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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兰台揭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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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里外号石头城,但近二十年新修的房子都还是以木结构为主,隔音效果极其不好,随便走动走动隔壁和楼下都能听见。大家起床时都放轻动作,连洗漱都省了。
郎放在群里安排好出门的情况,他和蒋良霖先走,钱纵和姜小巧等通知再下来,原因是郎放要把大门给撬开。他们竟然要从正门大摇大摆地走,这是蒋良霖没想到的。
郎放撬锁的功力不可小觑,只带了一个巴掌大的工具盒,蒋良霖在一旁用食指长的小手电筒给光,这样不会太亮,引人注意。
郎放在进民宿之前就探看好了几乎所有摄像头的位置,所幸这里的房屋结构比较密集,层高也不高,他就借钱纵那个可伸缩的长杆,轻轻改变门口的摄像头的方位,还让蒋良霖记住提醒他,回来的时候要复原。
约十分钟后,大家在静谧的石头村过道上集合。姜小巧自认是团队里最没有存在感的,所以他很自觉地承担了大部分的工具清点任务,好在他确实是心细的人,郎放也很放心把这一项任务交给他。
“今天先去看看情况和下面的‘性质’,争取五点以前结束任务。”郎放解释道,“现在是寅时,是阴阳两平的时刻,刚过最凶的大阴,然后马上迎来黎明的大阳,地下最为平静。一到卯辰,阳气过盛,恐怕一些东西也不会显现出来了,总之我们这个点进去探路是最好的。”
“我的后爹啊,反正我是带着倒那啥的心态来的,可说实在的,这行当早就被禁得差不多了,真请个行内人来恐怕也手生得不行,下去之后别对我报什么期望。”钱纵非常老实地举起双手这么道。
姜小巧倒是反常的平静,从包里拿出几个纸包,让大家塞进外套内层口袋里:“这是老寿衣边角料做的小包袱,外面包的是扎纸人的陈年纸浆做成的老纸。我家以前做这些生意,价格实在,用料好,靠做这个积阴德,把这些老材料带在身上可以降低那些阴间物的敌意,碰见猛的就把小包袱拿出来当着他们的面给烧掉,想来也不会太纠缠我们。”
不过他又说:“这东西可不多,我出门就带了五六个,省着点用。”
他们离目的地坐标有大概半小时脚程,所以大家是边走边说。一听说蒋良霖也不知道下面是什么,钱纵还有些哼哼唧唧的,但又听见郎放说蒋良霖会打头阵,钱纵又肃然起敬了。
“哇靠,这勇气可以的。”钱纵怕蒋良霖自信心太膨胀,又强调了一遍他今天风占的结果,让蒋良霖别抱太大希望。蒋良霖既感谢钱纵未卜先知,又有些讨厌他这种剧透的行为。
坐标点几乎是在石头城地势最高之处,那里没有民居,而是建了数个石桥相连接的瞭望台。瞭望台依石山的山势而建,底下几乎没有土,也就是说他们就算把单兵铲拿出来,往下一铲也只会磕着自己。
整一片瞭望台的范围恰好就在蒋良霖他爸所给坐标的误差范围内,也就是说他们只要在这里花时间,总能找到一点端倪。
“这里看来往上是没东西的,往下只有石头悬崖,难道地宫就在悬崖里面?”蒋良霖说着,自己都感觉有些心里没底。
