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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得空一起断前缘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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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晓是凡安派宁安真人的弟子。
他的本名并不是一晓,“一晓”是他的师父为他取的法名。
一晓本名“顾青良”,曾经他是一个土地主的独子。
但在一次上山祈福的途中,他们一家被埋伏的山贼袭击了。
“求求你们放过我的孩子!”
他的母亲死死地抱住一名山贼的大腿,哀求道。
他的父亲已经被乱刀砍死。
“娘!爹!”
一晓哭喊着,眼睁睁看着父亲死去,母亲被奸污。
“快……逃……“
母亲瞪大着眼睛,咬断了自己的舌头自尽。
对尸体失去兴趣的山贼又注意到了一旁的一晓。
年幼的一晓皮肤白嫩,抖着颤巍巍的双腿,漂亮的眸子淌着水,湿漉漉的,让人心生怜爱。
“就拿你这小娃泄泄火。”
为首的山贼□□着走向一晓。
“青良少爷,快走!”
忠心的奶妈和仆从们护住了小少爷。
一晓呆愣地站着。
不是他不愿意离去,而是他已经腿软到走不动路了,他今年不过刚满七岁,哪里经历过这种磨难?
手无寸铁的奶妈和仆从相继倒下,他们的鲜血汇聚成一条细小的河流,流到了一晓脚下。
好红。
一晓盯着脚下的血泊,满脑子只剩下这种想法了。
若是就这样死去,也好。
他认命地闭上双眼。
“卿墨,别杀了他们,交给官府。“
一阵风拂过一晓的发顶,他睁开眼。
青衣飞舞,谪仙一样的青年用刀鞘击晕了一晓面前的山贼。
“是。”
另一个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多少的黑衣少年也用长棍将其他的山贼打晕。
“你没事吧?”
谪仙问道。
“……”
一晓软倒在地,低低地抽泣出声。
他敬爱的父亲母亲,一直陪他玩闹的奶妈和仆从,都在他面前悲惨死去,他却什么也做不到。
若是他有眼前这人一样的力量,就不会有这种结果了吧?
两日后。
凡安山。
开阔的山顶上零散地分布着几座木屋。
一位白衣老头儿驻足等待。
不多时,三个人从远处飞下。
远远地,卿言对着老头儿挥手:“师父!您老人家可安好?”
“卿言,你去哪里了?术法课又不上?你这样老夫怎么放心把凡安交给你?你身为老夫爱徒……嗯?“
宁安真人气得长须倒竖,正要对卿言指指点点历数他的过失时,停住了。
怎么除了卿墨外又多了个孩子?
“你又从哪里拐的孩子?”
一晓怯生生地躲在卿言身后,躲避着宁安真人的目光。
“师父,我的为人你还不信吗?卿墨不是我拐的,这小孩也不是,你自己和他说。”
卿言一把把一晓推了出来。
宁安真人什么都好,就是爱唠叨,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车轱辘话,听得他的耳朵都快长茧子了。
“我,我们一家遇到山贼,除了我以外的人都被山贼所杀……承蒙仙长搭救,我才得以活下。”
一晓跪下,对着卿言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头。
“我救你不是让你给我磕头的。”
卿言扶起一晓。
“那为何还要把他带上山?交由凡人的官府不是——“
宁安真人甩甩拂尘,不甚理解,他这弟子喜好捡的不都是无财无势之人吗?
“他说他想学剑法,还自愿把全部家产赠与我,所以我就把他带来了。”
卿言笑道,虽说钱财乃身外之物,可凡安总入不敷出也挺麻烦的。
他会这么贪财还不是为了这个门派。
卿言本想拒绝的,但,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你叫什么名字?”
宁安真人尽量用轻柔的声音询问道。
“我叫,顾青良。”
一晓怯怯地回答道。
这个老爷爷看起来很是慈祥,但一晓总觉得很害怕。
“青良,你若要入凡安,就必须断去前缘,不得再贪恋凡尘,也不可对凡间之事多加干预,你明白吗?”
宁安真人说道。
“我知道!所以请教我剑法!”
一晓对着宁安真人又拜了拜。
“这……你的体质并不适合练剑,倒是适合学术法。“
宁安真人打见到一晓的第一眼就看出这孩子完全不是练剑的苗子,身骨太软,强行练剑恐怕百害而无一利。
“只要能够变得很厉害,无论学什么都可以。”
一晓只想着拥有力量。
“……”
宁安真人很是头疼,要不是混账徒儿已经收了一晓的钱财,他是不会管的。
“师父收他做关门弟子呗。”
卿言怂恿道。
“你可闭嘴吧,他若学术法,合该由一莲当他师父,青良,你随我来。”
宁安真人懒洋洋地甩甩拂尘,一动一静之间,整座山顶变了模样。
低矮的小木屋连成三座山峰,期间水流交错,有数名弟子划着小舟来来往往,这才是凡安山的真貌。
“是!”
一晓不敢再多打量,紧紧地跟着宁安真人。
留在原地的卿言松了口气:“哎呀呀,多亏了他,师父都没再说我了,卿墨,咱们去膳房找大白要吃的去!”
