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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明日如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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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闷吗……?快出来。”蒋良霖声音沙哑,头脑迷蒙,分不清自己是在梦里还是梦外,但郎放缩在被子里贴着自己睡觉这幕实在是可怜又可爱。其实还是可怜居多,否则郎放不该是这个反应。
房间本就黑暗,被窝里就是黑暗中的黑暗。蒋良霖静待片刻,郎放还不爬出来,蒋良霖只能深呼吸几遭,起身去摸床头的灯。
这时郎放才磨磨蹭蹭地钻出来,抢先一步开床头灯,然后回到蒋良霖身边,俯身看他的状态。房间里并不温暖,被窝掀开之后,热气很快就飞逸四散,蒋良霖许久没睁眼,花了点时间适应亮光,这才看清郎放,他穿一身灰色格子的睡衣,肚子微微显怀,但不明显,不熟悉他的人只会以为他腰部发胖,仅此而已。
“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醒来就好,醒来就好。”郎放这么说着,伸手拨开蒋良霖额前的头发,蒋良霖本就头发不短,两个月未剪,现在只会糊上蒋良霖的眼睛。蒋良霖眼睛晶亮,紧盯郎放回神,半晌才问:“我醒了?现在是什么日子?”
不怪蒋良霖语气淡淡,他之前做梦看自己的往事时,很多次以为自己也是醒着的,这些回忆实在太逼真。乍一醒来要不是看见了成年版郎放,蒋良霖还以为自己只是换了个回忆场景。
“一月三十日了,刚过零点。”
郎放见蒋良霖的意识真的回笼,便打算披衣下床。蒋良霖抓住他手腕,说:“回来继续睡,别大半夜忙活。”
郎放一听见“睡”这个字就过敏,下意识顶蒋良霖一句:“你已经睡得够久了!”说完郎放缄口不言,扳开蒋良霖的手指,下床去给蒋良霖接水喝,顺便调高室内的温度。
蒋良霖揉着脑袋缓缓坐起,打量这房间,不是他家。已经一月三十日了,天啊,更加头痛,怎么能一睡这么久都不起?蒋良霖稍稍理解了郎放的反应,也不敢说再睡。他不知道这些日子郎放是怎么照顾他的,把他当植物人那样照顾吗?可他的房间里没有放什么医学仪器。
很快,郎放端了杯热水进来,递给蒋良霖,他坐在床边说:“两个月来你有什么收获吗?”
从蒋良霖那儿听来,郎放的语气实在不像是为他的“收获”而高兴的样子,不知是不是蒋良霖自己的内疚感作祟,总觉得郎放的话外音是:“你这两个月昏着干什么去了?不给个合理的解释的话我会很不高兴。”
蒋良霖:“……我记起十二岁以前的事了,包括我当时是怎么带你回蒋家的。还有一点别的,很散乱的梦,要之后整理一下。”
郎放猝不及防听蒋良霖提起他的十二岁,心中一抖,眼神当即飘忽起来,蒋良霖刚醒,还捕捉不到郎放这些细微的表情,但他的直觉仍在。想起自己以前是个小混球这件事,蒋良霖不住道歉:“我小时候怎么和我现在一点也不一样啊?我算是知道为什么当初你找上我的时候,态度那么……对不起,郎放,唉,我现在应该比小时候正经很多吧?”蒋良霖自己都无语了,就不能让郎放直接转述吗?非让他看,现在时间很宝贵啊,怎么就这样空耗过了两个月!
这态度倒是郎放没想到的。蒋良霖现在和过去的差别的确很大,尤其是在体谅别人心意这件事上。郎放思索片刻,回道:“这有什么可道歉的?不是你带我回去的话,我还不知道现在在哪里呢。至于什么正经不正经,你一直都很好啊,蒋良霖,我不觉得你有什么很大的改变。”
什么?我竟然没有很大的改变?蒋良霖凌乱了,蒋良霖可看不上十二岁以前的那个混世小魔王蒋良霖。蒋良霖掀被子,现在他还四肢不调,所以只能手脚并用地爬到郎放身边。生气了吧?果然是生气了?蒋良霖将脸凑到郎放跟前,郎放后退,表情还是淡淡,蒋良霖心中警铃大作。
“我错了,郎放!”蒋良霖合掌大声求饶,“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啊,突然就自杀!那簪子呢?还我,我马上给它劈了扔进楼下垃圾回收车。”
“你还记得那天的事?”
蒋良霖一窒,是的,他还记得。不过现在不是回想那天场景的时候,蒋良霖说:“哥,郎放,你辛苦了,告诉我,你最近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你?”
