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伴》姜懿娉

4、四

　　短短四年的时间，令我感觉有生命那么长。
　　是的，大学之前的日子怎么算得上生命呢？人人都只是一台埋头读书的机器而已。
　　是冯阳教会我在悠悠的音乐中慢慢地享受生命。同样的音乐可以跳出不同的舞姿，虽然他同我最终不过是一对随意派搭的舞伴，然而我们曾经舞姿曼妙，教人留恋。

　　记忆中有那么多的时间，我们在一起。跳舞。看电影。散步。冯阳总到我的宿舍楼下等我，两个人相偕而去，在一种松弛的心情中说说笑笑地度过一个轻松惬意的夜晚。每次电影院或舞厅中场休息时，冯阳总要出去买饮料或零食，灯光亮亮的，我静静地坐在固定的座位上等他，而他则满面笑容地从门外回来，从容地坐回到我的身边。这时候，也许所有的人都会将我们当成一对情侣，便连我自己，有时候也会有些恍惚，然而我们分明从来都不是。

　　冯阳一直坚守着舞伴的规则，对我很照顾。在跳舞的过程中牵我的手，舞罢把我的手轻轻地放下，有时候要坐公交车，车上人多，冯阳便会拉住顶上横杆的扶手，让我牵住他的胳臂，公共车转弯的时候他总不忘扶我一把。

　　他是一个十分有风度的人，就象一个绅士，一直彬彬有礼地照顾着我这样一个心里面时常揣着一只小鹿的妇孺。但我们却始终只是朋友，无论校园中的学生怎样误会我们两人的关系，他同我从来未曾越过朋友的界线，一次都没有过。

　　其实从开始起，我便知道我不会成为冯阳的女朋友，冯阳也不会成为我的男朋友。要成为一对男女朋友，关系是不能太近的，太近了，便再也没有什么能够催得更加靠前了；也不能太过于四平八稳，没有那种靠不扰抓不住的感觉，事情永远不会有发展。
　　这其实已经司空见惯，我们的身边总不乏这样的两个人，他们看上去十分配衬默契，关系近得让他们身边的任何一个男女都无法插足，可是当身边不止一个人在嫉妒，灰心地认为自己已被判入地狱永远没戏的时候，伤痛的眼睛一直看过来，他们两人却出乎意料之外地什么都没有发生，最终静静地散了。
　　我同冯阳，也许便是这样的两个人吧。

　　只是这个道理我并不是从一开始便明白，从见到冯阳的第一天开始，我就只知道静静地等着冯阳邀我，同他一起跳舞，回绝其他任何人的邀请，只等着冯阳自己，从宿舍里一叫便出去。当我们的关系走到最后一刻，我才豁然明白，当你十分想得到什么东西，并且这个东西就在你的手边触手可及的时候，如果你没有办法伸出自己的胳膊抓住，那么不妨退后一步，给自己一点距离，事情也许便不同了。

　　我最后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只是当我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因为这个时候我同冯阳的关系，已经恰好走到了最后一支舞曲嘎然而止，我们不得不松开自己的双手的一刻。我同他四目相对，虽然心中仍留着太多的不舍，却也不得不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