“嗯。”
卿墨点点头。
当日戌时。
宁安真人向自己的弟子们宣布了一晓入门的消息。
“这孩子现年七岁,是今天刚入门的,法名一晓,是你们一莲师叔的徒儿,你们可别欺负他。”
宁安真人介绍道,他和一晓站在静心殿的高台上。
穿上新装的一晓不安地抓着宁安真人的衣摆,不敢向下看。
“怎么会呢,师父,我们疼爱他还来不及。”
卿言在高台下吆喝着,其他的弟子见一晓这么说,也纷纷附和。
谁知宁安真人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既然卿言你这么热心肠,那这段时间一晓就交由你照顾了。”
宁安真人一锤定音,容不得卿言反驳,又继续说道,“时候也不早了,你们早点回去休息,明日还要上早课。”
他挥挥拂尘,整个人就化作水雾散去,不见踪影。
“师父你诈我!”
卿言嘴上这么说着,还是乖乖地飞上高台,领着不知所措的一晓下去。
为了不卷入师父与师父爱徒之间的争吵,众弟子悄悄散去。
高台下。
卿墨静静地看着那个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孩子。
一晓低着头。
“好了好了,卿墨你也别和他较劲,他比你小三岁呢,你就和我们住小山峰吧?”
卿言左手牵着一晓,慢悠悠地往外走。
“小山峰?”
节骨分明的手笼罩住一晓小小的手掌,冰凉凉的不似人类该有的阴寒。
可一晓却莫名觉得心安。
“对,三座山分别是弟子住的小山峰,我师父宁安真人的广凉山,一莲师叔的安乐山,只能自己划船过去,不可御剑飞行或者用术法飞过去。”
“为何呢?飞过去不是更快吗?”
一晓懵懵懂懂。
“因为这河下长眠着我们成仙失败的祖师爷的骸骨,不能对他们不敬。”
卿言循循善诱,谆谆教导。
一晓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知晓真实原因的卿墨:“……”
从那天起,一晓便住在了小山峰,和卿言卿墨同吃同睡。
一晓起初不理解卿言所行为何和宁安真人所言相桲,宁安真人说要远离凡尘,可卿言却动不动就带着一众师弟下山去游历。
“这个啊,这是因为咱们师父是刀子嘴豆腐心,你看,他说是那么说,又不明令禁止我们下山,这就是默许。”
卿言再度说服了一晓。
不过一晓也没有下过山,因为一莲真人的所教的术法很是繁琐,他每每回到卿言的小屋,都只能看到一张纸条,然后过个十天半个月,卿言才会风尘仆仆地回来,顺带还会给他带些许久没见过的吃食。
转眼数年过去,一晓十三岁了。
他身体长得极快,才十三岁就和十五岁的卿墨差不多高,让卿墨很是不满。
除开那稚嫩的脸庞,光看身量,要说他已经十五六岁,也没有多少人会不信的。
在一晓搬到一莲真人的安乐山后就很少回小山峰了。
他也是唯一一个能住到安乐山的弟子,问一莲真人原因,一莲真人也不正面回答,只说是天意。
“为什么卿言师兄一直不愿意学术法?”
一晓学完新的法术后,终于说出自己一直好奇的问题。
“他不愿学就不愿学,但宁安总让他学,随心就好,无须在意。”
一莲真人半卧在长椅上,一派清冷。
“哦——”
一晓也不敢多问,他手脚利索地退出一莲真人的屋子。
一莲真人不喜有人在他的屋子里多留。
在一晓看来,性子冷的一莲真人更像是剑修,而总拿着拂尘在凡安山兜兜转转的宁安真人更像是法修。
卿言又带着卿墨逃了今日的术法课。
一晓对卿言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那个着一袭青衣的谪仙一直存在于他的脑中,他无法抹去。
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皆让他在意无比。
这到底是为何?
一晓迷惑了。
卿言待他很好,有时候其他的弟子也会羡慕地对他说:“真希望自己才是被卿言师兄捡回来的。”
但那个代价却是家破人亡。
一晓始终无法忘记父母死去那天的景色。
那是他一生的阴霾。
‘你知道为何吗?’
一个声音问他。
“是谁?”
一晓举起手里的剑——他把自己的法器练成了剑的模样。
‘我就是你啊,青良。’
那个声音又说道。
“我已经不是青良了,我是一晓!”
一晓慌张地回道。
‘不对哦,你还是青良,因为你根本就忘不掉你的父母!’
尖锐的声音蛊惑着。
“……”
一晓沉默了。
‘说起来这都怪那个卿言不是吗?他要是早点来,我们爹娘就不会死了!’
那个声音咆哮着,它的话语深深触动了一晓的心。
“对……如果他早一点过来,爹和娘就不会死。”
一晓喃喃道,他垂下眼。
此刻,他的世界满是血色。
遍地都是鲜血。
就如同那日一样。
殷红的鲜血漫过他的脚踝,顺着他的双腿爬上了他的身体,将他全身染红。
都是因为卿言!
‘只有杀了他,爹娘才能安息。’
那个声音在他的耳边说道。
对。
杀了卿言。
一晓机械地行动起来。
这是他仅剩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