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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恋爱进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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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蒋良霖同学会那天往后,H市及周边城市的气温下降极快。仔细算来,其实那天过后的每一天,蒋良霖和郎放都很忙,而且二人的作息还一团乱,过得日夜颠倒,白天的时间全部空耗完,晚上则总有要调整作息的踌躇满志。这一来二去,缺少冬衣的郎放压根没空理这件事,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连续穿了好几天蒋良霖的衣服。
蒋良霖早上又习惯性地从衣柜里拿出两套衣服,一套给自己,一套给郎放。郎放实在不好意思总是共享人家的衣橱,接过衣服后道:“我在N市有一套长租的房子,秋冬的衣服都在我家……我请朋友帮我打包寄过来。”
蒋良霖点头道:“好。如果实在麻烦的话,就上网多买几套,最近年末各个店打折打得厉害,这时候买也是划算的。”
他是觉得郎放把旧衣服寄过来可能很省事,毕竟男人有时候真的懒得挑衣服,蒋良霖也是这类人。但人有时候也不能老穿旧衣不是。
所以蒋良霖买衣服都是定时定点,一天看完、采购完,列个Excel表把自己衣柜里的衣服颜色、款式等信息全部记录下来,保证自己的衣柜里无论在什么场合和什么时间都有合适的衣服。
这一习惯在他之前上班时执行得更严谨些,毕竟那时候还要穿西装和衬衫。他的衣柜拉开一排衬衫和西装都是自己整理的,剪裁精致,面料昂贵。另一衣柜里的大衣全是廓形线条极为流畅简洁的款式,总之非常符合大家对金融精英的印象。
但实际上蒋良霖并不喜欢这种风格,私下里他还是以运动风和休闲风为主,因此回国后他重新添置的衣服里几乎没有正装,全是尺码比较宽松的衣物。蒋良霖觉得自己已经是顶不讲究的一个人了,结果郎放比他还不讲究,是典型的不变天不换衣的类型。
出门前蒋良霖把自己的羊绒围巾找出来给郎放围上,郎放没有拒绝。浅棕色的羊绒围巾质感柔软,长度也够长,郎放围了足足三圈之后,围巾两端还耷拉下来不少。
蒋良霖特意把自己才买的米色羽绒服剪标送给郎放。米色配浅棕色,郎放感觉自己自打出生就没穿过这配色。浅棕的围巾有一条,放在郎放N市的家里,从来没戴过,但却是他的宝物。
印象里只有蒋良霖这个从小不怕脏的孩子会穿这种颜色,郎放这种泥巴地里长大的孩子,习惯穿黑白灰,习惯买外套都买耐脏的颜色,习惯一件外套穿整个冬天都不洗一次。
检查好窗户水电煤气,蒋良霖锁门。因为只是去K市,其实和去H市其他区没什么差别,郎放和蒋良霖就只背了一个书包,把必要的身份证之类都放在一起。蒋良霖自动自觉背着书包,他把暖色系让给郎放穿,自己偏偏穿了一身黑,整个气质冷峻许多。其实是蒋良霖没买别的衣服了,他洁癖,才送了一批衣服去干洗店,还来不及取呢。
二人在小区门口吃了早餐。原本孕妇教材上说了,孕早期的时候最好能在孕妇起床时补充一些糖分,这样会有效抑制晨吐。然而蒋良霖前一夜十分失策地睡在了床里侧,刚一动弹,郎放就醒转,接下来就是打消蒋良霖的念头。
其实郎放一点也不爱喝牛奶,他觉得腥得慌。当他这么转达了自己的喜好之后,蒋良霖才作罢。总不能逼郎放喝他原本就不喜欢的东西吧。
从H市的家到高铁站花了半小时,结果从H市到K市只要二十分钟。蒋良霖在高铁上认真考虑在K市买房的可能性,原因有以下几点。
首先,K市房价低,而且房源多,如果郎放真的怀孕,蒋良霖估计郎放不会想住在人流量大的地方,最好是别墅区。H市基本没有什么正在出售的符合蒋良霖条件的别墅房源,要人流量小,房屋和院子设计合理。
其次,医院是必不可少的。K市毕竟是个县级市,横贯东西南北也不会花多长时间。无论住在K市的哪个方位,去余芳洲的医院都很方便。这一点让蒋良霖狠狠心动。
最后,蒋良霖认为,H市似乎并不是一个适合久留的地方。这是水鬼事件后,他内心忽然涌起的一种预感。
由于每次蒋良霖的预感都有如乌鸦嘴,所以蒋良霖其实很排斥知晓这些坏事的可能性。但蒋良霖既然已经有这种预感,他就应该做出点行动。
那些熟人要来K市找他们也很方便。开车的话,从H市出来上高速到K市,最多也就半小时的工夫。
越想越觉得靠谱,蒋良霖不禁用手臂轻戳郎放,在高铁上悄悄问他:“我们在K市买房怎么样?你看,余芳洲的医院就在花桥,最近花桥还开了去H市的地铁。花桥的别墅还挺多的,价格比H市同等条件的房子要划算,余下的预算可以买辆SUV,这样比较方便出行。”
就算郎放是个笨蛋,他也听出蒋良霖是什么意思了。蒋良霖所提的第一点就是“余芳洲的医院在K市”,所以蒋良霖觉得在这附近住着方便,可能是为了今后的产检之类的。
