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名单 ...
-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那一个答案而已。蒋良霖早已没有刚才的傲然，略微底气不足地道：“你‘嫂子’喜欢我，不然你把我送给他？”
段幸听得牙酸，被大哥和嫂子狠狠腻歪了一把，终于记起自己最近惨归单身的事实，低落道：“大哥，你说我追梦曼的样子是不是很像舔狗啊？人家都说舔狗不得好死，其实有点道理的。”
“别这么说。喜欢一个人如果要比谁更主动、谁更被动的话，就像是在说谁对谁付出更多、谁欠了谁一样。”郎放在感情问题上总能展现出超乎寻常的包容心，这也是段幸对郎表哥印象好的原因。郎表哥继续道：“她这么一声不吭地走了是有些对不起你，可之前你们算是两情相悦吧？不必把她抬高，也不必把你踩低。”
“表哥，你去做情感博主得了。就你这个讲感情的水平和外形条件，去酒吧调酒拿到的提成都是别人的五倍，不，十倍。”段幸这话说得经验十足。为杨梦曼的事，他最近没少去酒吧买醉，有时候大白天的还要找个白天营业的清吧喝点。论文进度严重滞后，导师找他谈话，他就大大方方地说自己失恋了不能开展学术活动，再逼恐怕就要休学。导师一听，也怕学生因为失恋得抑郁症之类的想不开，遂暂时不在学术上对他作要求，就连组会都可以不参加。
蒋良霖听郎放说的头头是道，可郎放对感情又是怎样的呢？说什么抬高踩低，搞得像是一天到晚在心里把他当少爷的人不是郎放一样。
郎放又问蒋良霖道：“那我做个东西送你？”
“不用了。”
“为什么？”听见蒋良霖的拒绝，郎放登时心中慌乱。他玩脱了么？
蒋良霖夹起一块彩椒，整张桌子上只有他一个人愿意吃菜，剩下两位都是肉食动物。他悠悠道：“你做了之后当面交给他吧。”反正都是送给郎放，搞什么代人转交这一套呢？大家的戏都收收。
段幸见蒋良霖打算向郎放介绍嫂子，但是把他跳过了，一时着急，说道：“这样吧，郎表哥，这个光荣的任务就交给你——我送咱大哥和咱嫂子一套巴厘岛五天四夜的旅游套票，机酒娱乐设施都含，你到时候替我要一下嫂子的信息，我再送你一个单人国内游套餐。”
郎放连忙推辞道：“不用不用，我要去哪儿可以自己去……”
“那巴厘岛的事你就帮个忙呗？”段幸眼巴巴道，“大哥把人护得这么好，不想我去骚扰，那你就当帮我送个礼吧。而且大哥以前是玩帆船的，最喜欢去海边啦。”
蒋良霖头痛，这分钟是真的有些后悔了，只得迅速认下，并道：“再说吧，今年没时间。郎放，吃饭，不要替这小子心疼钱，他爸是开旅游公司的，那个单人游也接下。”
在蒋良霖的严肃黑气放出之后，饭桌上便没人提“嫂子”、“弟妹”之类了。蒋良霖的脾气一阵阵的，不会朝人发火，但只要一收起笑容，他人绝不敢再调侃。但蒋良霖又不能算是那种喜怒都放在面上的人，甚至有外热内冷的倾向。
在困难时候，你听他说的话都是关心与安慰，可你又能明显感知到他并不把你放在心里。不是不诚恳，而是打心底觉得你的事与他无关，所以事事都点到为止。冷心肠是与热心肠相对的，他可以诚恳地提出建设性意见，但之后的执行与否他皆是不关心，结果的好坏也都不会使他心情波动。
段幸深谙他老大的这性格，就是不知道嫂子知不知道了。或许嫂子是特别的吧，段幸希望嫂子是特别的，大哥这人着实也不能算是好相与，特别的嫂子容忍特别的大哥。
屋外的雨眼见要下一整夜，从开始的暴雨转为了淅沥小雨，段幸这才能出门回家。蒋良霖借了段幸一把小伞，让他自己下楼，结果郎放说一定要送送他。段幸深觉这位表哥太客气了，人真好啊，他摆摆手，辞谢郎放的好意：“真不用，就三楼，下楼上楼都要不了一分钟，就不劳烦表哥换鞋了！”
两人在门前推推拉拉，蒋良霖觉出不对劲，干脆道：“一起下去，我顺便去小区门口的超市买瓶白醋。”这下三个人一起下去总可以了吧？
郎放投来感激的目光，蒋良霖莫名其妙，郎放感激什么？
二人硬生生陪段幸走到小区门口，蒋良霖带着郎放还真的去买了瓶白醋回来，说煮白米饭的时候加点白醋再加点油会让米变香。
“你怎么非要送他下来？”蒋良霖撑一把大黑伞，他是觉得两个人既然要同行的话不必撑两把伞。
郎放忽然开始倒豆子。雨落在雨伞上的滴滴嗒嗒声和脚踏水坑之声掩蔽了他们的语声，让路人听不真切。
“咱家门口从昨天开始有带水的脚印痕，像是在家门口踱了几十圈。你和我路过这水痕没关系，但是段幸是个普通人。段幸来我们家之前，我在地上铺了狗骨粉，把水痕吸掉之后又扫掉了，可是我回来之后发现门前又有了脚印，来不及处理。”
因为H市地靠东边，天黑得早，如今在路灯黄晕影影绰绰的氛围下听这鬼故事，是有点吓人。
“是阿飘吗？我记得你说过我们家是‘鬼的鬼打墙’，他们进不来？”蒋良霖问道。
