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言短叙》锵似

3、洛桢没谈过恋爱

　　回了市场部，刘梦已经把这个事跟大家都说了，大家各处抓壮丁，补充样本。
　　洛桢问：“需要我找找我们杂志社的业务经理提供帮助吗？总公司的部门不能提供资料，咱们能不能往下挨个子公司去收集一下？”
　　刘梦：“这感情好啊，你们杂志社本身就是前沿就是一线，那必须有值得研究的数据啊！”
　　苏有戏：“我洛桢太棒了呀，以后，都不用找他们销售部了，我看每次合作咱们子公司的同胞们都挺配合的。”
　　苏有戏按照洛桢的说法，将调查内容做了修改，所谓条条大路通罗马，罗马都能去，她们绕个弯做个数据转换也是一样的，市场部的人，还不在乎多这点工作量。
　　洛桢很高兴自己是有用的，干劲十足。其他姐妹们也对解决方案非常满意，各司其职。这不仅仅是解决问题，也是尝试一种新的机制和新的期待。工作当中永远少不了创新，少不了更优解法，下一个文案，永远是最好的。
　　解决了市场数据采集和数据分析，就要过年了，过完年，洛桢就要去准备参加征文大赛了。大年初五早上，洛桢忽然接到了李长言的电话：“洛桢，放了五天假了，玩的开心吗？”
　　“谢谢老大，非常开心。”
　　“那你方不方便提前回来上个班，跟我出个差？”
　　“没问题，去哪啊？”
　　“西安。就去两天，给我你的身份证号，我订一下明天的机票。”
　　洛桢报完身份证号挂了电话，才想起来，这李长言每次出差不都是带刘梦走的吗？怎么忽然让自己一块去了？刘梦得市场部器重，但是大家都知道她是被当作销售部骨干培养的，如今她在市场部就是在打基础，所以李长言只要见客户，一定是带刘梦去。这次是怎么了？
　　第二天早上在机场一见面，李长言看到洛桢拖了一个行李箱就问她：“就两天你带那么多东西干嘛？”
　　“我不知道是见什么样的客户，就带了正装便装休闲装，还怕压皱了，带了个迷你挂烫机。”
　　李长言发现洛桢的工作确实是一丝不苟的，即使自己在这样的日子让她来加班也一样。其实这次的客户会面并不是很正式，对方是杂志社的客户，在洛桢的资料采集过程中对方似乎表示了更深的兴趣想要探讨，所以他和杂志社的业务员先过去聊聊，等正式上班了，再让销售部过来接洽。
　　“李主编。”杂志社的林本这时候也到了，客户是他的客户，他正好一起去拜访一下。
　　飞机起飞后，李长言没话找话地跟洛桢聊着天，洛桢觉出不对劲就问他：“老大，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就想跟你道个歉。”
　　洛桢十年怕井绳：“你还是不要我？”
　　李长言一听知道洛桢是真没往心里去，可旁边的林本听完就立刻把杂志盖脑袋上假装睡觉，李长言玩心大起想故意想逗逗这俩人，于是他借了个位看似深情地握住洛桢的手，其实只是搭在了扶手上：“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能感觉到林本透过杂志的缝隙正在偷看。
　　洛桢委屈巴拉地瞅着李长言：“没事，你说吧，我知道我自己不够好，我能接受。”
　　“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我把你叫过来确实是我不对，所以我跟你道歉。”
　　“今天什么日子？”年不都过去了吗？
　　“今天是2月14日。”
　　“？？？你说情人节啊？吓死我了，没事我又不过。”
　　“你们，不过情人节？”要知道刘梦就是因为要过情人节才不跟他出差。这时候林本也松了一口气拿下了他的杂志——虚惊一场啊。
　　“老夫老妻了过什么情人节。”老夫老妻了就可以没有仪式感了吗？
　　“那你们过结婚纪念日？”
　　“也不过。”
　　这回轮到李长言尴尬了：“那恋爱的时候总得过情人节吧？”
　　洛桢仔细想了一下：“我没谈过恋爱。”
　　李长言不信：“那你俩结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洛桢似乎自己都没有想到能有这么精准的答案，还有点小兴奋地回答说：“对。”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丢人的，笑嘻嘻地说：“我爸欠他们家钱，就把我抵给他们家了。”
　　怪不得洛桢是那种讨好型人格，逆来顺受，生怕自己不要她。怕是除了这份工作，她生活中的一切都没得选择。看她平日的吃穿用度，各种奢侈品不断，她的老公和婆家倒是没有亏待她。
