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喜异闻谈》砂金流渚

60、恋爱进程

　　这头的蒋良霖已经回到小区。他今天干了不少事。

　　早上从K市回H市，到小区的时候快递点正好开门，他就去领了郎放的包裹，那包裹可不小，用泡沫纸裹了数层，外部再包防水牛皮纸，拢共有十多公斤，蒋良霖将其扛回家时出了一身汗，只能洗澡换衣，喂了水鬼之后才走。

　　中午随便吃了点就去警察总局和周经武他们开会，案件方向的收获甚少，不过意外地得到了F大处理教授储物的消息。

　　江高阳和杨梦曼把他领到刑侦五支队，为避嫌，二人都不能给蒋良霖取笔录。

　　在这次笔录的过程中，几个蒋良霖早已遗忘的点被提及，例如那通没有来电人的电话。这个点不是警方主动提出的，但在他们详细询问蒋良霖事故经过时，蒋良霖突然想起，这才掏出手机将那通电话的详细信息调出来。

　　警方当即表明，他们会从这个方向去调查取证，支队里负责技侦的警察过来借走蒋良霖的手机，留了两个多小时，笔录结束后就还给了他。

　　三位死者的解剖结果，蒋良霖在笔录中略知晓了，死因皆是锐器伤，有肢体断离。在主要受损的躯干上，创壁粗糙不平滑，一侧创角较钝，另一侧较锐，证明刺入的凶器较深。有挣扎痕迹，但是由于巨大的力量差，死者挣扎未果，最终还是被刺入多个要害，当场死亡。

　　当时警察上江的速度极快，将三具尸体送至尸体解剖室后，法医迅速开展解剖工作，得到出结论，几位死者的具体死亡时间不超过三小时。

　　结合刚才蒋良霖的通话记录，可以大概确定的是，蒋良霖当时在门外通过手机听筒听见的正是案件发生的情况，与法医判断的死亡时间相隔极近。

　　经现场勘查，驾驶舱舱门上只有蒋良霖一人的指纹，这显然非常不合常理，舱门上怎么可能没有几位死者的指纹呢？他们是驾驶游船的人啊。再一想，只有蒋良霖的指纹这件事也很诡异，为什么偏偏是蒋良霖？

　　就算是故意陷害蒋良霖，这个手段也太弱智了，刑警又不是傻子。所以即便当时只有蒋良霖一人在场，警方仔细思考过后也没能出具合理的通知书，至多只能让蒋良霖配合调查。

　　从刑侦支队出来后，蒋良霖打车去车行提车。其实非要今天租车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郎放要求蒋良霖带的槐木和雕刀不能带上公共交通。蒋良霖早上顺带问过快递点的工作人员，年底将至，快递的开箱检查也愈发严格，雕刀一类的东西原则上可以寄，但是快递速度会很慢。

　　取车，开去F大文史哲学院里的文科大楼西楼，小陆博士给他发了消息，说哲学系退休教授的文件资料类储物放在地下一层。像蒋文丰这种情况，他突然故去，所以他的那些办公室材料是院里帮忙收拾好的，可能有所遗漏，打包好之后送到储物室，当年就等着蒋良霖来领了，不过因为很多原因，一直没能联系上蒋良霖。

　　蒋良霖须得带着可以证明他和蒋文丰父子关系的文件去院里，这倒是好办，他家的户口本上详细记录了这些信息，所以蒋良霖回家取了一趟户口本。

　　去哲学学院取储物十分顺利。蒋良霖踩着人家下班的点到，出示了户口本材料后，他和管理储物室的老师寒暄几句，后者小小埋怨他为什么隔了这么多年才来领，蒋良霖卖了个惨，说他始终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近期才感觉整理好心情，面对七年前父亲的死亡云云。

　　蒋良霖的晶黑眼珠里总是蓄着光芒，说话时光点微动，反正特别深情诚恳。储物室的老师被蒋良霖迷惑，赶紧带蒋良霖领走蒋文丰的三个大箱子。

　　这三个箱子的尺寸都不小，而且内里多是书本。储物室老师是中年人，腿脚和腰都不比年轻人，就让蒋良霖自己搬了三趟。这三个大箱子把蒋良霖车后备箱塞了个满满当当，蒋良霖这才意识到，这些东西他还不能直接搬入F大职工宿舍区的家里。

　　一切还得等今晚见过杨梦曼才可以决定。

　　随后，蒋良霖随便找了个地方对付了晚饭，回家把郎放需要的东西整理出来，两根手臂长度和宽度的槐木，雕刀，雄黄粉等，提前把这些东西放到车后座。蒋良霖还收拾了几套换洗衣物，一并塞进去。

　　他从今天的租车开始，就面不改色地刷他家那“天地银行”的黑卡了。总得摸摸这卡的刷卡底线在哪儿，蒋良霖需要根据家里的经济来源情况来管理用钱。

　　这方面蒋良霖还是挺俗的，他深刻地知道，没有钱万万不能。他最近重回期权期货市场，小投了一部分资金进去，还没到盈利时间。钱滚钱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蒋良霖现在现金流不够，如果再做下去，他需要成立公司来保证自己有足够的现金流来滚期权，但这还不在蒋良霖的考虑范围内。

　　他现在属于前路未卜所以不能做长远打算的阶段，因此利润有可以预见的上限。

　　蒋良霖和杨梦曼约在晚上七点半见面，就在F大门口那一条路上的一家咖啡厅内。今天蒋良霖心神不宁了一下午又一晚上，郎放没有什么大事，那会是他这里出情况吗？蒋良霖不知道。

