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乔朗的秘密（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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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爸和包子聊了很多，知道她爸爸是单位搞建筑的同事，知道她有个双胞胎弟弟，跟妈妈在乡下的老家过暑假，知道她今年五岁，名字是秦漫。
乔爸越聊越欢喜，他本想要个女儿，却生下个不太省心的臭小子，当然了，他也是疼爱的。“漫漫以后就是妹妹了。”乔爸说。“我们小朗九岁，是能照顾妹妹的哥哥。”
“可是...”包子脸的小秦漫把头歪向一边。“我看电视里面，都是很强壮的男生才能保护女生，他这么瘦，应该是我照顾他吧。”
乔爸大笑。“好，那哥哥就交给你照顾了。”
“...”乔朗想吃饭了。
他有一种被包子看扁的感觉，多少有些赌气。而且，这小包子确实可爱了些，保不齐会有人想捏上一捏，要是能吃胖点，说不定真能保护她几年。反正，他们是会一起长大的，多个妹妹照顾也不太坏。
“喂。”乔朗的脚伸过桌子，去踢包子的小鞋。“你帮我吃饭吧。”乔朗不情不愿。
包子连眼睛都亮了三分，“行啊，吃多少都行！”顺势就要去拿乔朗的餐盘。
“你是不是笨蛋啊。”乔朗感到头疼，这个包子的眼里怎么只有吃？他朝肉手轻轻地打下去。
“我是让你教我，或者说让你帮我想办法，怎么才能让我多吃点东西。”瞧包子这吃货的样子，怕是会被人轻易骗走，就像隔壁楼的二丫那样，被人贩子拿颗糖哄走两条街。以后要好好看着她，乔朗想。
小秦漫半天没说话，也没再拉动乔朗的餐盘，大大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对方的脸看，头歪向一边。
“该不会是生气了？就为这一点儿饭？”乔朗在脑中快速的分析。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对面的包子就先开了口。
“你不会要跟我结婚吧？”
乔朗差点喷出来，转头看向乔爸。只见对方一副看戏的样子，冲他耸耸肩，嘴都要咧到耳根去了。
“我妈说，男人有事总找女人帮忙，就是想跟她结婚。”包子得不到回答，自顾自继续说下去。“我爸就是这样的，一有事儿就跟我妈商量，说是一起想办法。”
噗...这么个小不点，居然说自己是女人。乔朗汗颜。“你妈说的不对，嗯...不全对。”
“怎么会？我爸说了，我妈说的都是对的。”小包子有点儿生气了。
乔朗还想插嘴，被乔爸按住了肩膀。“别听他的，你爸说的对。”他也只听乔妈的话，对小秦漫又喜爱了几分。“真想要个女儿啊...就像秦漫这样的。”乔爸想，他要抓紧认识秦爸，两家多走动走动，争取认个干亲。
“我们还是小孩呢！”乔朗皮肤白皙，一方面是父母的遗传，一方面是他不太吃饭的原因，没什么血色。把他此刻的羞红脸色称得格外明显。
“那又怎么样？”小包子一脸认真，“小孩儿都会长大的，长大了就会结婚。”她从板凳上跳下来，绕到乔朗身边，一张小脸向上仰起。“没关系的。我考虑过了，你长大了应该很好看。就是现在瘦了点，矮了点，但我会把你喂胖的，你多多吃饭，自然就长高了，长高了以后就能保护我，我不会嫌弃你的。”包子一脸认真。
乔爸哈哈大笑，他终于忍不住了，不知道这小小年纪的丫头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乔朗觉得头疼，没有回答。尽管多年以后，他几次回想起当时的情形，后悔自己没能回答说是。他没能对哪个女孩心动过，在包子不辞而别后的很多年。直到他成年，在很多个午夜，梦到一张长着泪痣的脸，大大的眼睛，歪着头问他，“你不会要跟我结婚吧？”
“如果大人一定要结婚，我想如果是你。我愿意。”
包子和乔朗在筒子楼的阴影里，玩了很久的泥。她的小脸花成猫样，举着一双脏手说又饿了。
乔朗好奇，他第一次见一个小孩子有这么好的食欲。在大院里，在学校里，尽管不像他这样不爱吃东西，同龄的孩子也都是有些挑食的。“你一直都这么爱吃吗？就没有什么不吃的东西？”乔朗忍不住问。
“其实也不是，但这是我的一个秘密，你要跟我拉勾，我才能告诉你。”小秦漫伸出短短的小指，上面还粘着点儿泥。乔朗勾住，晃了三晃。
“我妈说，我以前也不爱吃饭，一口肉都不吃，后来去姥姥家，被雨浇了，生了一场大病，发烧了好几天。吃什么吐什么，是姥姥包了猪肉饺子，妈妈喂我，没告诉我什么馅，结果我迷迷糊糊的觉得好吃，吃了足足十个呢，从那以后我就吃肉了，什么都会吃一点儿。”小秦漫认认真真地回答，不由得乔朗不信。