　　“那这样吧，下了飞机，我补给你一个情人节，你想去哪？”林本听到这又把杂志糊脸上了。
　　“可以去玩吗？”
　　“可以，咱们明天才去见客户。”
　　“那去看兵马俑吧。”
　　“好。”
　　下了飞机安顿好之后，三个人就去了兵马俑。林本不想当电灯泡，但是李长言说出差就得集体行动，逼着他一块去了。
　　其实兵马俑李长言和林本都是去过好几次的，但是谁都没敢说出来，不想扫了洛桢的兴致，毕竟是情人节，身边就这么一个美女，哄高兴了光看看养养眼也行。
　　大街上都是成双成对的，就他们仨是成排的，特别显眼。好在兵马俑人不多，没几个正常人会选择在一堆陪葬品里过情人节。
　　洛桢非常认真地参观了壮观的兵马俑一号坑二号坑三号坑，后面还有陈列馆，她也兴致勃然地过去看，馆里陈列着各国友人来访的照片，照片里还有他们带过来的礼物和兵马俑博物馆回赠的兵马俑模型，洛桢指着这些照片说：“老大，你看他们来送的礼物都是金银器，咱回人家一个泥人，这买卖真值。”
　　然后洛桢也买了模型纪念品，送了李长言和林本一人一个。李长言就想，这举动怎么这么讽刺呢？自己和林本两个人花费一下午的时间陪洛桢看兵马俑，然后洛桢回了俩人一个泥人，这买卖！！真值！
　　晚上去回民街，林本说请洛桢吃羊肉泡馍，洛桢就问他：“羊肉泡馍真有那么好吃吗？”
　　“好吃是好吃，但跟传说还是有一定差距的，因为那不是什么稀罕物，我妈也会做。”林本很中肯地回答。
　　李长言止住了洛桢要改主意的念头说：“既然是名小吃，上当也是要吃的，不吃怎么知道上当呢？人啊，没有说一辈子不上当的。”
　　李长言知道洛桢不是怕上当，她那种讨好型人格，知道自己跟林本都是常常出差早就吃过了，一定不想让自己和林本陪她吃，想要换别的，但是自己既然答应了陪她过情人节，那当然要陪她吃一次。吃泡馍是林本主动提的，他也一定是认为洛桢应该要尝一尝。
　　洛桢想想可能这辈子也不可能再有俩人一起陪自己过情人节了，也顺了他俩的好意，也确实逛饿了，高高兴兴吃了一大碗。吃完羊肉泡馍，李长言不知道打哪变出来一只玫瑰花，递到了洛桢眼前。
　　“情人节怎么能没有花呢。”
　　洛桢接过玫瑰花，有点小感动，旁边的林本找不到杂志糊脸，就把脸埋进了碗里装鸵鸟。
　　回了酒店，林本快马加鞭的进了自己房间，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洛桢纳闷：“林哥他，内急吗？”
　　“他怕误了咱俩的好事。”李长言作势就要跟着洛桢进她房间，洛桢仗着自己瘦直接从门缝挤了进去把李长言关在了外面。
　　第二天，他们去一个私人会所里见那位客户，所以穿的并不是那么正式。不过洛桢的挂烫机确实派上了用场，林本和李长言的衣服都让她加工了一下下。
　　客户徐衍，今年恰好回笼了一笔资金，想要投点什么。他是暴发户出身，他自己也承认自己没有文化，他的生意圈里也都是一些大老粗，他就想涉足一下文化圈，涨涨知识，换个环境。
　　但徐衍此人情商颇高，他看到了李长言和洛桢，第一反应就是文化人，第二反应就是会说漂亮话。不管生意成不成，他想交这样的朋友。
　　对付这种人，李长言就一招，真诚。社交之所以累，是因为你总是想表现出对方喜爱的品质，而不是做你自己。但文人和文人的接触有时候就是一个火花。读过同一本书，喜欢同一个格言，都能拉近彼此的距离。所以李长言只抛了两句论语就把徐总哄的不要不要的。
　　“徐总，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徐总能够坦然跟我们说您没读过什么书，就是一个智者，是知也。您说您没读过什么书，但您有文化人的根骨，这是许多读过书的人所不能及的。”
　　从徐总眉开眼笑的表情看，他应该是没听懂什么意思，但是听出来是好话了。
　　“徐总，德不孤，必有邻，既然咱们相谈甚欢，我也觉得徐总是个有缘人，我跟您说个事。咱们洛桢是个资深编辑，虽然现在在搞市场研发，但我们已经做了计划，今年内把她的一部小说进行出版，本来已经谈了一位投资商，但是如果徐总有兴趣，也可以参与进来。”
　　洛桢很恰到好处地对着徐总展颜一笑，徐总一听这美女还是个作家，更是刮目相看。不过他也没让李长言侃蒙了，他知道单凭这一次见面不能做任何决定，第一次投资必须得慎重。
　　有共同的投资人有时候是好事，因为风险共担，他能少操一半的心。但也有时候不是，万一对方是个托儿，那自己一定就是冤大头了。所以徐总提出要见见另一位投资商，李长言想了想决定亲自安排以示郑重。
　　回酒店的路上，洛桢一个劲地瞅李长言，把李长言都看毛了：“知道你老大我很帅，别看了，你是有夫之妇，矜持点。”