　　晚上咖啡厅的生意没有想象中那么好，但这正好遂了蒋良霖的愿，他晚上睡眠不好，以此为理由，只给自己点了一杯果汁。杨梦曼的大切诺基停在路边，她晚上便脱了那身警服，换成一身常规的毛衣长裤，坐在蒋良霖对面的沙发上。

　　二人没有通知段幸，那小子最近在如痴如狂地折腾黎曼zeta函数，而蒋良霖和杨梦曼二人聊的又是不适合让段幸知道的事。况且，杨梦曼实在不想让段幸知道，她作为人民警察，竟然可以趁着蒋良霖不在国内，无障碍出入蒋良霖家，甚至从他家顺走东西。

　　杨梦曼把脱下的大衣横放在自己的背后，端起她那杯双倍意式浓缩长喝一口，然后直接从自己的阔腿裤兜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递给蒋良霖：“来吧。”

　　……来吧？蒋良霖无力吐槽杨梦曼，摊开揉得皱巴巴的A4纸，这是一张照片的打印件，看来蒋文丰的手写原件不在杨梦曼这儿。

　　“你当时为什么要拍照留念？这种搜查和没收不是应该全程无痕吗？”蒋良霖扫一眼便将所有名字和郎放给的名单一一比照。竟然都对上了。

　　“本来是该无痕的，但上面有我弟弟和我的信息，我能当没看见？”杨梦曼翘起二郎腿，招手喊来服务员，加了两份甜品，她没吃晚饭正饿着。

　　“你知道这名单是干什么的吗？”蒋良霖故意试探杨梦曼道。

　　杨梦曼耸肩道：“你光看这份名单就知道，这里记录了一些被领养的孩子的信息，所以我一开始以为这是什么人贩子拐卖的名单。后来我回家试探我父母，关于我弟弟的收养，他们到底是走了什么流程。”

　　“我一开始非常不理解我父母为什么要收养一个男孩回家，还以为是我家没有男孩儿‘继承香火’所以执意从亲戚那儿领来的小孩，因此我在杨梦舒到我家的前几年一直不喜欢他，认为他是来抢我的东西。”

　　蒋良霖认真听着，他不仅要感谢杨梦曼把名单主动给他，还得感谢杨梦曼分享她的心路历程。这些信息真要调查起来真是不容易的。

　　杨梦曼继续说：“但后来我知道，我家这个弟弟是来帮我改命的，具体的情形我父母不愿意告诉我，我以前也不愿意问，不过我知道的是，我弟弟来我家后，我的身体的确好了很多，后面还考上军校。这也是当时我们在二栋碰面的时候，你们说我背上有鬼，我不是那么惊讶的原因，因为我早就知道我很招这类东西。”

　　“哦？改命？这么玄乎？”

　　蒋良霖的语气让杨梦曼感觉很无语，真正玄乎的人难道不是他蒋良霖和郎放吗？

　　“是吧，不过我弟没有在做任何封建迷信相关的行业，他不知道这件事。”

　　蛋糕端了上来，杨梦曼俯身用叉子挖蛋糕，边吃边说：“所以你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弟会有危险吗？”

　　“危不危险……不知道。不过你能说说为什么你要去我家找这玩意吗？谁让你去的？你们五支队？”蒋良霖大脑飞速运转。

　　“对，也不对。这个任务是李队给的，但这个名单最后不是我们五支队处理，只是因为我们在H市本地，所以才派我们来。”杨梦曼伸出食指往上指指，示意这名单是往上交了。

　　“B市？”

　　“嗯。”

　　蒋良霖深呼吸靠上后背的沙发，他单手握拳，抵在唇上，思考杨梦曼所给的信息。抛开别的不说，“替身”怎么还能去给别人家改命了？郎放说“替身”都是衰星……不过杨梦舒也挺惨的，被人收养竟是出于这么功利的目的，蒋良霖说道：“你们对杨梦舒还好吧？”

　　“你认识我弟？”

　　这问题掉转一下方向就问对了。“你弟认识我吗？”

　　杨梦曼一脸莫名其妙：“我弟为什么要认识你？”

　　“你们搜了我家，拿走我爸写的东西，万一你弟曾经认识我家的人呢？”蒋良霖戏谑地看向杨梦曼。

　　“这我不知道。蒋良霖，你别老套我话，轮到你说有用信息了。”杨梦曼用叉子点点蒋良霖，姐姐不吃这套。

　　蒋良霖做出个投降的姿势，便给杨梦曼也分享些信息，蒋良霖已经细细斟酌过。

　　“如果你们五支队和‘那边’的人还在信息交换，那我分享很多信息岂不是亏了？还被你们拿来搜我第二次吗？”蒋良霖也指指天花板，不过，他继续道，“我认识你弟，你弟小时候日子很不好过，与父母亡佚，后来才知道他父母早死了。他左臂上有一片不小的烧伤疤，少说也有十厘米长。”

　　杨梦曼连连点头，蒋良霖说的没有一点错处。

　　“他有可能被你们收养的时候已经失忆了，我说得对吗？”蒋良霖一扫刚才轻松的表情，正色道。

　　“你不觉得你说话矛盾了吗？我弟记得他儿时和父母的失散，怎么说也不能叫失忆。”

　　“原来他还记得。”蒋良霖笑道。他面上的表情充分体现出套人话的快乐。

　　“真有你的。”杨梦曼三两下解决第一块蛋糕，放下叉子中场休息，她抿一口咖啡，这才掏出她的手机放在桌上，说，“我弟最近在K市实习，养大螃蟹去了，要和他见一面吗？”

　　噗，蒋良霖差点没喷出来。杨梦舒怎么跑去承包螃蟹养殖场去了？

　　而且都在K市，这可真是赶了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