郎放从登上瞭望台之后就一直没吭声,直待了好一会儿后,郎放才慢悠悠地挪到瞭望台北部最边缘的地方,这里恰好只有两道横着的木杆拦住,可能是保障游人不会掉下去。郎放蹲下,手指敲敲地面石块,绕着圈敲了一轮,大家都注意到了郎放的举动,都屏息不说话,看郎放能不能发现点什么。
良久,郎放才站起身,又扶着那木杆,将半个身子都往外探去,似乎是俯身打量下方的岩壁。一旁的蒋良霖看得心惊肉跳,生怕这木杆突然断裂。
“要是能给你们分享我看见的画面就好了。”郎放收回身体,感觉大家气氛太紧绷,他开了个玩笑道,“找根数据线往我天灵盖一插,实时导出一下。”
“干爹,不开玩笑了行不?大半夜的,这里风可冷,没发现咱就回去,不丢人的。”钱纵自从白天神神叨叨地算了卦,今天一天都怂得要命。
“有发现,当然有发现。”郎放对钱纵这种削弱士气的态度非常不齿,他以脚步丈量了一下他所见的东西,“你们看不见,这里坐了个地仙,看样子已经入定了很久。”说罢,郎放用手比划了一下,给诸位比划出个盘腿坐着的人形。
“地仙手里攥着一根很粗的铁链,铁链后来又分三股,楔进了下面的岩壁里,不知道是为什么。”
郎放没想到阴阳眼能这么开挂。
他上来的时候都惊呆了。以前说他能见鬼之类的,这都是小菜一碟。这话要是让别人听了,肯定觉得他在凡尔赛,炫耀而不自知,可郎放这么多年也已经习惯了,也就觉得普普通通吧。可今天上到瞭望台,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景观。
粗衣地仙背朝他们,面朝悬崖外,不像鬼魂那样呈灰白雾色,而是黄沙一样的颜色。他们贸然登上去的时候,郎放心里很紧张,生怕上来是犯什么忌讳的,他观察了好一会才慢慢凑上去,发现这地仙闭上双目,面色平和,肉身已殒,但神魂尚在。
比较奇异的就是地仙手里牵着的大铁链子,这就让这地仙很有一种坐镇的意味。
在郎放看来,这地仙所坐的位置可能就是地宫的入口,或者这位地仙是进入地宫的关键人物。
同这三个人解释完之后,郎放让钱纵和姜小巧在十步以外的地方等着,只让蒋良霖过来。
鬼使神差地,姜小巧把身上的背包交给蒋良霖,让他背好再过去。大家都莫名其妙地又小心翼翼地行动着,只有郎放还算自如地蹲下身,就在地仙身旁。
蒋良霖也蹲下后,他见郎放从兜里掏出那把折刀,蒋良霖登时有了不好的想象:“你不会是要取我的血吧?”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电视里也都是这么演的。
“不是。”郎放看了蒋良霖一眼,从自己兜里摸出一盒烟,他之前去找田叔的时候买了一整条,现在车上还剩得多。他点燃一根烟,竟然在蒋良霖面前抽几口,将烟气喷到刀上,这面喷完喷那面,仿佛是用烟气磨刀似的。
一根烟抽完,郎放把烟蒂碾碎,然后就用这刀的刀尖插进石与石的缝隙里。人肉眼看不见石头之间的缝隙,也不知道郎放是怎么将刀插进去的。郎放顺着石缝的相衔接处,绕着他所看见的地仙划了一整个圈,这才让蒋良霖有所动作。
郎放改为左手持刀,右手则是抓住蒋良霖的手,把他往圈内某处带去,并说:“现在我要你摸那个铁链,试试看。”
蒋良霖只能看到空气,郎放抓住他手去摸空气,怎么可能摸到东西呢?结果蒋良霖心里刚这么打完退堂鼓,手上竟然就摸到了冰冰凉凉的铁物——竟然真让他给摸到锁链了。
“摸到了!”蒋良霖惊呼。
郎放点点头,把左手的小刀也交给他:“你顺着铁链往这边摸,摸到了除铁链之外的东西后,立马用小刀刺下去。”
蒋良霖不疑有他,左手朝预估的地仙方位顺着铁链摸过去,果然,不一会摸到了非常枯槁之物,感觉像是骨架的手,而不是人手。蒋良霖按照郎放所说,立刻将郎放的小刀猛扎进去,接下来诡异的一幕发生。
