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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名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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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良霖见郎放竟真的被这个问题困住,他哈哈大笑,边擦头发边道:“这个点还能喊到跑腿外卖,让外卖小哥帮忙在二十四小时超市买点必需品,剩下的明早再想办法。”
两人使用外卖软件的次数不多。郎放将蒋良霖说的“必需品”加入购物车,两条,见凑不齐起送费,郎放便把手机递给蒋良霖,让蒋良霖自己再选点东西。蒋良霖差点把啤酒加入购物车,可他马上意识到,自己真的不能喝了。
他每次都是在喝酒的时候闯上事,蒋良霖觉得自己得了酒精PTSD。最后他还是凑不齐,只能又添加两条,多的以后穿吧。
“你把戒指拿走的话,是不是我不能离你太远啊?几米?”蒋良霖坐在床沿,抬头看忙活的郎放。黑曜石般的眼睛像是能把人的思绪都吸进去,郎放恍然瞥一眼就可以被摄住。
“只要在一个房间里就没问题。”郎放突地想起自己没买打火机,一看手机,外卖小哥已经接单了,来不及退单重新下单。他只能给外卖小哥打电话,让外卖小哥顺便带个塑料壳的火机,几块钱的那种,他付双倍的钱。
外卖小哥估计觉得郎放和自己一样是烟民,烟民何苦为难烟民,顺手的事,何必付两倍。他爽快地接了,不在乎人家是不是住五星级酒店。
蒋良霖无聊地晃晃身体,郎放把窗帘都拉上了,看不见美丽江景,蒋良霖也不好问是为什么。他相信郎放一定有他的道理。
“你不去洗澡?”
“等外卖到了再去。”郎放想想,关上房间的主灯,只留小沙发上的顶灯,“困的话你先睡吧。”
“不困。”
蒋良霖乖坐在床沿的样子像是有事要做,郎放坐在靠窗的小沙发摆弄手机,手指翻飞地给人发消息。蒋良霖百无聊赖,可他不想开自己的手机,一种躲避的心态。
打开电视,这个点没什么好看的电视节目,况且蒋良霖也不爱看电视,最后他选了部电影,权当背景音。房间里太安静会徒增他的紧张。
明明郎放住在他家时,二人洗完澡之后也是睡同一个房间。只是一张床而已,能让他如此紧张吗?蒋良霖听着他当背景音乐播放的《黑客帝国》,这是他最爱的电影之一。
“郎放,你喜欢看电影吗?”蒋良霖只能发挥他那贫瘠的没话找话能力,这么问道。
他在期待什么吗?不然他为什么如此坐立难安呢?蒋良霖自己都快搞不懂自己。
郎放将目光从手机屏幕拔出来,看向电视屏幕,大概是感觉无趣,随即又将眼神转回屏幕。他答道:“不怎么看,小时候没有养成这个习惯,长大之后就没那么……热衷。”他差点就要说出“没那么感兴趣”,但显然蒋良霖喜欢看电影,郎放不能当面否定人家的爱好。
蒋良霖不好再继续自讨没趣。他想说,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一个被动发现世界异常的尼奥,整个世界的运行超出了他的常识,他坠入新世界的速度堪比光速,而他还没有做好准备。不过与电影不同的一点是,因为他还有人可以依靠,所以他能得过且过。
他第一次看《黑客帝国》的时候是初二,也就是他的十三岁。他没有幻想过自己如果是主角这样的破局人怎么办。当然,他现在也不觉得自己会是什么“局”的破局人。恰恰相反,他没什么参与感,热闹都是他们的,自己只是在混过这一年而已。
所以他才要进入郎放的世界。
否则一味地被“保护”,只会把蒋良霖养废。
更何况这世上本就没有谁应该保护谁的天经地义。
他相信总有一天郎放会需要他,不仅仅是情感支持,更是实力上的。
暗下这样的决心后,蒋良霖不再内心挣扎,翻身上床,爬进被子里,“晚安,郎放。”他关闭只放了十来分钟的电影,睡在床左侧,右侧留给郎放。
就像往常那样就好,蒋良霖这样想着,闭上眼睛。
凌晨两点四十。
蒋良霖摸黑找床头的手机,他睡不着。
他妈的,明明身体疲累得不行,脑子却清醒得像是喝了三杯浓缩咖啡。郎放面朝蒋良霖睡,呼吸均匀,显然已经睡熟。这让蒋良霖更郁闷了,明明今天遇上大事的是自己,心力消耗不少,到头来自己竟然还失眠。
而且蒋良霖知道他失眠的原因是什么——和郎放同睡。
他就该点外卖的时候把啤酒加上。之前在祠堂与郎放睡同张床也没像今天这么头脑清醒啊!好吧,那天可能是另一种辛苦。
为了打发失眠的时间,蒋良霖甚至愿意给手机开机。果不其然,一连串微信消息弹出来,蒋良霖的静音模式不知道是被谁关掉了,提示音叮叮叮地响个不停。蒋良霖手忙脚乱地扳下静音钮,回头看郎放有没有被吵醒。
郎放一点反应都没有,幸好幸好。
可蒋良霖本来就不是玩手机爱好者。如果不处理这些信息的话,他打开手机的意义是什么呢?蒋良霖把屏幕亮度调至最低,刷了一圈新闻,尤其是H市本地新闻,竟然没有游船事故的报道。
正当他打算搜索“外滩游船租赁”这一词条时,自己的左臂忽然被另一温暖的臂膀搭上来。极轻的声音从脑后传来:“小霖,睡不着吗?”
