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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兰台揭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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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李朝志这么说,蒋良霖才不动声色地回看自己到底写了什么。
不知是否因为这是降灵而突然写就的,蒋良霖脑海里不停地跳出灵感的闪光,即便这是突然冒出的新东西,他也有把握解读和处理。但他现在显然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只能将这些灵感搁置在一旁。
蒋良霖继续带领对话:“你仔细说说你的三等功和那些跨省案件的联系。”
原本做警察的人不太容易相信别人,尤其这事当年处理得不够妥善,李朝志理应对蒋良霖保持一定程度的怀疑。然而符文一现,李朝志对蒋良霖的信任度又上一个台阶。
李朝志借着他的笔记向蒋良霖讲解道:“我暂且把当年三等功的案件当做一切的源头。这事发生在零三年,四个成年人带着五个孩子烧炭自杀,当时正值年关,各家各户都有走动。案发现场那户的邻居看到这家人几天都没动静,就敲门看看是不是出行了,结果开了门发现大人带着娃娃躺在炕上,几个大人已经没气了。”
“后来经过认识的人辨认,这户人家的男女主人和两个孩子都在现场,另外两个成年人和三个孩子却是村里不认识的。当时的解剖结果证明几个丧命的大人是一氧化碳中毒而死,而那五个孩子都活下来了,在医院治疗时也是以一氧化碳中毒来治的。一开始我们没考虑别的可能,只觉得这是一场意外,毕竟当时农村设施不便,知识也比较落后,这种悲剧发生的次数不算少。”
“我们作为省城的刑警队,过年了也得好好勘查,不能随意给案件定性。我当时自告奋勇负责案发现场的守夜,其实我想的是会不会有认识其他几位死者的人到访此处。零三年那时候无论电子设备还是侦查技术都不到位,两位不能确认身份的死者没有任何的身份证件,更没有手机之类的可以帮助调查身份,只能寄希望于这种随机事件能带来一些头绪。”
说到这里,李朝志以鼻长长出气,面色凝重,似是回到了当年的现场。“我记得那是大年初八的凌晨三点过,我们轮班的人住在案发现场对面那户人家的空房间里,拉开窗正好能看见案发现场的整栋建筑物和大约一米五高的围墙。”
“我醒来是打算去屋后放个水,结果看见大概二十多位村民排了长长的单人队伍,一个个往案发现场的房子里去,我们布置的警戒线被人剪开了,大家都没当回事。”
接下来李朝志描述的场景让人毛骨悚然。
二十多位村民排了单人长队,从中间那道行车通人的泥路西侧走来,每个人都保持着如同尺子量出的精准间隔,脖子上绑着红布条,每个人的左手都执着同一根手臂粗的麻绳,麻绳上打了结,像一个个拳头。
案发的那幢房子上本来也贴了封条,不知道封条什么时候被人揭去了,房门大开,带头的人领着长长的队伍往房子里走。
李朝志被这场景吓坏,连尿都放不出来,呆站原地好半晌,摸黑回到房内。他找了个窗户正朝对面大门的房间,关上门之后在窗边观看全程。
那些村民在门口走路时就没发出一点声响,无论是脚步声还是其他人类应该发出的细微声响,统统没有。进入案发现场之后,沉默延续,他们甚至没有点灯。
案发现场的建筑物是一幢三层高的小楼,在当地已经是很不错的建筑物,那时候有钱修三层砖石房子的人家不多。不知等了多久,李朝志看见那根粗麻绳从三楼的一扇窗口中伸出,待绳子触底之后,绳头突然开始燃烧,火舌飞速向上卷去,很快火就回到屋内。
李朝志吓坏了,担心发生火灾,连忙打开随身携带的对讲机联系同事。恐怖的是,没有一个人回应李朝志,他就连睡在这间房的另一个同事都联系不上。
零三年的时候,手机已经慢慢普及开来,但警队里配了手机的人不多,只有李朝志的队长。李朝志找到借助的那家的座机,拨给队长,好在队长及时接通了。
李朝志压低声音汇报了情况,他的队长在两公里外的地方调查别的线索。闻言,队长说要赶来,还顺便通知了消防,让李朝志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继续监视。
听见队长这么说,李朝志登时安心不少,回到刚才的房间去继续监视对面,但他这次回去后发现,门锁竟然诡异地无法扣合上。李朝志心中忐忑,只能搬了个小木柜抵住门,全是他的下意识动作。
然而,他等了足足有四十多分钟,队长仍没抵达。对面建筑物内火光大盛,不时映出疯狂扭动的黑色人影,皮影戏似的,十分可怖,可那火焰始终没有烧到建筑外层,仿佛被圈在房屋中。
正当李朝志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的时候,房屋的木门忽然被疯狂擂动作响,动静之大,几乎要把门都捶掉下来。李朝志被狠狠吓了一跳,他不敢出声,只是手上不停地往门后搬东西。椅子、桌子、盆架……能搬的全都搬了,李朝志还是被吓个够呛。
待门外的动静消停之后,李朝志重新往窗外看,却看见自己的窗户上不知何时被人泼了东西,已经无法透过窗户看见任何东西。早上李朝志才知道,那扇窗户上当时被泼了鸡血。那泼血的方式十分非自然,李朝志所在的房间是二楼,如果有人是从下往上泼的话,血会甩出一道弧线,但实际当时窗前的血迹如同被人正对着泼洒,不偏不倚正好糊满整扇窗。
李朝志晚上不敢出去,直到白天他的同事来找他,被李朝志盘问了八百遍以确认身份后,李朝志才搬开众多物件。
那一夜发生的超自然现象在白天时留下不少痕迹,包括且不限于窗户上的鸡血、案发现场外被破坏的警戒线以及案发现场内凌乱的人为痕迹。
白天时李朝志去找队长确认了电话,结果队长说他根本没有接到李朝志的电话,查询过后得知前夜也没有人去找过消防。
李朝志进入案发现场的建筑物后,发现内里没有任何燃烧过的迹象。后来队长让李朝志去村内指认当晚看见的村民,但李朝志没找到任何一个面孔可与前夜的怪异村民相对应。
他们唯一的发现是屋内所藏的符文,李朝志在案发现场发现被褥内层被绣满了奇奇怪怪的纹样,他意识到那不是什么装饰花纹,所以找了本子摹写下来。
由于夜晚只有李朝志一个目击者,他的证词不具有什么效力。他提交上去的符文让人十分在意,但找不到更完整的逻辑链。
直到半年后,当地警方接到报警,有人在村子旁的树林里挖出了尸体,足足二十多具,皆以头朝下的垂直角度被埋入坑内,尸体与尸体之间以麻绳连接,颈上缠着红布条。
后来这个案子以邪教定性,周围三个村落的居民都被调查,有些人被抓捕入狱,剩下的则是被强制要求搬离,那三个村的地皮就彻底荒废。
李朝志的妻子也是第一次听李朝志说这件事,她惊魂未定道:“还能有比这更邪门的吗……我算是知道为什么人家道长说你身上有煞了,谁遇上这事不得挂个标记?”
