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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罗树要回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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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开完公司选题会,岳岛被人力部的杨经理叫住。
只见杨经理笑吟吟地走过来,挽上岳岛的胳膊,亲昵地说道:“这次的会够长的,我等你一上午了。”
“等我?你最近不是忙校招的事吗,还有时间等我?”岳岛笑道,一边整理会议资料,一边不动声色地将胳膊抽离。
“找你正是为校招的事儿呢,就是吧,下周的校招缺一个宣讲人,这个角色太重要了,我们物色了好久好久也没想到合适的人选,”杨经理又凑近了些,提高音量,“你猜怎样?今天一早陆总把我叫过去,定要推荐你做主讲人,我一琢磨,这很合理呀,你当年就是通过校招进来的,三年时间就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放眼整个公司,还有谁比你更合适?”
放眼整个公司,够资格当主讲人的人也没多少个,怎么就让你们“物色好久好久”了?
岳岛当然没把心里话说出来,她合上电脑,摊手道:“杨经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不是一般的忙,刚刚会上总编又给我布置了新任务,别说下周,就是下个月,我也没时间。”
杨经理看岳岛站起来要走的样子,也忙站起来,笑道:“你是我们公司的中流砥柱,忙是自然的,一般的事情我也不找你,找你陆总也不让啊,那不是耽误你给公司挣钱嘛。但是这次情况特殊,公司在今年的校招上投入很大,要是能再找着一个和你一样优秀的毕业生,就是稳赚不赔。”她停了停,观察着岳岛的反应,看对方只是笑,并不答话,又继续道:“唉,按理说要是你实在不乐意,我也不会强迫,但是陆总亲自点的名,我怎么也得办好差呀。”
陆总是公司的创始人和CEO,当年就是他把岳岛招进来的,只是现在早已不管招聘的事。岳岛苦笑道:“你就是搬出陆总来也没用,现在都5月了,除了实验家已经提前完成年中任务,其他哪个工作室不是脚不着地,卯着劲在冲刺?你觉得,艺治完成KPI和我参加校招,陆总会选哪个?”说完拍了拍杨经理的肩膀,一脸无奈地走了。
她一回到工位,清河就屁颠屁颠地小跑过来,低声问道“大老板,杨经理找你什么事儿啊?”
“你刚才在会上讲的两个选题,通过的那个赶紧联系作者签约,没通过的那个按照大家的建议修改提案,下周重新提报。”
“啊?还要二次提报?你没听见刚刚柳总是怎么把这个选题批得一文不值的?什么作者前两部作品扑街啦,咖位不够啦,内容没意思啦,甚至还说作者长得不行,以后都不好拉出来做签售,拜托,难道所有畅销书的作者都是帅哥美女?”清河撇嘴一顿抱怨。
岳岛望了她一眼,道:“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啊,那开会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反驳?我还以为你认可她了。”
清河讪笑着。
“作为营销总监,找出图书营销方面的突破点和薄弱点是她的职责所在,作者长相问题很明显是对选题不满意顺带的吐槽,咖位和销量也不是过会的必要条件,关键是她提出的内容问题,你必须重视,既然你定位的是‘趣味艺术史’,怎么可以在内容上被人说不有趣?这个作者艺术学养深厚,也很会写,如果说服他往更好玩的方向发力,也不是没可能通过。”她从桌上架子上抽出一本书,扔给清河,“这本同类书你拿回去和作者好好研究,重新出框架和样张。”
清河接过书说了声“遵命”,却不见离开,犹豫了好一会儿,然后悄声道:“大老板,我不知道杨经理找你说了什么哈,只是我早上来的时候,看到她和周主编在楼道里好一顿争论,我隐约听到‘招聘’‘换人’‘时间来不及’什么的,还好像提到了你的名字,两人分开的时候杨经理的脸色可不好看......”
“闭上八卦的嘴,快去改你的提案。”岳岛敲着电脑,头也不抬地赶着清河。
清河得令,宝贝似的拿着大老板给的书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人离开后,岳岛不禁抬头看了下坐在前方不远处的周仲川。
她想起来了——大约在一个月前,有一次她去总编办公室,正巧碰到周仲川和杨经理要从里面出来,总编顺口说了句:岳岛其实也挺合适的,她的母校不也在这次的名单中吗?
当时岳岛急着和主编商议给版权部报价的事儿,就没在意,如今推测起来,想必说的就是校招了。大概是校招宣讲人一早定的是周仲川,今天周却突然提出去不了,杨经理才找上了自己。
其实杨经理大可以明说,但可能怕岳岛在意自己不是首选,所以才编出了个陆总推荐吧。不过不管真相是什么,岳岛都不会为了救火而干分不清主次的事,要是在平时,能帮也就帮了,但是当下冲刺年中KPI才是重中之重。
晚上,岳岛检查完清河改好的提案,标注了几点修改建议后重新发回清河邮箱,发现时间还早,于是约龚贺儿一起吃晚饭。
贺儿起初老大不情愿,说自己主动约了好几次,岳岛都推说没时间,今天倒是想起她了——总之抱怨了很久才同意,并说不如去自己家吃,“刚到的红酒,一人喝是买醉,二人喝是陶醉。”
见面后,贺儿早就把不快忘得一干二净,在听岳岛讲到那天便利店工作人员错把一位帅哥当成变态跟踪狂后,疯狂捶腿大笑。
岳岛自然是隐去了帅哥的身份和自己为其包扎等事。
“那个店员好drama啊,肯定是狗血剧集看多了,哈哈哈哈哈哈,”贺儿笑倒在沙发上,“然后她发现是个帅哥,马上又觉得是个好人啦?哈哈哈哈哈,难道长得帅就不能当变态啦?”