面前凭空浮现一具端坐的枯尸,而尸体的骨架在显形的那一刻就各个关节地四散开来,不到三秒就化作一滩黄骨。
“我没有估计错。小霖,你还记得我们结婚上山那天,你能听见万葬棺材敲敲打打的声音吗?我虽然能看见,但我不能像你这样直接与它们有接触。”郎放脱下外套,用手将地仙的骨头拢起,尽数放在外套上,最后将外套裹起打结。
“倘若这是神魂还在的活仙,我刚才敲刀问仙的时候他应该有反应,但他还是那副样子,这只能说明他早已仙去了,留在这里的是幻影,我们首先要破障。”
郎放把骨头打包好,正起身打算往钱纵和姜小巧那儿去,他打算赶紧让这二人趁夜找块风水宝地把地仙前辈的尸骨埋了,否则天一亮,这地仙死后镇守所带来的福报全功亏一篑,这不好。
然而郎放和蒋良霖忽觉脚下一颤,紧接着耳边传来天崩地裂的声音,二人也随着地面的倾斜而向后仰倒。这悬崖最突出之处竟然突然塌陷,而且仅仅塌陷这一绵延出来的瞭望台之角。郎放手中的外套重新散开,尸骨洒落一地,在地上跌了几跟头之后,急速坠落深渊。
郎放没站稳,很快,他的脚下悬空,人迅速下滑。郎放运动神经发达,千钧一发之际,他多次抓住瞭望台边缘的石块,试图让自己找到一个悬停的支点,但蒋良霖就没那么好运。蒋良霖下落时,身后只有两根木杆,人下坠时后背狠狠砸上那木杆,然后整个人翻跌出去,几乎立刻就被浓瘴吞没。
郎放回头看不见蒋良霖,心中什么也没想,干脆地松手,让自己自由落体。他必须跟着蒋良霖。
而只是十步开外的钱姜二人只看见突如其来的浓雾两秒内就将二人吞没,钱纵大叫不好,姜小巧壮胆往前走去,不能扔下蒋良霖和郎放不是,结果钱姜二人足足往浓雾中走了三十步都没能看到任何转机,最后只能倒退出来。
“这俩遇见啥了?!我靠,这太邪门了吧!”钱纵吓得手发冷,刚才上一秒两个人还在面前,下一秒两个人就被鬼一样的雾吞噬不见。
姜小巧也吓个够呛,但他比钱纵大的几岁也不是白长的。“那边有阶梯,我们坐在那儿等到五点再说。”姜小巧道。
“那我们要进去救他们吗?”
“五点的时候他们再不出来,我们就想办法进去。”姜小巧道。
钱纵勉强冷静下来,和姜小巧一起坐到阶梯那儿去,并时不时回头看那浓雾的情况,有没有向他们逼近或是有退散的迹象。就算要进去,估计还得是钱纵带头,毕竟钱纵在玄术上的玩法比姜小巧多上太多,方法也只能由他想。
落地的那一瞬,蒋良霖感觉全身骨头加内脏都碎成一滩,自己离死不远了吧,可他潜意识没能让自己趁着痛感麻头的时候多躺任何一秒,而是在头晕眼花眼睛都睁不开的情况下勉强站起,往不知名的方向走了几步,而这时他不幸地被另一场撞击袭中。
可蒋良霖一点也不后悔。
从侧前方滚坠下来的人摔在自己身上,蒋良霖充当了一回人肉垫子,这一下被撞得严严实实,蒋良霖用身体挡住了郎放高坠下来的惯性,可自己摔了个结实,后脑勺还磕上岩壁,让蒋良霖晕了几分钟。
蒋良霖意识勉强恢复之后,已经直接跳过慌张的阶段,人恐惧和愤怒到一个极致之后,反应会趋于平静,甚至会到有些淡漠的程度。
他轻拍郎放的手臂:“郎放,郎放,你还好吗?”郎放没有应声。
蒋良霖只能赶紧到怀里的人还有呼吸,但别的什么都不知道。蒋良霖睁开眼睛,勉强聚焦了许久,眼前才出现模糊的视野,黑里缀着其他飘渺的杂色,灰色、黄沙色、幽绿色等。
喘息之间,蒋良霖闭上眼凝神片刻,这次睁眼时笃定了很多。随着视野的清晰,异样感也愈发明显。
这些虚影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