蒋良霖浑身僵硬,像是被老师抓住上课玩手机的学生,赶紧将手机上锁倒扣。郎放没有强迫蒋良霖转身同自己面对面,只是轻拍蒋良霖的手臂,那手后来又挪至蒋良霖的太阳穴处,郎放用食指和中指的指腹划圈地揉着蒋良霖的太阳穴:“忘记帮你镇神了,你闭上眼,我帮你揉揉就好。”
“我还以为你睡着了。”蒋良霖心道,这是需要镇神的事吗?明明是自己这不争气的心理素质,只是大被同眠还睡不着。
郎放的低笑传来,“不知道,我刚才好像确实睡着了,但能感觉到你没睡着,醒来一看,果然这样。”
明明只是普通地按太阳穴而已,为什么会这么舒服?蒋良霖感觉自己的神经都要被揉开了,很想翻个身让郎放揉揉另一边。
这么想就这么做了,不过不是为了让郎放给自己揉太阳穴。翻身的幅度大,蒋良霖不知道背后的郎放睡到哪个位置,结果翻过来发现与郎放几乎要贴面了。郎放往后蹭蹭,拉出些许距离。
制住欲给自己揉右边太阳穴的手,蒋良霖对郎放道:“这个问题可能有些唐突……你喜欢我吗?”
爱字太重,喜欢太多歧义,蒋良霖问完就觉得自己问废了。郎放收回手,踌躇答道:“喜欢。”
“是哥哥对弟弟的喜欢,还是……”
“是想要永远和你在一起的喜欢。”郎放直接打断蒋良霖,抢答。
被失眠搞崩溃的蒋良霖于今夜颇有些不管不顾的意思,“那这和爱有什么区别?”
“你用‘喜欢’来提问我,我就只能用‘喜欢’来回答你。”郎放顿顿,又往后缩一点点,“如果你用‘爱’字,那我也会用‘爱’来表达。”
蒋良霖没想到郎放会用这么一种方式回答他。有点哲学,有点诗意。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你。”蒋良霖开始坦白,他学着刚才郎放的动作,也伸出右手替他按太阳穴,只但是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像郎放那样温柔,只能拙劣模仿。他说道:“我其实还挺喜欢你的。”
接下来是蒋良霖一串自言自语般的喃喃。
“你很独立,还会照顾我。以前我总是那个照顾别人的人,我爸也好,段幸他们也好,所以一开始被你照顾的时候,我感觉很不习惯。不过后来就习惯了,这种习惯反而让我变得有些奇怪。”
“和你在一起,我不需要做那个聪明的蒋良霖。我可以像个没有常识的白痴,也可以打电话向你求救——这求救的动作太自然了,我很不习惯。”蒋良霖说着说着,自己都感觉可笑,“所以最近和你待在一起,总感觉自己像个废人。当个废人固然轻松,但……”
但是什么呢?蒋良霖在乎的是男子气概的缺失吗?当然不是。他只是看见郎放跑前跑后的样子十分于心不忍。
没有谁天生就该为谁多做一些事。就算是最亲密的爱人也不行。
更何况还不是亲密爱人。
郎放屏息凝视蒋良霖,等他把话说完。
“但一个人努力的婚姻是走不长久的。要两个人一起努力才行。”蒋良霖忽然收回右手,握拳。画风转得十分突兀,甚至郎放看得都怔住了。
“今天被你亲,我不排斥。”
蒋良霖指指自己的嘴唇,这对他来说是世上头一遭的事。想想他对待其他人时的疏离,想想他讨厌别人的触碰,想想他面对同龄人时傲然的样子,结果对厕所里蜻蜓点水的一个吻……很满意。
郎放万万没想到,蒋良霖也会打直球。
但这样的蒋良霖却和他记忆里年少的蒋良霖渐渐重合了。他的少爷是有些调皮和趾高气昂,但该坦诚的时候相当坦诚。
蒋良霖的额发被尽数拨往脑后,露出饱满额头和精致高挺的眉骨鼻骨轮廓,他卧在枕头上说话的样子很迷人,温柔声调却让郎放想哭。
当然,他不能哭。郎放铁骨铮铮,怎么能睡在五星级酒店的席梦思上因为蒋良霖说“被你亲我不排斥”就感动到哭……郎放深呼吸几次,幸好关灯了,否则让蒋良霖看见他眼眶发红该是多尴尬。
“我真的睡不着,是你说的‘镇神’的问题吗?”蒋良霖也给自己揉揉太阳穴,半晌后他干脆打开怀抱,“你说要给我‘净化’,靠近点才有用吧?”
郎放像块木头钉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该给出怎样的反应。
蒋良霖干脆蹭上去,搂住郎放,用手顽皮地上下搔郎放的后脑勺,末了将他扣在自己怀里。这感觉好像抱了个大玩偶哦,别说,竟然真的能安心。
“你要对我今晚的睡眠负责。”蒋良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的心跳则叩着郎放的胸膛。
“我对你负责。”
这句的声音很轻很轻,像个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