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名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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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排在蒋良霖身后，同他隔了半臂距离，手提黑色公文包，虽只是普普通通向外平视，可眼神透出犀利锋锐之意，如鹰眼时时刻刻锁定目标。蒋良霖一不小心与排在身后的女人来了个目光交错，他梗着脖子将头拧正。
蒋良霖心道，这位女性应该不是舞者或模特之类的，倒像是当过兵。他以前读书的时候有位是退役女兵的同学，长期的训练使她们即便在自然放松的状态下也会拥有一定警惕性，眉眼间流露出自然而然的紧绷感。
队伍很快排到蒋良霖。他买了两笼灌汤小笼、两杯豆浆和两块红糖发糕，单手提着早餐离开店铺。走远几步后，蒋良霖回头再看向那女性，女人在专心致志地等老板打包，没有再注意蒋良霖。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蒋良霖很快便不放在心上，甚至觉得是自己过于神经敏感，太闲了才会揣度一位偶遇的人。
回到家时，郎放刚起，一头碎发翘得乱七八糟。他发质偏硬，用水压了几次，也没将头上支棱的碎毛摁下去。
蒋良霖将早餐一一开盖，在饭桌上排开。郎放被蒋良霖的勤快惊呆，蒋良霖却把这当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他将一次性筷子递给郎放，说道：“我以前上学的时候几乎天天吃这家的小笼，昨天看见他家店还开着，今早一睁眼我就下去买了。家里没有辣椒酱，你将就一下。”
这只是重逢的第四天吧？这一年冲喜期有三百六十五天，持续到来年的十月二日。如果天天都是这么过，郎放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就只过这一年也差不多够了。他发自真心如此想道。
蒋良霖买的早餐是完全一模一样的二人份，成年男人吃完一套下来能有个七分饱。现在是上午八点一刻，蒋良霖今天打算陪郎放去买个银饰，回来之后继续在家里找名单。
昨夜睡前他与郎放聊过名单一事。
他告诉郎放，昨天他把蒋文丰的房间翻遍了也没找到有什么像是名单的东西。蒋文丰去世的日期和蒋良霖出国留学的日记挨得很近，蒋良霖并不想清理父亲的东西，大部分都装箱打包好，摞在蒋文丰房间的一角。父亲房间的书柜则更是未动过，反正书柜配有玻璃门，即便积灰也不会太离谱。
蒋良霖翻了抽屉，一无所获。今天的任务是翻书柜，争取把每一本书都翻开抖一抖，说不定能抖出些纸条。之后几天蒋良霖再打开那些已经装箱的旧物，最多四天，他就能把他爸的所有遗留物排查一遍。
“会不会有可能放在其他重要之处？比如夫人的墓里？”郎放昨夜提出这样一种可能性。这“夫人”自然指的是蒋良霖的母亲乔小琼。
蒋文丰不可能将名单交给剩余的蒋家人，郎放早已打探过。蒋良霖躺在床上发出闷哼一声，低低道：“不可能，我妈早就下葬了，墓封得严严实实，唯一一次打开是把我爸的骨灰放进去合葬。”
“我妈在我一岁的时候就过世了，我爸不会在我十二岁那年发生情况的时候去打扰我妈。”蒋良霖扒着枕头补充道。
吃过早餐，郎放在家里鼓捣他的竹花红线，蒋良霖见识到了郎放当时是怎样为他布置病房的。蒋良霖抱臂倚门框，见郎放用贴墙挂这红线，先是沿着天花板挂一圈，再是贴地挂一圈。从客厅到厨房，卧室和浴室也一个不落，挂好之后说是需要摆放一段时间，晚上再来烧。郎放说这是给鬼设计的“鬼打墙”，被竹花红线缠过一圈的房屋在鬼界是个真空地带。
蒋良霖见缝插针、不浪费一点时间地查他爸的遗物。
拉开书柜，映入蒋良霖眼帘的尽是他爸收藏的哲学大部头。玻璃门书柜的质量很好，这么多年下来，柜里没怎么积灰。
蒋良霖翻了几本，却发现书柜里的书摆放顺序有些奇怪。
蒋文丰精通多国语言，通常会按照作者和书本语言来排列书籍。可是现在书柜里法语、德语、英语和希腊语的书同中文书混作一团，成套的例如列维-斯特劳斯或是尼采被拆散。书架里的书高低错落，和蒋良霖印象中他爸的书柜不一样。
可惜蒋良霖不记得蒋文丰去世前那段时间的情况。蒋文丰走得急，如果他真如郎放所说，有什么蒋家人的“特殊能力”，那什么劳什子“预知”——蒋文丰会不会在死前就已经破坏了名单？
蒋良霖心思浮动，决定先不将这个猜测告诉郎放。
出门前，蒋良霖借了郎放一顶棒球帽，压一压他那乱翘的短毛，否则郎放就要把脑袋怼到冷水下面洗头去了。现在不是夏天，况且冷水洗头总是对健康无益的。
宿舍区出门去就是F大地铁站，蒋良霖打算带郎放去H市最繁华的商业区，当然，不是为了买贵的，而是为了买对的。商店多，提供的选择也多罢了。
两人刚走到楼底，便望见小区门前被围得水泄不通。身着蓝色制服的警察疏散人群，从人与人身体的缝隙中可看见，近小区大门的那栋楼下停了足足三辆警车。警察拉起黄色警戒线，暂时禁止人们出入那栋楼。
蒋良霖被郎放拽着手臂，快步离开。从人群中艰难挤出的蒋良霖不解地问郎放道：“为什么这么着急拉我走？”
“发生命案，不要久留，让警察调查。”