郎放点点头，蒋良霖这记忆力真的不错。他道：“二栋的事和这水鬼有关，我有个猜测，要等今天去二栋探一圈才可确认。”
正聊着这个话题呢，蒋良霖不太愿意上楼，干脆脚步一转，带着郎放去门口F大的咖啡店一条街坐坐。在他看来，这小区现在开始邪门了，沉浸式体验让人有些遭不住。
大学门前的咖啡厅有些白天卖咖啡，晚上卖酒，蒋良霖带郎放去的就是这种地方。因为是咖啡厅改的酒吧，环境仍然很安静。蒋良霖是嗜酒之人，回国后小戒了两周，现在重新犯酒瘾。他喝洋酒居多，所以婚礼那天喝白酒让他略感不适应，这也让他在老祖宗面前茶酒一杯倒的现实看起来很可笑。
等蒋良霖点了酒之后，他才对郎放道：“其实我不想你今晚去，就不能白天去吗？”
他们特意选了四周都没人的桌子，郎放道：“你听过‘望穿秋水’这词吧？在我们这一行，这词是个‘术’，通常是有阴阳眼的人才能学的。说人话就是我在秋雨里能看见平日里看不见的东西。”
“可你不是平时就能看见那些东西吗？”蒋良霖不敢想象郎放过的是什么生活，看啥都不干净，结果现在还要去看更不干净的东西。
郎放用玻璃棒搅了搅酒杯里的冰块，耐心解释道：“‘望穿秋水，可见因果’。在秋水的辅助下，我不仅能看到鬼魂，还能看到他们所执念的东西。秋水可通灵，这个通灵指的不是和鬼魂沟通，毕竟这项我们现在已经可以做到了。秋水通灵指的是与鬼魂的灵再一次建立连接，让他们能够复现执念的那一刻。”
为了让蒋良霖更直观地理解，郎放举了个例子：“我之前说要去接秋水，就是以水为镜，鬼遇秋水之后可陈情，以镜为屏，演出他们执念的一刻。”
“那这简直是开挂了吧？还要那些刑侦科干什么？”蒋良霖的唯物论早就碎成一地渣渣。
“取秋水的过程比较麻烦，要蓄的是久积未落之雨云的初雨一盆，只能要这第一盆，之后的都不算。且取秋水的过程全程是不能为人所见的，所以我才想在顶楼布置好东西就下来。”
“人不能见的话怎么判断这盆水有没有满？”
“掐准时间去取就行。”郎放用一种熟练工的语气说道。
蒋良霖要了杯威士忌，在喝第一口前，他说：“我要把自己弄醉一点再陪你去，太清醒了受不了。”
“所以我说小霖你先回家等我，我不会出事的。”
“你还没说今晚为什么要去二栋。”蒋良霖准确识破郎放顾左右而言他的意图，他解释那么多只是想转移蒋良霖的注意力，可蒋良霖是谁，郎放再扯个半小时蒋良霖都能把话题拽回来。
郎放叹气，眼看少爷这一关是过不去了，只能道：“二栋楼顶的蓄水池之前被抽干了，今天蓄了秋水，虽然不尽是初雨，但那水池的容量大，‘一盆’的概念也大，勉强可做秋水之用。我要借他们顶楼水池一用，与湿鞋鬼一会。”
你这也太好心了吧，指不定这鬼就与二栋的案子有关呢？蒋良霖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说了。
“有关，但也没关。”郎放摸摸下巴，竟然是打算直接将他对二栋顶楼莲池之死的看法和盘托出，“湿鞋鬼叫聂伊春，这名字你耳熟吗？”
“有点，待我想想。”蒋良霖刚开始思索，郎放就很无趣地告知了答案：“六楼的老太太叫聂春。”
既然你要直接告诉答案，就别喊我猜啊！不过蒋良霖不放在心上，郎放这么直来直去是熟稔的表现。郎放和他有些相似的，对人际交往都不太擅长，但都有自己的一套，总之就是有趣。
聂春，聂伊春。这名字的掉字法几乎立刻就让蒋良霖想起了那位尹涵和尹涵雨。
原来郎放一直按他的节奏在调查这件事。不过这未免也太巧合了一些吧？
名字的一字之差，这些鬼魂要么直说与蒋良霖有关，要么就在蒋良霖家附近出现……蒋良霖静默，等郎放继续说。
“聂伊春说你是他的孩子，尹涵雨说你是他的男友，这必然都是不可能的，可鬼魂认定了。我查阅了当年的新闻，你们XX高中B校区自杀的那位叫邱浩贤，而二栋的这位死者还在尸体认领阶段，暂且找不到身份。”
“姓名是很重要的东西。若鬼魂的姓名与□□对不上，那鬼魂下了地府就无法在生死簿上找到自己的信息，也无从算起自己的功过。我猜想……我猜想他们之间有什么换魂的勾当，这很脏，我不愿意去处理，除非有相关的人来请我插手。”
其实只要一旦信息齐全，结论不难推出，难的是两件事。
第一，坏事是做不绝的，阴招损法没有最坏，只有更坏，郎放想知道这换魂到底是怎样做成的。第二，郎放从不做上门客，也就是说，他做事从来只有别人请，从不主动接揽。
“今天只能去看看情况，无法真正做处理。我需要局中之人的委托才可真正动手化解此事。”郎放有些不满地将下酒肉干往嘴里塞，继续道，“只是他们一口一个‘妈妈’、‘男朋友’地找你，我太心烦了，赶也赶不走，掺合也掺合不了，所以今晚必须趁机一探。”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名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