龚贺儿这个朝阳区第一Drama Queen竟然说别人drama,真是不可思议。
“我说,那个‘大’帅哥到底是有多帅,让那女孩儿花痴成那样?你给我描述描述呗。”她兴奋地用胳膊肘连捣岳岛好几下。
岳岛被捣得生疼,使劲将贺儿推开,道:“帅不帅我不知道,只知道你比那个店员还花痴。”
“花痴怎么啦?人之初,性本花痴,要不怎么古代就有‘掷果盈车’‘看杀卫玠’之说呢?”
岳岛无奈摇头,这个龚贺儿,最近正在看《世说新语》,准是从书上学的新词。贺儿小学的时候就随父母移民到了加拿大,大学毕业才回来,回来后对中国古典文化着了迷,竟在寸土寸金的北京商业区开起了汉服店,平时说话也是动辄使用成语、诗词、典故之类的,用错的情况不少。不过今天算是用对了。
“我这不也是为你考虑嘛,你已经三年没恋爱了,这么长时间,再旱的地都长草了。”
“这就不麻烦龚大小姐操心了,你自己的感情都没理清楚,就少管别人了。”话刚脱口岳岛就后悔了——龚贺儿的男朋友是个有家室之人,她从来不在岳岛面前提起,岳岛也识趣地不问,这是她们谈话的禁区。
没想到贺儿今天心情格外好,对此毫不在意,笑道:“我再怎么着,起码有男朋友啊,你跟我可比不了。”
“好,好,你有男朋友,我没男朋友,我不如你,行了吧。”岳岛见状,放下心来,顺着对方的话打趣着。
贺儿听到这话,倒是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也不能这么说吧,你又不是找不到男朋友,只是不想找,像你这样长得漂亮又事业有成的女人,哪个男人不想跟你谈恋爱?”
“我谢谢你!且不说我长相如何,事业又如何,有没有恋爱可谈和这些有什么关系?爱情这件事儿,和微信红包一样,是随机发放的,有没有,有多少,每个人的几率都一样。”
“别跟我扯这套歪理,敢情‘事在人为’不适用爱情呗?什么微信红包呀,别人没有是抢不着,你没有是因为压根不去抢!”她突然正色,盯着岳岛的眼睛,问道:“你跟我说实话,想不想恋爱?”
“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
“那当然是想有想的办法,不想有不想的自由呗,”她晃着红酒杯,一脸坏笑,道:“如今就有个现成的办法。”等不及岳岛问,她便公布了答案:“罗树要回来了。”
罗树——这个名字真是好久没听到了啊。岳岛沉默不语。
贺儿打了下她的手背,急道:“你倒是言语两句呀,到底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
“要不要复合呗。”
岳岛疑惑,叹道:“怎么罗树没和你说过,是他提的分手?”
“什么!”贺儿吃惊地跳起来,手里的酒洒出大半,泼到地板上,岳岛拿纸巾要擦,贺儿抓住她的手,道:“先别管这个!你刚刚说什么,是罗树甩的你?”
“难道我会故意撒谎说被别人甩吗?甩人和被甩,哪个更惨?”
“说的也是......唉不对呀,”贺儿一边踱步一边在回忆着什么,“不对不对,那时候你们分手后,罗树找我喝酒,大哭了一场,说什么你好狠心之类的,我这个做媒人的当时还被他好一顿埋怨呢......但是,所以,嗯,就是说,真实情况是,他甩了你,然后到我那儿假哭?逻辑不通,逻辑不通。”她直摇头。
此时的岳岛同样感到惊诧,惊诧的是罗树分手后曾经哭过,她第一次听贺儿说起这事。
他怎么可能哭呢?岳岛想起分手那天,罗树毫无征兆地把车子开到她公司楼下,把她叫下来,自己坐在车上,摇下车窗,用戴着墨镜眼睛看了一眼岳岛,漫不经心地说了句“我们分手”就开车扬长而去,从此再也没有联系过她。她后来从贺儿口中才知道罗树已身在澳洲。
那天之后,岳岛为数不多地有几次想起那天分手的场面,每想一次都会丧失一点真实感,因为分手发生得那么突然、迅捷、随意,以致她都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了,甚至对他和罗树是否在一起过都产生过动摇。
岳岛从记忆中回过神,问道:“他.....真哭了?”
“可不嘛,我认识他二十多年,第一次见他哭,而且还那么惨,所以记得深刻。”
“没听你提过。”
“我一直以为他是被你甩才哭的,这么丢人的事要是告诉你不是让他更难堪吗?”贺儿叉着腰气愤地跺脚,“所以敢情是他甩的你呗?还在我这儿假装受情商,害得这几年心里一直在心里怪你伤了他,这次他说要回国,我还和他商量着怎么让你和他复合呢,谁知道——可恶,他指不定在背后笑话我呢。等他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