一声“哥”把郎放惊了个里里外外,他当即跳起来捂住耳朵退到门前,三秒内脸涨得红红粉粉。“你真的想起来了?别这么喊我……救命。”郎放叫苦,他是蒋良霖唯一一个会用哥哥来称呼的人,郎放其实并不太愿意蒋良霖回想起那些东西,那可是郎放懦弱哑巴黑煤球的黑历史。
蒋良霖听见郎放连“救命”都喊出来了,只能做个给嘴拉拉链的姿势,双臂撑床,狗狗眼看郎放,希望郎放能告诉自己这两个月来他的近况。
郎放缓了好一会儿,刚才跳起来那一下险些岔气,最后那杯给蒋良霖倒的热水进了郎放的喉咙。郎放说:“不辛苦,最近没什么事。半个月前我身体跟不上长途跋涉,只能带你暂时住在这里,等钱纵和姜小巧他们去取货,这是你说的,可以让他们代拿。现在十三个地宫,我们一共去了九个,最近钱纵和姜小巧要再去两个,这几天就该有消息了。”
“也辛苦他们了……”蒋良霖真没想到,当时只是随意搭起草台班子,竟然这么靠谱。他曾以为最靠谱的人会有自己一号,结果他一晕了事。
听见郎放说身体跟不上,蒋良霖的心提起来,郎放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他上次孕检的报告,递给蒋良霖。郎放说:“我没有不好好照顾念琅,但有时候我也无能为力。小霖,你这样让我怎么办?”郎放轻声叹息,委屈和愤怒无法控制地涌上,原本他想压下去的,缩回被窝里的时候郎放还在想,我一定不能埋怨蒋良霖,但蒋良霖一道歉,郎放就不可避免地得寸进尺,他不发泄的话,恐怕只会让先兆流产的可能直接变成先兆流产。余芳洲说得很隐晦,但郎放听出来了,他情绪不佳,神思郁郁还要奔波,铁打的人都受不了。
蒋良霖一目十行地看完报告,这份报告当然不会夸张化什么,只摆事实让蒋良霖知道,他之前的行为太草率了,留给郎放极大的负担。听见郎放提肚子里的小家伙,却没有提他自己,蒋良霖也想叹息,还想纠正郎放,不过他到底忍住了,说道:“以后我不会这样了,郎放,我想抱抱你。”
不知是不是一直在梦里看童趣的自己,蒋良霖现在撒娇也是得心应手了。他张开双臂,看郎放还在犹豫,蒋良霖只得前挪两步,抱住郎放,一下一下抚摸轻拍他的后背,轻轻说:“辛苦了,辛苦了,想骂我就骂,想揍我一顿也可以。你下不了手的话,留到以后打也行,我给你存起来,有心情的时候再打。”
“……松开一点,好闷。”郎放的声音从蒋良霖胸前传出,蒋良霖闻言稍稍松手。
“幸亏你醒了,你还记得过两天是你的生日吗?蒋家人一定要过来见到你,我之前还在想怎么办,瞒你的情况瞒得极其辛苦,我猜他们甚至已经知道你的情况了。”郎放伏在蒋良霖的胸前,蒋良霖想知道这两个月的情况,他还没说完,现在一道补齐,“警察那边也是,总之你醒来的时机很及时。”
说到生日,蒋良霖道:“你的生日不是元旦吗?已经过了?怎么过的?”
“没过,没心情。”
蒋良霖捏了捏郎放手臂上的肉,发现细了一圈,再摸摸后背,肉薄了,这把蒋良霖给心疼得啊,问郎放:“现在还是经常会吐吗?”
“偶尔会,不经常。”郎放推开蒋良霖,将身上的家居服穿好,问蒋良霖,“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做点吃的。你知道你之前是什么情况吗?昏迷之后吃喝拉撒统统停了,我连医院都不敢带你去,怕别人把你当尸体。”
蒋良霖才不要郎放大半夜替他忙活,他也想下床,床边却没他的拖鞋。郎放这才发现这一点,去客厅拿了一双新拖鞋,还没拆封,是给蒋良霖预备着的。蒋良霖心思细,一看就明白了,郎放其实每天都在等他醒来,所以做好了齐全的准备。
“我自己做吧,郎放,你别这样。”蒋良霖穿上拖鞋,肌肉太久没运动,双腿落地的时候简直是两股战战,蒋良霖扶着墙像复健似的一步步慢挪,郎放已经没管他了,去厨房打开了抽油烟机,给蒋良霖下面条,复杂的郎放也不会做。
蒋良霖去到客厅,一眼就看见摞在墙角的几个纸箱,不过再多的诱惑也不及郎放,他慢慢蹭到厨房去,是因为郎放在家休息了半个多月吗?蒋良霖觉得郎放皮肤白了一些,但从衣袖里隐约露出的腕骨实在很明显,郎放太瘦了,格子睡衣的衣领下锁骨也清晰可见,两个月前郎放明明是肉很紧实的类型。
蒋良霖抽抽鼻子,小狗一样绕着郎放,又低低说了几句“对不起”,最后都把郎放逗笑了,郎放竟然反手给了蒋良霖一个壁咚,将他压在厨房瓷砖墙上,说:“我没怪你,你能不能乖乖到客厅坐着,等我投食?小霖,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粘呢?”
“面,水,水要冒出来了。”蒋良霖指指郎放背后的灶台,示意他去看锅,郎放回头,蒋良霖这才趁机把郎放手里的筷和勺夺回来,笑道:“你是喜欢粘人的我还是冷淡的我?”
郎放见自己手里的家伙事已经被蒋良霖夺走,懒得和他抢,只能嘴上故意逗蒋良霖:“喜欢冷淡的,不抢人活干的你。”
“很好,我喜欢说反话的你,多说一点。”蒋良霖哈哈大笑,去捞锅里的面。郎放见抢不过蒋良霖,只能热油给蒋良霖煎鸡蛋,结果蒋良霖又把他煎鸡蛋的活抢走。最后郎放只能坐回客厅,蒋良霖看来是真的恢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