间若果真有幽冥之说?温客行如今也算是领教到了,可诛邪拦路,妖魔来阻,终抵不过人间恶鬼的邪肆张狂,还有他放在心尖上的皎皎白月。
万般阻挠,不及阿絮的那句“我在”,声声必应,温柔迁就,着实牵动他的心肠,让他恨不得……恨不得冲到他面前,把他揉进骨血,再不分离。
又心痛不已,他怎么舍得让他的阿絮,孤身一人饮酒苦酌,怎么舍得让他……等他。
阿絮,你别急,这一回,我来寻你。
七日还魂,阿絮,我会回到你身边的……
眼前人影,恍惚间,灯火阑珊,那人倚窗倦容,是阿絮呀。
“阿絮。”温客行只觉得身体沉重,一时竟浑身无力,挣扎着起身,却被按住,见那人的熟悉容颜,眼泪险些涌出,又硬生生憋回去,待周子舒看到时只见他眼眶微红,一时对望,竟说不出话来。
温客行率先打破了平静,“阿絮,对不起。”往日倾情,他怎么就忍心伤了故人心怀。
他想碰他,却被他躲开。
“别碰我!”周子舒别开目光,不再看他。“温客行,我问你……你可曾当过我是知己?又何曾在意我们之间的誓言?”周子舒忍住哽咽,转身就要走,却被人拉住,那人竟跪在他面前,那只手却不敢去触碰他,只紧紧攥着他的袖子,“阿絮,你别走。”
“阿絮,师兄,是我太自私……我怕到最后,我留不住你。”他明知阿絮最怕的就是失去,他明知……想他劝韩英说有个师弟秦九霄这个心魔还不够吗,而今他竟也受了桎梏。
亲手伤了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在本来就血淋淋的伤口上又捅了一刀。
“温客行,你可知罪?”
“弟子知罪。”他认,他自知罪孽深重,玷污了四季山庄门墙,又连累本代庄主,挂肚牵肠。
“何罪?”居高临下注视着他,他看不到自己的神情,而自己却是可以一览无余的,可周子舒心知,他的温客行本该是骄傲的,自负的,他见不得他这样。
这与红衣的温客行大杀四方,劫狱救他那次,终究是不同的。
那次,鬼谷众人面前,他以鬼谷谷主的身份,单膝下跪,认他师兄,称他庄主。相交为知己,他自知这人桀骜不驯,但他,却独独对他,俯首称臣,这又怎么不让他心动?
他从不说,他爱极了那人本该是狠心冷血的性子,却予他,万般温柔。想他天窗之主自诩心狠手辣,却也不忍负了美人情意。
他的人,他自是要宠着的。可一旦招惹,他又怎会轻易放人离开?
惩罚,还是要继续的。温客行敢离开,就不要怪他,罚他。
所以,他只能逼着自己忍心,逼着他,不敢再犯。
“我三番两次骗你,多年血海沉沦,自知玷污了四季山庄门墙。我隐瞒鬼谷谷主身份,赴假死之局。”温客行说着又克制自己身体的虚弱,“害你为我拔钉,深陷死局。”“我又执意以命换命,不曾想你心意……妄为知己!”
“你可该罚?”
“请师兄责罚。”
周子舒不知从哪里得的戒鞭,一鞭一鞭落在身上,温客行错不及防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又克制自己不发出声音。
“师父收你为徒,你这一辈子便是的我四季山庄的弟子,往后,这样的话,我不想听。”“你也不必再说。”说着周子舒却想让他出声,哪怕是一声安慰,你好过这无声的领责。“我问你,你赴死之前,有想过我吗?”温客行只是死死的咬着嘴唇,“好,好的很。”力道更重了些,换来那人强忍的哽咽。
似是得不到答复,有些心累,周子舒扔下鞭子,想出去冷静。
“阿絮,师兄,你别走。”他扯着他的袖子,哭的泣不成声,堂堂温谷主,此时此刻,却像个孩子,让他心疼。“师兄,你别生气,你理理我,我说,我都说。”
终是不忍心,他轻扶着温客行坐到床上,烛光晕染,映着两人促膝而谈,宛若画卷。
任那“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他终是等回了他,如此,再好不过。他也不过是……如今,还奢求什么呢?
江湖本就是这样啊,波澜壮阔,风起云涌,他们也不过是天涯行客,楚峡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