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憾》似十

9、第 9 章

　　最近实在太累，楚新彦一上飞机就睡了，醒来时飞机已经落地了，他这才想起来这次回来的事儿还没有告诉他妈。
　　一条消息正好弹出，署名：妈。
　　“新彦啊，这两天忙吗？”
　　楚新彦点开联系人，直接打了通电话过去。
　　“喂，妈，我现在在机场。”
　　楚母听见高兴极了，于是问：“你几点到咸阳啊？我过去接你。”
　　有什么突然击中了他的心，楚新彦顿了顿回答：“不是，妈，我已经到了。我出发的时候忘了跟你说，大晚上的你也别出来接我了，我打个车很快就回去。”
　　“好好好，那妈给你做几道菜在家里等你啊！”
　　“妈你别……算了，你做吧。”
　　作为一个母亲两年没见过自己的儿子，想到这儿楚新彦就此打住了原本要拒绝的话。
　　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楚新彦没有家门钥匙，他敲了半天才有人来开门。
　　“对不起啊新彦，妈不小心睡着了，菜还是热的。快进来！”
　　楚母说了什么楚新彦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从面前这个人的身影映入眼帘时楚新彦便愣在了原地，仅仅过去了两年他的母亲怎么老了这么多？从前日子不好的时候，母亲再如何也会把自己收拾得干净整洁，而现在她身上哪还有一点儿精神气。
　　“愣着干什么？快进来！”母亲又一次催促道。
　　楚新彦应了一声往里走，但思绪并没有收回。
　　原来这些年，谁都过得不好。

　　第二天一早，萧涵还在睡觉电话铃声突然响起，他下意识地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那个人去接，然而并没有人去管这通电话。一个电话打不通，电话另一边的人就选择了发送短信，左右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就这样，萧涵一觉睡到了下午两点。
　　一阵阵敲门声响起，萧涵烦躁地揉了把头发坐起来去开门。
　　“爸爸！”一开门一个甜美的声音响起来。
　　萧涵有起床气，哪怕现在是下午只要他没睡够那就还按早上算。但是面对自己的亲闺女，他也没办法发脾气。
　　“怎么了？”萧涵耐着性子问。
　　“爸爸你该送我去两点半的舞蹈班了，平时都是妈妈送我，最近妈妈又不在家只能让你送了……”小家伙越说越小声，尽管萧涵没有表现出不耐烦，但在孩子眼中他还是有些可怕的。
　　“哦，你去穿鞋吧，我马上就好。”为了让小家伙感受到他没有想要发脾气，萧涵伸手温柔地摸了摸萧舒的脑袋，然而好像并没有什么用，得到回答之后，小家伙立马跑开了。萧涵有些无奈，难道他脸上真写着“我不开心”四个大字？

　　从厦门回来，萧涵就与任颖办了离婚。两人分开时，任颖告诉他自己以后打算在上海发展了，家里给安排了工作，过段时间她可能还会去相亲，总之就是在告诉萧涵她会放下这两年重新开始。
　　萧涵听完沉默了很久，最后只说了一句，是我对不起你。
　　看着身旁刻意躲着自己的这个小家伙，萧涵有些不知所措，以前确实任颖带她的时间比较多，过去两年他所有的时间几乎都扑在了工作上。
　　萧涵刚接手萧式时遭到了很多老股东的抵制，但这么多年以来这些人并没有为萧式做出什么实质性的贡献，如果没有萧敬坐镇，这些人怕是早就将公司嚯嚯没了。现在萧涵接手了，他们第一怕的是这位新官上任会先烧三把火，把他们这些人从萧式彻底清理出去。萧敬跟他们有些交情，可萧涵并没有，所以他们会怕。
　　然而事实证明，萧涵并不会将这些老股东踢走，并且这两年在萧涵的带领下萧式又向上爬了一个台阶。
　　除此之外，萧涵还注册了其他两家公司。
　　短短两年，他做出的成绩远超于同龄人，所以郑海融才会如此赏识他。

　　把萧舒送到兴趣班萧涵才开始处理早上助理传来的各种文件，他大概翻了翻基本都是些小事，还好这一早上并没有耽搁什么。萧涵刚要松一口气，最底下的一条消息让他瞬间愣住了。
　　“总裁，楚先生昨天回老家了。”
　　毫无疑问，这肯定是郑海融托人告诉他的。其实这两年楚新彦在郑氏做什么萧涵大概都知道，他从来不会主动问郑海融，但郑海融看破不说破，在不涉及商业机密的前提下，郑海融都会托人告诉他，有时候告诉他的助理由助理转达给他。
　　反复将这条消息看了三四遍后，萧涵忽然释怀。

