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名单 ...
-
还能是谁？是他们警服穿得不够明显么？江高阳郁闷，今天他们出发还特意换了全套警服，平时他们执行任务都是便衣即可。
郎放敛眉，把手上提着的白斩鸡搁餐桌上。蒋良霖倏地站起，把自己的沙发位让给郎放，并打算招呼段幸一起去厨房。
郎放抬手拦住蒋良霖，把他推回去。段幸搬来塑料凳，让郎放坐下，家里实在凳子不够了，他只能干站着，不过他也不介意就是了。
他更好奇的是这位郎表哥是个什么来头，竟然要让警察来“请”他。
眼见着接秋水的时间被耽误，郎放心头火起，再出拒绝之语：“之前我在电话里说过，我不和公家合作，要合作请以私人名义。”
“是公家还是私人名义都要请您先去一趟。”江高阳是H市公安局刑事侦查总队五支队的老队员，今天带的都是五支队的新人，他们副支队长说要带新人们和这类人打打交道，可江高阳真觉得这任务有些困难。
“不去。”郎放掷地有声道。
一旁的辖区片警看不下去了，之前他和这几位打电话的时候，江高阳只说他们五支队让他过来调查。可现在一看并不是那么回事，倒是整个交涉的情况非常胶着。辖区警察协调道：“那个，郎先生，市局特意请你过去辅助调查，不会怎么样的，他们都说了，你不是嫌疑人。”
“我知道我不是嫌疑人。警察同志，不要穿着警服来找我，谁要以私人名义请我就请他亲自来，你们这样会给我造成很大困扰。”
郎放相当不理解这群警察，他都在电话里说得那么清楚了。更让郎放窝火的是，他们竟然趁自己不在家的时候直接找上蒋良霖。
江高阳大叹一声，忽道：“郎先生，我们接到举报，说你在XX街道F大职工宿舍区六栋302室进行封建迷行活动，请你配合我们进行调查，否则……”
“要通缉令没通缉令，要通知书没通知书。你上级让你穿警服过来是整你的吧？他是不是还说，如果郎放不去，就想个办法把他强带过去？你上级怕是一开始就抱着非暴力不合作的心思。”蒋良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好好说话行不行？这才说了几句就要上手铐了？”
蒋良霖的插话让整个场面瞬间凝固成冰，沉默是现在的302室，就连地上掉根针都能听见。
当着辖区警察的面来这一套，摆明了是要给郎放找不痛快。蒋良霖简直无力吐槽，有这么办事的么？到头来还是他出声打断这沉默：“警察同志，这是我爸留下的老房子。我爸生前在F大教马哲，马克思主义唯物主义者，在我家搞封建迷信这一套这合适吗？他们要找的这位郎先生是我妈家那边的亲戚，来H市投奔我，在我家借住几天。他是专门做地方少数民族歌舞道具的，这次来H市是接了几个道具制作的单子，他的临时居住证也已经办下来了。”蒋良霖指向他爸的屋子，“想搜就进去搜，能找出任何和封建迷信有关的东西就去找。”
说这话时，蒋良霖一手搭在沙发上，不自觉翘起二郎腿，一副不耐烦的大爷样子。辖区片警面面相觑，决定还是派两人在家里搜一搜。
蒋良霖的眼神轻轻落到江高阳面上，江高阳被他突如其来的直视盯得心理犯怵。
“不去就是不去。你们把这东西交给派你们来的人，下次不要想着用封建迷信这一套抓我。”郎放从兜里掏出两枚硬币，很是随意地递了过去。江高阳半信半疑地接过那两枚硬币，只闻郎放再道，“一块钱的硬币吞进去，一毛钱的硬币放鞋底，镇魂压邪，让你们队长进现场的时候务必按照我说的这么做。”
啊？可是让我们来找你的人副支队长啊？江高阳傻眼了。进屋搜查的两位警察拎了郎放的运动包出来，问蒋良霖：“这些都是道具的制作材料吗？”
这回不必让蒋良霖打掩护。郎放亲自道：“警察同志，这是我的订单，这些是买家要我准备的植物染料。”说罢他打开手机，竟然还出示了一个淘宝界面，是早前下单的傩戏道具制作材料。买家竟然还备注了细致的要求，比如这套道具是要请神用的，制作前务必以一些特定的草药泡水净身。
警察对这个内容真的是很陌生，段幸在旁边帮声道：“这手艺怎么也得是个非遗级别的吧？”
“算是吧。”郎放谦虚道。
江高阳收了郎放的两枚硬币，心道也不能让郎放在这街道彻底住不下去不是？他绞尽脑汁想了个说法，弥补自己刚才的冲动：“谢谢这位非遗传人了。我也不知道我们队长找你干什么，下次我让他亲自来。傩戏不是封建迷信，不好意思哈，误会，误会。”
屁股一直坐在塑料凳上并看见江高阳收郎放硬币的那位片警不吱声。事后他们离开，三位片警走在回警局的街道上，彼此不说话，直到进了办公室才敢聊刚才的事。
片警A：“那个郎先生真的是搞那啥的吧？”
片警B：“市局的人都没能请动，不管他搞啥，总之有两把刷子的。”
片警A：“说起来二栋那个事……明明是发生在我们辖区的，可是我们到的时候，市局就已经派人在拉警戒线了。他们消息这么灵通么？”