　　“老大，原来你见客户的时候是这样的，我觉得那徐总都被你洗脑了。”
　　林本之前跟着李长言见过几次客户，见怪不怪了：“那是，文化圈可是咱主场，来了李主编地盘，能让他空脑走吗？”
　　洛桢捧哏道：“不能，得灌一脑袋浆糊。”
　　自从参加征文大赛，洛桢就有点暴躁，压力太大。她既然是卧底，那就必须得走到最后，不能在前面就被淘汰，不能丢市场部的脸。
　　这方面，市场部的小可爱们想帮也帮不上她，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悲催，两处挠头。
　　最后李长言实在看不下去了，跟她说了实话：“洛桢，不用压力那么大，我都跟上头交待完了。”
　　“老大你交待什么了？”不会是给我走后门了吧？那可太丢人了。
　　“你要知道，你是内部人员，怕有心之人做文章，是不可能让你获奖的，但是你会一路陪跑到最后。”
　　洛桢这才松了口气，李长言继续说：“本来怕你知道了觉得对你不够尊重就不认真参赛了，但是我现在想想，你认真准备了，最后还不能获奖，也是有些对不住你的劳动果实。”
　　“老大，写东西是要对自己的灵魂负责，只要写出来的，就是有意义的，获不获奖我不在乎，最主要的我还是怕给老大丢人。”
　　“你这么漂亮，丢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找回来。”
　　“……”
　　征文大赛圆满结束，洛桢也成功交了一份报告，把她了解到的各路参赛者对征文大赛的赛制、选题、日程安排等一系列的反馈进行了归纳总结。
　　报告经过李长言的加工加料，得到了上级领导的认可，作为嘉奖，将洛桢小说的出版工作提上了日程。
　　李长言约了徐总，去了上海见另一位投资商邢竟总。
　　徐总和邢总的见面就四个字：一拍即合。
　　然后李长言把洛桢叫了过去，签合同。当天晚上就去了庆功宴，他们一直灌洛桢喝酒，洛桢哪见过这阵仗，一个不小心就喝大了。
　　半夜醒来迷迷糊糊打算上个厕所，却被一个臂弯捞了回来：“大半夜的你上哪儿去？”一个明显因没睡醒而沙哑的声音说道。
　　洛桢可立马就清醒了，李长言！
　　“你怎么在我床上！”洛桢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倒是齐齐整整一件没少，旁边的李长言也穿着严严实实的睡衣，这才放下心来。环顾四周，不对！这不是自己的房间！那就是李长言的房间了！“我怎么会在你房间？”
　　李长言眼睛都没睁开，胳膊继续把洛桢往怀里搂：“我好困，有什么事咱们明天说啊。”
　　洛桢：“？？？”她噼里啪啦地向李长言胳膊拍过去，一边拍还一边喊：“你醒醒！别睡了！”
　　李长言总算半睁了眼睛看了看她：“干嘛呀？”
　　“我怎么睡你这了？”
　　“喝大了呗。”李长言随后继续闭上眼睛。
　　“那你怎么不送我回房间啊？”
　　“我虽然没喝断片，可也有点大了，看东西都是重影的，怎么也找不到你房卡，只能带你回我这了。”
　　洛桢无可奈何，只得掀被子下床打算回去。
　　可李长言又一把抱住她：“你干嘛去？”
　　“我回房间啊。”
　　“你不知道女孩子住酒店是不能半夜出门的吗？你知道哪个房间住的是什么人？你知道哪个门会忽然打开把你拉进去嗨？”洛桢来的晚，她的房间跟李长言的隔了有长江黄河那么远。
　　“那我也不能睡这啊！”
　　“我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合着衣服睡一宿怎么了？”
　　“可我是有夫之妇！你不也有女朋友嘛！”说着洛桢拿开抱着她的那条胳膊继续下床。
　　李长言这回没拉她，悠悠说道：“那你是打算跟我凑合一宿，还是打算出去跟陌生人凑合一宿？”
　　洛桢也有点发怵：“你能送我回房间吗？”
　　“我很困的，背你回来很累的。”李长言沙哑的声音听起来委委屈屈的。
　　洛桢叹了一口气道：“那你睡吧，我睡不着了，我去外屋坐会儿。”
　　洛桢离开卧室，去完卫生间回来坐在外间的沙发上，打开电视，关掉音量，却一直在走神，什么也看不进去。没几分钟，忽然李长言坐在了她身边递了一杯水给她：“生气了？”
　　“没生你的气，但是总归不太爽。”洛桢诚恳地说，李长言能大老远背她回来，确实不容易，她不该那么矫情。
　　李长言点点头，嗯了一声：“我明天早上要见一个导演，我真得去睡了。”
　　洛桢也点点头：“你去吧。”
　　李长言摸摸洛桢的头，然后起身回卧室了。洛桢皱了皱眉，继续边看电视边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