郎放有种自己“何德何能”的感觉,他讷讷回道:“好,感觉在K市买确实要划算很多。”
“就是落户这个事感觉很麻烦……不过操作起来应该还是比在H市换一套要快的。”蒋良霖这才想起他好像没有向郎放解释自己只想买房而不是租房的原因,于是他道,“我不租房是因为变动性太大,你的情况宜静不宜动,最多就搬一次,多了受不了。”
这……这操心的劲儿真的好肉麻。郎放感觉自己浑身过电,高铁上空调开得足,可郎放也不敢把围巾解了,怕失去这围巾,自己的脸红恐怕没法掩盖。有条围巾围着好歹能把大半张脸埋进去。
蒋良霖有点“当爹焦虑”,最直观的体现就是他忙前忙后生怕不能给家人一个好的生活条件。F大职工宿舍区的老房子其实没有任何不好的地方,交通方便,有足够的人气儿,还方便亲友上门拜访,蒋良霖之前还挺满意。但如今他不是为自己考虑,而是为郎放和还没个影儿的孩子考虑,就觉得现在住的那套房哪儿哪儿都令人不满意。没电梯,人多口杂,楼下不好找停车位……样样致命。
“小霖,八字还没一撇,你这样让我压力很大。”
郎放晕晕乎乎地把真心话说出口。蒋良霖这才意识到他这张嘴又得意忘形,连忙不提。
下高铁后,导航显示他们离余芳洲的医院车程有半小时。蒋良霖算了一笔时间帐,这一来二去,要么就是下次他们自己开车来,要么就是直接住在K市,还是不要走公共交通了。
郎放给余芳洲拨了电话,余芳洲说会替他准备好检查的器械,到医院之后在一楼门诊大厅右侧的休息区坐着等她,她处理好会直接来大厅领人。
余芳洲的私人医院规模比蒋良霖想象中要大,竟然能有一栋内科楼和一栋外科楼,附带一个三层的裙楼用作门诊部。医院就叫余氏医院,是个听起来就很没有生意的医院,但意外地,病人还不少。
正当蒋良霖同郎放讲蒋良霖大学时期认识余芳洲的经过之时,背后的电梯里出来一位如同模特的白大褂女人,头发扎了个丸子缀在头顶,穿着平底鞋,净身高看起来接近一米八。她看见蒋良霖垂头与郎放密语的姿势,其实心里略有惊讶。
郎放抬头看见戴着口罩、身着白大褂的女人手揣兜在不远处静静围观,连忙提醒蒋良霖。蒋良霖将眼神挪到郎放手指之处,这不是余芳洲嘛。
“走吧,先去做个血HCG,然后去做B超。”余芳洲看蒋良霖给自己简单介绍了一下旁边的小伙子。说真的,一点也看不出来这样的小伙子会是双性人。
蒋良霖和郎放像两只鸡崽一样跟着余芳洲行动。余芳洲带郎放去抽血,检验科和抽血处她都已经打好了招呼,抽血时贴的标签是空白,护士不知道郎放做的是什么检查,然后检验科的医生也不知道来做检查的是男性还是女性。
“检查结果要一会儿才出来,B超就很快了。”余芳洲雷厉风行,抽完血之后马上带郎放去妇产科所在的十二楼。
她这家私人医院接待的都是需要极高隐私性的病人,例如明星或政要。所以这些敏感度极高的科室里,余芳洲做了特别的隐私化处理,这让郎放跟在余芳洲身后走过无人的走廊时,内心特别有安全感。
余芳洲推开诊室门,待蒋良霖和郎放都进来后,余芳洲熟练地布置好,她戴手套,设置超声诊断仪。郎放尴尬地脱了外套交给蒋良霖,余芳洲让他把衣服掀上去,要涂一层耦合剂。
耦合剂冰冰凉凉,让郎放打了个寒颤。不过让郎放更为窘迫的,还是蒋良霖的视线。郎放在心中大呼救命,他现在就是很有一种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冲动。
余芳洲很快便道:“单胎,宫内,孕七周,可见胎芽和胎心跳。我就不说恭喜了,你们有什么要问的吗?”
好简洁利索啊,蒋良霖和郎放都不禁默默道。郎放躺在床上,看不见B超图像。蒋良霖倒是凑过去看了,发出感慨:“好小啊……但好像能看出四肢了……”
“是的。”余芳洲打印B超图片,郎放像死鱼一样上翻着肚皮,不敢乱动,余芳洲见他如此紧张,赶紧拿纸巾把他肚子上的耦合剂擦掉,让他也来看刚才的图片。
“我虽然是第一次接触双性人,但看你体内的构造应该不是那种极端复杂的情况,是两套独立的生殖系统。你体内的激素系统需要好好琢磨一下,不知道怀孕之后你的激素变化会不会打破你体内的平衡。”余芳洲说话自带严肃的气质,仿佛老师教导学生。
蒋良霖屏息听着,郎放则是回应似的点头。余芳洲看郎放似乎没有什么别的反应,刚想开口,便听见郎放突然道。
“那我要住院检查之类的吗?”
郎放神情诚恳。他高中生物学得很不错,至少知道人怀孕以后体内的激素变化能导致很多后果,而他是双性人,他不知道前面有什么等着他。
余芳洲微愣,片刻后才回道:“可以住院观察一天,你们急吗?”
“不急。”蒋良霖说道。不过余芳洲给他回了个“这里有你什么事”的表情,显然看透了这个做爹的人。蒋良霖焦虑也没辙,余芳洲更考虑郎放的感受,她不对非她病人的人负责。
郎放补充道:“我前几天……呃,淋雨摔跤,流血了,第二天发烧。现在是摔跤的三天后。”
余芳洲听得直皱眉,她说:“胎儿是还活着,但这么折腾下来会不会有什么问题……我不清楚。”
“先观察几天吧。”余芳洲大手一挥,开了住院单。观察的日期从一天变为几天。
两位新手爸爸此时才真的感觉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