蒋良霖忽地起鸡皮疙瘩，联想到昨天高架的车祸，蒋良霖脱口而出道：“我是死神小学生么？昨天有命案，今天也有，而且就在家门口，这很难让人不害怕吧？”说完，蒋良霖做了个抖抖的动作。
郎放被蒋良霖的比喻逗笑，他当然不觉得蒋良霖是瘟神，不过，“小霖，你的确要做好准备，这一年可能会发生很多很多事。”他顿了顿，压低棒球帽，说道，“玄学界很复杂，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溜了溜了，蒋良霖麻溜地带郎放上地铁。什么保护措施，什么金的银的，赶紧来一套。
国庆即将收假，步行街迎来最后一波客流高峰，所以早上十点半，几乎所有商场就都开了门。蒋良霖知道步行街上有一家很大的老牌国货首饰店，带着郎放直奔目的地。
二人踏上已经被踩成红黑色的地毯，导购微微抬头，看清蒋良霖和郎放的脸之后，笑容灿烂地将两人迎进去。“两位帅哥要买点什么？是为谁买的呢？要金的、银的还是钻石的？”
现在还不是人最多的时间，导购们还有富余，发现是这么帅的两个小伙子，导购们凑上来一通舌灿莲花，蒋良霖听得头大，郎放淡定地告诉导购，他只要990银，麻烦带他去银饰柜台。
“先生是给自己买还是给亲人买啊？只要纯银么？有什么心仪的款式么？国庆节我们这里上了好多新款，要不要看看？一件九折，两件八五折。”
郎放听得耳朵嗡嗡响，摆手道：“呃，项链或者手链？纯银的就行。”说罢，他看向蒋良霖。郎放心道，完了，刚才忘记问蒋良霖，他觉得什么类型的首饰比较方便？
导购：“是要女款还是男款？”
“男款，给他戴的。”郎放指指旁边的蒋良霖。
此话一出，导购雷达响起，自动自觉换上另一套话术：“男士的项链和手链款式都比较单一，不过我们的新款里有几款男士项链特别受欢迎，我取来给您看看。”
导购戴上手套，弯腰从柜子中取出天鹅绒垫布，再将新款的项链置于纯黑色天鹅绒上，她介绍道：“今年我们出了一个以山海经神兽为灵感的系列，男孩子的话，麒麟、白泽的款式都卖得好……”
蒋良霖被土到了。他不喜欢款式夸张的首饰，于是他微微俯身对郎放道：“最简单的就行，我不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
导购耳尖地听到蒋良霖说的话，郎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而指向一旁最简单的银链子，并对导购道：“你们有银戒指么？”
他做护身银饰必须有个硬币大小的银物来做咒法的承载物，也就是说，无论是项链还是手链，郎放需要的都是一个挂坠。
银戒指当然是有的，就是不大值钱。导购拿出两盒，任郎放挑选。郎放在蒋良霖的授意下，选了款式最朴素的银戒指，表面没有一点花纹，光秃秃，锃亮。
最后他总共是买一条银链加一枚银戒指，刚好凑够两件八五折的折扣。不过银饰不怎么费钱，打不打折都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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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蒋良霖获得郎放加持buff的银饰之后，接下来几天都相安无事。二人分工明确，蒋良霖翻查遗物，郎放帮姜小巧处理尹涵雨的遗骨。
说来尹涵雨的埋骨之处实在不体面。郎放和姜小巧找到尹涵雨所说的地点，发现那儿只有一处坟包，连个墓碑都没有。可以看出似乎有人在清明节的时候在他的坟前插过柳枝，现在那柳枝竟然缓缓生长起来，在坟前立起细杆。
姜小巧干惯了这种挖坟的事，当然，是经过地下之人以及他们家人的同意的。蹊跷的是，尹涵雨并没有让姜小巧去找他的家人，姜小巧甚至还主动提过，需不需要去告知尹涵雨的家人一声，结果郎放告诉他，尹涵雨冷笑了，看来是不用。
坟茔里埋着的是骨灰坛，姜小巧按照尹涵雨的嘱托，将整个骨灰坛都取出了。郎放打一把黑伞，护着尹涵雨的骨灰上车。
定做单个骨瓷制品是个比较冷门的生意，好在姜小巧人脉发达，还真给他在H市本地找到一位手艺人，二人驱车将尹涵雨的遗骨送去手艺人家中。
天气阴沉沉，低气压闷得人心慌，眼见不久后将要下雨，甚至还是暴雨。蒋良霖将家中窗户关紧，屋内就更憋闷了。
蒋良霖按郎放所说，请了段幸来家里坐坐，美其名曰“请学弟来家中一叙”，实际是借段幸这样的活人气息养房子。
按理说他们重新搬回来，是要在家里重新请一顿的，这是告知灶神和飘荡小鬼，这房子重新住人了。可是蒋良霖清点自己的通讯录，发现自己连一顿“乔迁饭”的人数都请不齐，于是就只能让段幸没事多往他家跑跑，量多取胜。
段幸看蒋良霖房间里摆着两张床，蒋良霖解释道：“我在收拾我爸的东西，需要把他的房间空出来。”段幸不疑有他，选择相信蒋良霖。
下午约是五时，蒋良霖家门铃忽然被人摁响。
段幸自动自觉去看猫眼。
蒋良霖正在厨房收拾牛肉。郎放说的，这几天多开灶，告知灶王爷这里重新开张了。
“卧槽！”
段幸大呼一声。
蒋良霖放下刀，出来看看情况，只见段幸指着门外，颤道：“警察，好多警察。”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名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