蒋良霖边听边分析,听完李朝志的这个故事,他抓住一个方向,问道:“李队,方便的话能告诉我那二十多具尸体的死亡时间吗?还有当时烧炭自杀的四位成年人的死亡时间。”
“那二十多具尸体的信息我不知道,我还不到可以接触这些信息的级别。那四位成年人的死亡时间……对,这也是有点问题的。当时我们刚接手时,查出他们的死亡时间差不多在一天前,但这几具尸体在尸体解剖室待了两天之后就极速腐败,我们还没有侦破案件,那几具成年人尸体已经白骨化了。这个谜放在现在的法医技术下都不能解决,更别说那个年代。”
是了,蒋良霖立刻将这信息与他家所在宿舍楼的那起天台莲池案件相对应。虽然顶楼莲池的那具尸体是在解剖时就发现死了多时,但当时晒被子的女生应该不是第一个看见尸体的人。
这个时间差意味着什么呢?
蒋良霖继续听李朝志分析他那笔记本上错综复杂的关系网。李朝志结合了周经武提供的信息,将周经武觉得可疑的那些“中风案件”挑选之后仔细分析,竟然真的找出了隐约的关联。
与蒋良霖那头的脑力风暴相比,郎放这边更像是尴尬现场。
郎放听见黑无常范无咎道:“你刚才问为什么这些鬼与蒋良霖有关,这名字我们似乎有些熟悉,你先告知我们蒋良霖是何许人。”
郎放眼珠左行右行两巡,觉出范无咎话里的矛盾点,所以郎放推拉道:“你怎么会对他的名字感到熟悉呢?”
“大概是看过他的生死簿吧。”谢必安在旁边胡诌。
“现在同你住的人是谁?”谢必安再嗅嗅郎放,发现竟然闻不见刚才的味道了,一时间很迷惑。
郎放对这黑白无常的靠谱性打了个问号,但白无常问的事没啥可隐瞒的,郎放说:“蒋良霖,还能是谁?姜小巧?”
范无咎准备在他的查咎集上给蒋良霖做个标记,结果他几笔下去,发现竟然写不出蒋良霖的名字。
这让范无咎呆愣半天,好在他总是冷脸,呆个一分钟别人也看不出来。他这边查咎集记人,无论活人还是死人,就连生死簿上有所遗漏的人类也能往上补遗。过往做过人的鬼神亦是可以记录的。
范无咎心道蒋良霖姓什么不好,偏偏姓蒋。而他们什么时候和人见上一面不好,偏偏昨晚被人揍了一顿。
“我开始慌了。”谢必安溜到范无咎身边,以蚊子声说道。
范无咎把他的空白页展示给谢必安看,无声表示:他是我写不上去的主。
谢必安和范无咎对视,他们都产生了一种微妙的预感。谢必安率先崩溃,千锤百炼的铁骨男儿当即要去找城隍或是判官问一问,为什么不是你们来,为什么先是我们来?
范无咎比谢必安淡定一些。他们这些鬼差虽然拿了肉身之后看不见人的生辰八字,但人的一些基本情况与气运之类还是能看出的。
“恭喜。”范无咎对郎放祝贺道。
郎放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范无咎竟是破天荒地露出微笑,只不过语气仍是有些严肃:“你身上挂着的扰乱阳间之罪已经够多,这期间还是最好不要涉及,以免耽误孩子人生气运。”
钱纵:“孩子?什么孩子?郎放你有孩子?”
郎放干笑两声,打发钱纵:“回去再说。”
范无咎从查咎集上撕下空白一页,折了个三角符给郎放,说道:“算我给你家那位赔个不是,蒋良霖对吧?用这张纸写阎文视如阎罗下令,空白着不用的话可挡一次大煞。”
谢必安心道,范无咎这个老阴逼转进如风,怎么这就开始讨好人了!
只有郎放没听懂那句“赔个不是”。什么意思?蒋良霖和黑白无常有过接触?
思来想去,郎放还是没有接范无咎的三角符,他道:“先把正事干了吧,之后我请你们来我家,一同等蒋良霖回来……”
“不等了,不等了,我们这就带他去城隍那儿。”谢必安牵着浅淡如雾的尹涵雨之魂,已经做好准备拔腿就跑。
“至于你的那些问题,待我们去问了城隍再给你答复。为了方便我们联络,交换一下电话号码?”
范无咎掏出手机,郎放顿感穿越。地府电子化办公的现实十分具有冲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