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名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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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放戴上手套，小心翼翼撕开密封袋，密封袋内所装的书籍是一本青少年版图说《水浒传》。因是青少年版读物，又配有插图，所以留给张某涂涂画画的空间很多。
摊开书之后就会发现，张某在空白处用各种材质的笔涂鸦，铅笔、圆珠笔、黑色水性笔等。图案没有规律，像是上学时期听课走神的学生在课本上留下的无意义记号。郎放一页一页翻过去，直翻到第七十八页的时候，终于发现这些符号的排列显得有序起来，不像是之前小儿学写字的状态，东一个字、西一个字地乱列。
蒋良霖将椅子拖来，凑近郎放，也来观察。郎放翻到七十八页以后终于意识到了一些东西，他问周经武：“请问方便我拍照问问同行吗？”
周经武下意识想拒绝，还是那句话，规矩是规矩。蒋良霖的声音轻飘飘加入：“这一看就是文字吧？古文字？和现有的文字做过对比吗？”
这让蒋良霖想起了H省部分地区的女书，又让他想起除汉文字外的其他少数民族文字，总之不像是篆书和隶书往后的汉文字变体。不过他是个门外汉，也只能有这种即视感而已。
周经武觉得这位蒋先生的观察力有点东西，和他想到一块去了：“我和蒋先生的想法相同，所以拿了这些文字的拓印本去找了F大的语言学教授和N大的历史系教授，他们在进行调查，但告诉我不一定会有结果，毕竟这个时代也有人会自创文字，不一定都是什么历史遗留产物。”
至于方才郎放的问题，周经武天人交战片刻，这才首肯。郎放拍摄了几段视频，还对准字迹相比最工整的几页仔仔细细拍了几张，发进蒋家人的大群里。
郎放：我和蒋良霖偶然获得了这样的资料，请问前辈们有看见过这类似的文字么？
周经武溜达到郎放身后，看见他发的竟然是大群，下意识就想把他手机夺过来并教育一番，结果蒋良霖眼疾手快地护住郎放的后背，并斥责道：“干嘛呢？有话好好说，不要来突然袭击这套。”
“发到大群就有点过分了吧？传出去怎么办？”被戳破的周经武有些恼怒地回道。
“既然你都能在其他案件中找到共同点了，还担心这些东西传出去？你应该担心的是如果这是一个死亡预告或者鞋觉文化，它应该已经流到更远的地方去了，不仅仅是你们H市或是周边二省的事。”蒋良霖丝毫不怵，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的重点。他还补充道：“你能拿这些资料去问教授，郎放就不能拿这些资料去问他认识的专家么？”
原本郎放已经准备好了一肚子的话来回应周经武，结果蒋良霖跳出来维护他，这可真让他惊喜万分。郎放又把照片与视频发给其他几位认识的老熟人，尤其是一位专门做招魂的朋友。这不是因为文字本身而想到他，而是郎放想到了那位中风入院的聂春老太太，再结合他们之前调查的顶楼莲池之死，还有那位奇怪的身着波点裙的湿鞋鬼……他以干了这么多年玄术的直觉联想到了招魂仪式，只是这线索太庞杂，郎放已经迷失在这些线索中。
“等等回复吧。周队，你PPT放完了么？”郎放随意指指大屏幕，睁着眼问瞎话，他分明看见底部的页数还没到底。
周经武只能再执控制笔，往后翻道：“最近进入我们视野的是F大职工宿舍区东门二栋顶楼的案件，在我们锁定以‘中风’为关键词之后，我们高度关注这个案件的所有重要相关人，同时也在积极寻找受害者家属及犯罪嫌疑人。”
其实在周经武提到“中风”二字时，聂春的案件就已经在蒋良霖脑海中缓缓摊开，可以说他就在等周经武提到这一点。
此时，沉默良久的杨梦曼终于道：“之前你调查的那些内容我可以暂时不管，但你之前告诉我二栋的线索可不是这样。你说二栋的住客聂女士认为她的房子有问题，提到有人多次上门，可查了小区监控发现根本没有此人，这才委托我们调查房子。”
周经武露出“你还不了解我吗”的表情，有些欠揍，他道：“我也没喊你直接入住啊？人家聂女士在住院，没有别的家人可以联系，你也没有获得人家的允许，在停职期间私自调查，说那房子闹鬼你还不同意搬出来，这能怪我？”
杨梦曼冷笑一声，这厮真是不要脸，当时话里话外都是希望她奉献一下自己，争取戴罪立功。杨梦曼之前是正直的唯物主义者，认为不会有什么恐怖的事情不能用科学来解释。她入住二栋602，但没有动聂女士的卧室，而是住在久无人居的客卧，毕竟聂女士的老伴在多年前就去世了，听说她也没有孩子。
说是闹鬼，其实杨梦曼真没太多感觉。郎放之前通过朱慈青向她解释过，她没受到太多影响的原因有三点。
一是朱慈青的存在，他是民国年间的老鬼，对新鬼有一定镇压能力，之前也做过恶鬼，同万葬棺材有渊源，一般的邪祟对他还真不是太有威胁，怎么也得分个先来后到。
