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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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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和童刚边走边聊,我则远远的跟在他们的后面。
他们走的很慢,实在无聊的我就坐在路边的台阶上仰头看星星玩。
漆黑的天幕上,星星一闪一闪的,我先找到最亮的启明星,然后再找北斗星,参宿四,天狼星,织女星,一颗一颗的看过去。
“哥,”夏末在前面喊我。
“来了,”我站起来才发现他们已经走很远了,我赶紧跑了几步再次跟上他们。
他们依然走的很慢,我在路边抓了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
夜风吹的大树哗哗直响,夏末秋初的夜晚气温不冷不热的让人感觉非常舒服。
我从地上捡起一片边缘有点泛黄的杨树叶,打算回去把它夹在书里。
他们这次走了很短的一段路便停了下来。
我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哥,咱们回家吧,”夏末边往回走边对我说。
“童叔叔呢?”我问。
“我回部队,”童刚笑着说。
“这么晚了,公交车都没有了您怎么回去?”我问。
“我开车来的,你们要是不着急回去,我开车带你们兜风去怎么样?”童刚问。
“不了,太晚了,改天吧,”我笑着说。
“好,那我回去了,你们回去后和妈妈说一声今儿太晚了我就不回去和她道别了,改天我再登门拜访,”童刚说完转身离开了。
“夏末,他和你说什么了?”童刚走后我问夏末。
“为什么不坐车兜风去?”夏末忽然沉下脸问。
“啊?”我被问的一愣。
“上辈子坐腻歪了,不稀罕了吧,”夏末语气怪怪的说。
“我没有,”我赶紧说。
“江涛那么大的煤老板能没有车?”夏末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有车关我什么事?”我也生气了。
“哼!”夏末沉着脸大步往回走。
“你要走就走,不用拿上辈子没影的事找茬,”我生气的说。
夏末猛的停下脚步回头看我,他的目光阴郁而悲伤,他说:“你想我走对不对?”
我和夏末对视着,我们的眼睛里都噙满了悲伤。
我知道童刚的话一定扰乱了夏末的心,否则他不会无缘无故的发火。
我们对视了很久,夏末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他说要送你去部队。”
我惊讶的看夏末。
“他说,不管我的病能不能治好,我都不能耽误你,”夏末伤心的说。
“我们说好的不分开,”我着急的说。
夏末再次看着我的眼睛不说话,我坚定和他对视,过了一会儿夏末转身走了。
第二天,我送夏末进了学校然后一转身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童刚。
“有话和我说?”我一点不惊讶的问。
“是,”童刚简短的回答。
“走吧,”我说。
“我可以等你下课,”童刚说。
“不用,”我说着带着他去了我和夏末经常去的护城河公园。
我们在长椅上坐下后,童刚先开口说话了。
“你和夏末的事我知道,”他说。
我点点头。
“夏末现在必须回北京治疗,我相信你能理解,”童刚说。
我又点点头。
“你不能跟他去,”童刚说。
我沉默着。
“夏末的性格你比我了解,他的病如果真的没的治,将来撒手去了,耽误了你的学业和前程我相信他走的不会安心,如果他的病真的能治好,以他的优秀和我姐在京城的地位,他很快就会成为万人瞩目的焦点,那么到那时你们怎么办呢?”
我依然沉默着。
“当你的存在成为他的污点的时候,你们都会非常痛苦,”童刚给了我最后一击。
前世,妈对夏末的谩骂与讥讽,周围人对夏末投去的异样的目光,夏末临死前的忧郁,一股脑的涌现在我的眼前,我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我姐的意思不是逼着你们分手,只是让你们暂时分开,夏末去治病,你去部队锻炼锻炼,什么时候你们想见面了,买张火车票不就见着了吗?”童刚轻松的说。
我终于能理解夏末为什么会心烦到失控了,童刚的口才太好了,明明很痛苦的一件事,他却能用非常轻松的方式说出来。
“将来,等你们懂得了感情是怎么一回事了,你们要在一起,谁还拦得住,除非你们自己没有信心,”童刚似笑非笑的说。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将来?
将来这个词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我都从未想过。
不过我知道,即使生命只剩下最后一天,夏末也是有将来的人。
童刚见我一直不出声便笑着说:“你们怎么都是这个德行,好歹给个痛快话。”
“你说完了?”我问。
“说完了,”童刚收起笑说。
“那我去上课了,”我站起来,朝童刚摆摆手,然后向学校的方向走去。
“夏末的病不能拖,”童刚在我身后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
我没有回头径直向学校的方向走去。
在我们学校的教学楼后面有一棵长的特别粗壮的老杨树,风大的日子,树叶沙沙的响,全教学楼的人都能听见。
我呆坐在大树下,闭着眼睛听树叶发出的沙沙声,从清晨一直到傍晚。
“哥。”
我睁开眼睛,夏末站在我的面前。
“放学了?”我问。
“你在做什么?”夏末在我身边坐下问。
“我在听风,”我说。
夏末学着我样子闭上了眼睛。
他们在唱歌。
晚上一进家门我就闻到了一股香味。
“回来了,”妈从厨房探出头非常高兴和我们打招呼,“赶紧去洗手,饭菜马上好了。”
妈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早回家了,更别提给我们做饭了,我和夏末相互看了一眼,然后不禁苦笑,不愧是部队的人,闪电式精准打击。
晚饭很丰富,我和夏末虽然心情不太好,但是胃口还不错,我们每天干了两碗大米饭,吃完饭,我们自觉的在客厅坐着妈。
妈把厨房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出来了。
“夏末谢谢你啊,”妈一坐下就说。
夏末疑惑的看妈。
妈把一张参军前的体检单放到桌子上。
我和夏末的脸色都变了。
“这个是你舅下午给我送来的,你也知道你哥的那个榆木脑袋不会读书,当兵是他最好的出路了,将来有你舅照应着没准能在部队混个一官半职的……”
夏末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不等妈说完我就打断了她,我说:“妈,我不去当兵。”
“为什么?”妈的脸色一变。
“不想去,”我说。
“熊一,你犯什么浑,你以为兵是那么好当的,有多少人拿着钱都找不到门路,要不是夏末求他舅舅给你弄个名额,你能走的了?!”妈气的脸都红。
我用沉默和妈对抗。
妈看着我忽然冷笑了一声说:“夏末头几天是不是住院了?这么大的事你们都敢瞒着我?”
我和夏末低头不语。
“夏斌的三万块钱丧葬费我一分没动,做买卖累死累活赚了三千多块钱,咱家一共就这些钱,夏末一年的住院费得花多少钱,营养餐得花多少钱,就算这些够用了,将来你们上大学的钱怎么办?”妈的眼圈红了。
“熊一,你不是总把供夏末上大学挂嘴边上吗,现在你只要去当兵就能给家里省下一大笔钱,将来用这些钱供夏末上大学不好吗?”妈大声的问我。
我依然沉默着,但是我的心已经开始皲裂,血从皲裂的地方汩汩的冒出来,疼。
夏末自始至终都沉默着。
“再说了,夏末去北京治病不好吗?那里有最顶级的心脏病专家,夏末的舅舅说了,如果中国治不了,就去日本、美国、德国、英国、……”妈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然后才接着说:“难道非得弄的跟夏斌一样你才甘心吗?”
“不要再说了,”我用手捂住脸说。
晚上我和夏末躺在床上谁都不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夏末忽然冒出了一句:“我恨她!”
我沉默。
“死都不让我安生的死,非得这样逼我,”夏末咬牙切齿的说。
“前世,没有童刚也没有童茹,”我说,“这就是改变。”
“如果结果还是一样呢?”夏末问。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