在蒋良霖家看了全程的片警C，也就是今天打电话同江高阳交流情况的辖区老警察，他慢悠悠捧着茶缸子接了开水，用搪瓷盖擓了擓茶叶，这才以过来人的身份说道：“就当这事没发生过，局里其他同事问起就说今天市局找错门了，我们过去协调一下。这事咱们别管，小李和小陈你们今天早点下班回去洗个澡吧，毕竟翻了人家的东西。”
“……不会是真的吧？那这不就真真儿地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搞封建迷信嘛？”片警B忍不住打个寒颤。
老片警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把打印机上倒扣着的几张纸递给面前两位小年轻。他道：“出事那天市局都不让我们靠近现场，这是我昨天傍晚溜达去二栋的时候顺手拍的。”
彩打过的A4纸有一股软烂的质感，两位警察小心翼翼地接过。这里总共三张照片，小警察们一边看，老片警一边道：“只打出这三张，然后我的打印机报障了。”
这三张照片平平无奇，什么细节都没有，唯一暴露的只有老片警拙劣的摄影技术。可在这氛围渲染下，两位小警察怎么看这照片都觉着诡异，却又说不出诡异的点在哪儿。他们将这三张纸在手里轮来轮去，没看出个所以然，老警察说：“铁门那张，铁门把手处是不是有黄色的东西？那是黄纸，被撕残了，留了那么一点儿在铁门上。”
“那两张楼梯的，看见水痕没有？国庆到现在，H市没下过雨，市局把尸体运走那天我跟着的，他们的裹尸袋很严实，没在楼道上留过水痕。”茶叶泡得差不多了，老警察抿一口浓茶：“这么多人上上下下的，这水痕没干，也没给踩花了，连灰都没积，过了这么多天还能拍出这么清晰的印子……回去洗澡吧，你们谁有打火机？顺便把这几张照片带去院子里烧了。”
“我靠……老王你不紧张害怕吗？这打印机怕是也不能要了吧？”小李改用两指捻着提起三张照片，像是拎什么脏东西。
“我有好东西呢，戴了几十年了，刚入这一行的时候我亲娘去庙里给我求的，每年都还要带回庙里续一下。”老警察嗤笑一声，还用封建迷信为理由抓别人呢？谁遇到这种事不害怕？管他人法佛法，有用就都信。
郎放还是赶在雨下起来之前准备了个盆，打算去顶楼接秋水，上到顶楼才发现铁门被封住了，看来是二栋事件带来的后遗症。
蒋良霖心理素质好，警察来了一趟，他没事人似的在家整出三菜一汤，加上郎放带的白斩鸡，三个男人吃一顿肯定够了。
郎放和段幸面对这一桌的态度很一致，那就是虔诚，总有一种何德何能的惶恐。只有蒋良霖恹恹道：“懒得做鱼了，薰鱼等明早再做。”
“老大，以后你老婆肯定有福啊。”段幸吃得泪流满面，他老大要是天天开张，他就天天来这里打卡报道，可自带食材，“这么好的男人……我嫁了得了。”
“老婆”在旁边听得噎住，要不是知道段幸是个口嗨达人，郎放这碗饭肯定就扣在他脑袋上了。
蒋良霖傲然一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老婆？”
这回轮到段幸噎住。两秒之后，段幸反应过来，痛心疾首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咱嫂子还行吗？美国人还是中国人？”
过了啊，这真的过了啊。郎放用眼神示意蒋良霖，再聊下去他这饭真吃不下去了。
“中国人。你‘嫂子’很行，本事很大的。”蒋良霖徐徐端起汤碗，他故意在饭桌上调侃郎放，因为他今天太不爽了。
不是因为警察一事，而是因为郎放说今晚他要趁夜去一趟二栋，却不带蒋良霖。
郎放原话是：“小霖，你在家等我就好，我只是去看看情况。”
蒋良霖不信，今天市局支队长过来求郎放帮忙，郎放连腿都不肯迈一下，动动嘴皮、给了两枚硬币就把人打发了，其中必有隐情。郎放不是那种好奇心极重的类型，没事他决不去瞎转悠。
蒋良霖也不想大半夜去探凶案现场啊，可是让郎放一个人去也太不够意思了吧？再者说来，蒋良霖这一年迟早要接触这一些，不如趁早上手。
在饭桌上被疯狂调侃的郎放忍无可忍，竟跟着段幸一起盘问起蒋良霖。
“表弟结婚了，我是不是该包个红包？”郎放垂眼，作思索状，“弟妹喜欢什么？我做个特别的东西送他。”
“就是，咱嫂子喜欢什么，我们哥几个准备准备，什么时候再把嫂子带来看一眼？”段幸双手合十，作拜拜的姿势，“谢谢嫂子让大哥转性。”
蒋良霖干笑两声，这饭桌可够好笑的，好笑就好笑在他开始了这场戏却演不下去了。郎放喜欢什么？送命题降临。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名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