二是杨梦曼做了很多年警察，之前还曾出过做过维和部队，身上的杀伐之气最为镇鬼，放在古代怎么也是一位女小将军，这原理有些类似门神，都是从战场上下来，还做的是“维和”这样的义举，这放在地府的功劳簿上都是用朱砂笔细细写了要加功德的。
最后是602室里放了些东西，竟然在一定程度上缓和了“高楼板”这悬棺的风水。房子客厅的电视柜里放了一尊“倒顶貔貅”，这貔貅的设计相当奇怪，人家的貔貅都是正立的，所以摆件的底儿都与貔貅的四足连接在一起。这“倒顶貔貅”则是将貔貅的脑袋与摆件底儿相连，像是只人仰马翻的狼狈貔貅，但这恰恰有点说法。
世人常在家中摆的貔貅被底座锁了四足，是做镇宅物，要让貔貅正立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为宅子主人提供庇护。这“倒顶貔貅‘的四足解放，而头部锁在底座，是为让貔貅挣扎，这样一只瑞兽就会变为凶兽。一般工匠轻易不做这工艺，怕自己阴德有损，但如果是给这宅子镇宅，那就未必不可。这思路与对门的削足鼎如出一辙，都是以凶抗凶。但由于杨梦曼不是这屋的原主人，貔貅并不能护她几许，所以当时杨梦曼搬出602还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任何人在那房子里都住不长久，郎放坚持这么认为。
蒋良霖找江高阳要了纸和笔，将自己刚才浏览过PPT的想法写下来。他一边画思维导图，一边随口问周经武道：”周队，你们在这么多组相关案件里，有没有找见名字多一字和少一字这样成对的相关人？我举个例子，郎放和郎小放，多了一个小字。”
“具体是指怎么样的相关人？是中风的相关人还是所有相关人？和谁成对？受害人还是犯人？你等我想想。”
“你慢慢想。”
毕竟这牵扯到这些案件的具体相关人信息了，周经武很有可能不想提供给他们，这也情有可原，毕竟这是在中国，他要做福尔摩斯也没这个土壤不是。
“有消息了。”郎放的突然出声吓到周经武，刚切断投屏并寻找相关文档的他浑身一震，瞪大青蛙肿眼看郎放。
“还真是某种文字，”郎放顿顿，看向蒋良霖，“不过是某种文字的变体，不知是在流变过程中做出的自然调整还是人为刻意的修改。”
“郎先生可否告知是哪种文字？”周经武燃起来了，虽然前期整理案情的经过真的非常枯燥，但现在眼看这蜘蛛网就要结成，他还有些激动。
视频电话的声音响起，郎放朝大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快速道：“我开个会开免提，但请各位千万不要有任何动静。这是蒋良霖家的长辈，我不想让她知道我们在警局。”
蒋良霖一把抓住郎放的手，给他重新找了个座位。刚才郎放坐的地方后面白墙上还挂着锦旗呢，他才是要多注意点才是！
郎放确认背后是靠着拉上的灰色窗帘之后，他才接通视频。
“小放呀，你还好吧？良霖在你旁边是不是呀？”
一听是位老年女性在关切问候自己，蒋良霖麻溜地站到郎放身后，也同视频里的老太太打招呼。这是蒋良霖爷爷那辈的“替身”之一——孟沛沛，被邵雪姑姑称作孟姑的孟老太太。
蒋良霖怎么也没想到，这快凌晨了，老年人咋还在网上冲浪呢？孟老太太面色慈祥，似乎在看电视，她有些嗔怪地道：“久不见你们在群里说话，还在想你们是不是觉着不合适所以分开了，有点担心，但也不敢问。今天小放发来消息，听说你们在一起干些什么事，这就让我放心多了。”
“结婚之后有没有什么不适应呀？我和你们小年轻是有代沟的，就老在想呀，这小放和良霖是两个男人，以后是怎么过日子呢？所以我去找了些材料看，才知道两个男人也可以过得很好的……”
“孟奶奶，那个，我们过得很好，真的，我做饭他洗碗，我拖地他擦窗，没问题啊……我们在问您那个文字的事，天色很晚了，我和郎放的近况我改天再打电话和您唠。”蒋良霖赶紧打断孟老太太，但他知道为时已晚。
完了，全完了。蒋良霖在心中狂念阿弥陀佛，以掩饰他和郎放关系暴露的社死之尴尬。
他们的确也社死了。杨梦曼心想，呵，果然是男嫂子。周经武心想，怎么男同性恋还搞进警察局了！江高阳心想，卧槽，他们之前在厕所…… 他懂了，他一切都懂了。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是阎文，由籀文——也就是大篆演变，但在转隶之前就与各地自创文字相结合，十分具有地域特征，是专门讲述人死后礼法的文字，也被称为‘死书’。”
嚯，够不吉利的啊。蒋良霖聚精会神，只可惜其他应该聚精会神的人都被带走神了，也不知是一种悲哀还是一种喜剧。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名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