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姜懿娉

2、二

　　在班里大多数同学的眼睛里，林眉属于那种雷打不动的人。除书之外，林眉很少为其它任何东西而沉迷，也难见她有为何事狂喜或狂悲的时候。从小学至中学直至大学，她都一直在班中独占鳌头。成绩那么好，总让人有些疑心她这个人不是真的。
　　可是林眉活得很真实。
　　她懂得如何在功课之余读小说、写日记。如何在夏夜凉爽的星空下独自散步。如何在晚上临睡前带着耳机听音乐、听广播。她其实很懂得享受生活。只是她的喜同悲都如潜流一般藏在她的心深处，不轻易显露出来而已。因而她整个人才会给人一种非真的十二分淡然的感觉。

　　五月末，林眉度过了她十九岁的生日。
　　林眉的生日过得十分沉寂。白天，她上了一天的课。下午，下了工业企业管理课后，她一个人沿着大门口往下走。沿途有书摊、玩具摊、水果摊、小吃店及服装店。她一样一样地看下去，心中不知怎么带了一种忧伤的情绪。
　　她并不寂寞，只是不知怎么，在那样的一些认认真真生活着的人们中间，她有一种疏离感。她总是不似世人中的一份子。就那样在红尘之中走过来走过去。看遍红尘，却总似找不见自己的位置。她的心始终无处安置。
　　天转暗了，她在渐渐凉爽的夜风中走回去。
　　路边有小车推着的小吃摊卖麻辣串。她掏一元钱吃上两串。辣辣烫烫的感觉给她一种通透的现实感。十九岁的生日，竟然给她那样的一种惶然，使她始料不及。林眉在愈来愈深的夜色里一边满怀忧伤地梳理着自己的情绪，一边慢慢地走回去。

　　回到宿舍，欣将一封信交与她。泛着水波暗纹的信封，花瓣般的清香沁人心脾。一枚飞雪银树的邮票端端正正地贴在那里。是胡。
　　林眉仔细地剪开信封的封口，胡那从未练过的笨拙的笔迹立刻映入她的眼睛。如往常一样，他起笔写在信纸的第二行：
　　“眉眉，后天是你的生日。
　　很想见一见现在的你什么样子。是不是变化了很多？
　　一连几个晚上，我都坐在宿舍里静静地听着音乐。放着以前的带子，想着你以前的每一个生日。
　　离家那么远，生日又要一个人过，我真是放心不下。
　　这封信到达你手里时，或许正好是你的生日。你又长了一岁了。
　　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告诉我，你一切都好吗？
　　我给你寄去了我为你去石林买的金发娃娃。在你孤独的时候，愿她能够代我好好地陪伴你。
　　生日快乐！
　　胡五月二十六日”
　　读罢信林眉的眼泪“刷”地下来了，在那样的五月的夜的女大学生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