　　两年了，他终于放下了。那是不是代表着，他也将我放下了？

　　简单处理完几个助理早上传过来的文件，萧涵这才放下紧绷的神经，他打开车窗，点了根烟。随着渐渐消散在空气中的烟雾，萧涵的思绪也逐渐飘远。
　　那天在会议室里，两个人明明都到了动情之处，却被楚新彦的一句“自重”打回了现实，此时再回想起来，原来那时他就已经有了打算。
　　萧涵突然觉得有些可悲，那日两人短暂的缠绵就好像是楚新彦施舍给他的，原来只有自己还放不下。
　　萧涵以前是从不抽烟的，从两年前和楚新彦分开之后，萧涵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借烟酒消愁，可只有上了瘾的人才知道，这玩意儿根本消不了愁，它只是可以麻痹你的神经，让人短暂的逃避而已。

　　一盒烟见底，萧涵这才看了眼时间，还有十几分钟萧舒就下课了，原来他已经在这个鬼地方发了一个多小时的呆。
　　索性就待到小家伙下课吧，萧涵这么想着抬手打开了车载通风，车里的烟味儿实在大，小孩儿闻了对身体不好，搞不好还得咳一天。
　　萧舒出来的时候看见门口的车没有挪窝愣了一瞬，这是她第一次放学的时候是爸爸来接，而且看起来爸爸一直都在这里。
　　刚坐上车小家伙就扑进了萧涵怀里，萧涵有些懵，这孩子不会是在学校受了什么委屈吧？他慌忙将怀里的小身板搂紧，轻声地问：“小舒怎么了？今天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要不要跟爸爸说说？”
　　小家伙摇摇头，抬起小脑袋看向萧涵，眼睛里闪着星光，她说：“不是不是，因为这是爸爸第一次接我下舞蹈班，我太高兴了！”
　　“你……”萧涵想说点儿什么，但又怕自己说出的话会打击小家伙的自尊心，于是收回了原本的话，“以后每次你上下课爸爸都来接送你，好不好？”
　　“好！”怀里的小家伙回答完又蹭了蹭萧涵的脖子，萧涵的心瞬间融化。
　　回去的一路上，萧舒的心情明显与中午萧涵送她去舞蹈班时不一样，其实小朋友很好哄，有时候连一根棒棒糖都不需要，更多时候他只是要一个念想，一个让他有梦可做的念想。
　　萧涵忽然觉得这两年以来是自己太失职了，作为一个父亲，他只给过萧舒物质上的东西，而心灵上的成长他几乎从未参与。
　　萧涵想，左右自己这阵子也不是很忙，等手头的工作做完了就带小朋友出去玩儿吧。

　　回到咸阳的第二天，楚新彦被他妈拉着去看了趟老楚。
　　那片坟地上周围都长满了草，楚新彦看着眼前的景象，明明当时所有的过程他都有参与，而今看来却格外陌生，如果不是楚母非要让他来看这个人，他怕是早已经忘记这块墓碑立在哪里了。
　　“孩儿他爸，我带新彦来看你了。当年是我影响了两个孩子，从北京回来之后我天天做噩梦，有时候梦见讨债的人来家里砸门，有时候梦见自己吞药，两年了都没怎么睡过一个安稳觉。他现在愿意回来了，我也就没有以前那么容易做噩梦了，你也可以安心的走了。”楚母说得虔诚，像是在与那头的人告别，更像是在为过去告别。
　　楚新彦一直站在楚母身后，他不明白母亲的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但现在不是去想这个的时候。
　　来都来了，楚新彦还是给老楚磕了三个头，两年没来看他，自己这也算不孝子了吧，楚新彦自嘲地想。
　　回去的路上艳阳高照，一条细窄的水泥路从脚下延至天边。楚新彦走在母亲身旁，感觉回到了上小学的那几年。
　　耳边只有重叠的脚步声，偶尔传来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这种时候一切好像都可以被释怀。
　　“妈，你说老楚可以安心的走了是什么意思？”从父母离婚以后楚新彦就没再叫过老楚一声爸，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叫不出口。
　　楚母叹了口气，回答：“其实你小时候就对男生的兴趣比女生多一点，我怕你有什么不对劲，和你爸吵了很多次，他总说我迂腐，说小孩子知道什么，就算你真的不喜欢女生，那也是你自己的事情。”
　　楚新彦从不认为自己天生弯，如果没有遇到萧涵，他大概会和普通人一样过完平凡的一生，对于楚母的这番话他只感到了不可思议。
　　看出儿子脸上的不解，楚母继续说：“你当然不会知道了，那时候我觉得这是件难以启齿的事情，你又还小，我们怎么会当面与你说呢？”
　　而此时的楚新彦只是在想，原来自己的成长老楚也曾关心过。或许那些年，他们错过了很多父慈子孝的机会，而这一切早已被时间沉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