当天晚上，小乔朗打开阳台的门，在皎洁的月光下，把一桶桶凉水兜头浇下，跟着树叶一起，在夜风中微微战栗。
第二天，小乔朗卧床不起，嘴巴里含着温度计，刻度直逼四十。乔妈只好请了一天的假，煮上满满一锅糖水，往乔朗嘴巴里一点点喂。他还是吃不下什么东西，自然也吐不出来，并没有像包子说的那样，甚至比往常吃的更少了。
下班的乔爸撞见了蹲在食堂门口的秦漫，他手里拎着两瓶水果罐头，那是儿子为数不多爱吃的东西。“小家伙，你怎么在这呢？”
秦漫的小手在地上画着圈圈，脚下的地面上是一排歪歪扭扭的小乌龟。“是叔叔！”小秦漫本想一下子站起来，结果蹲的太久起势太猛，摔了个屁股蹲儿。“哥哥呢？我等了他好久，他都没来，我都快饿坏了。他该不会是不想吃饭，逃跑了吧。”小秦漫委屈巴巴，明明说好了今天要一起玩过家家，结果左等右等他都没来。
乔爸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水果罐头的玻璃瓶碰在一起，叮当作响。“哥哥生病了。”乔爸说，“不爱吃饭的小孩子，身体都不太好。”他把罐头掏出一瓶，塞到秦漫手里。“奖给你的，要好好吃饭，好好长大，知道吗。”乔爸笑着，拍拍包子的头。
小孩感冒不是什么大问题，更何况儿子不爱吃饭，免疫力差也是正常的，大概是着凉了，休息两天就会好。乔爸想着，转身准备上楼。包子的小手在身后拉住他的衣角。
“我能去你家看看哥哥吗？”秦漫的小脸写满了担忧。“要是他烧糊涂了，不记得要跟我结婚怎么办？”
“不会的。”乔爸转身蹲下，“你这么可爱，哥哥不会忘记你的。”的确，乔朗没有忘记，反而一个人惦记了很多很多年。
“叔叔在这里等你，你先回家告诉爸爸好吗？”乔爸擦掉她小脸上黏着的灰。“去告诉爸爸，晚上就在叔叔家里吃饭，别让他着急。”
“爸爸还没下班呢。”秦漫肉肉的小手指在手腕上敲了又敲，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动作。“我让食堂阿姨转告他吧！”小秦漫扭身跑进食堂，不一会儿又屁颠屁颠的钻出来。让乔爸牵着，一蹦一跳的上了家对面的楼。
乔家的大门离了一条缝，在小秦漫进食堂的空当乔爸给家里的座机去了电话，说是要领“儿媳妇”上门。他昨晚就给乔妈讲了包子“结婚”的言论，一个劲儿的夸这姑娘有多可爱。
小秦漫轻轻地拉开门，看见厨房里系着蓝色围裙的美丽女人。女人扎着不太规整的马尾，一缕头发落在耳后。夕阳穿过发丝打在地面上，微微有些刺眼。“阿姨好。”秦漫背着小手，乖乖巧巧的样子。
“是小漫吧。”女人走出厨房，手里端着一盘凉拌西红柿，挑出一片喂给秦漫。
秦漫用整只小手来接，小心翼翼地捏在指尖。“谢谢。”她伸出舌头，舔上一口，咯咯地笑了。“真甜。”
乔妈眉开眼笑，她确实是招人喜欢，浓密的睫毛扑扇扑扇，嘴巴粉嘟嘟的翘着，好像橱窗里的玩具娃娃。
“阿姨还在做饭，你小朗哥哥就在最里面的房间里。你去看他吧，不过要离得远些，免得被他传染。”乔妈指向拐角处贴着麋鹿的房间，“阿姨做好吃的给你，做好了再叫你吃饭。”
秦漫点了点头，重重地。拿着水果罐头向房间走去，脚步却很轻。
乔朗的床铺一片洁白，他就躺在这一片洁白的中央，头顶盖着白色的毛巾，脸色也纸一样的白。
“我来看你了。”秦漫小小声。“你还记得要跟我结婚吗？”
乔朗盯着秦漫的脸看，包子的嘴角还沾着西红柿汁，他突然就有些生气，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抓着秦漫的手就咬了一口。
“哎呦。”秦漫的泪水在大大的眼眶里打转，“哥哥咬我，我不要跟哥哥结婚了。”
乔朗后悔了。他努力地坐直身子，拉着秦漫的肉手，给她轻轻地揉。“我听了你说的话。”乔朗的嗓音有些沙哑，“昨天半夜，我在阳台上浇凉水、吹冷风，结果我还是吃不下东西。”
乔朗其实没用力，秦漫的小手连个牙印也没有。“我没跟大人讲。”乔朗说，“对不起。”他拉着秦漫的小手，没有放开的意思。
“我们可以想别的办法嘛...”秦漫撅着小嘴。“我又不着急。”
“我着急。”乔朗说，“我得保护你。”
“你刚刚还咬我了呢！”秦漫晃着肉肉的胳膊，把小手举到乔朗面前，生怕他看不见似的。
“以后不会了。”乔朗说。“你可以罚我，什么时候都行。”
秦漫又在思考了，手指敲击着手腕。“那行吧。”有点不太情愿。
“小狗。”秦漫指指乔朗，又指指手。
“...太难听了。”乔朗努力挤出微笑，“换一个吧。”
“小狼。”秦漫歪着头。
小狼，小狼。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乔朗的秘密（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