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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见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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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遇有些无奈:“之前在辽东,我未表明身份,还不辞而别,确实都是我的错,对不起。但当时一来情况危急,二来时间紧迫,我又无法确认你是否还记得我,怕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才没坦白。所以吧,这事儿也不能全怪我。”
柳纵然眉头轻蹙:“听你的意思,怎么还成了我的错?”
顾遇翘起二郎腿,唇角勾了勾:“不,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柳纵然沉默片刻,忽地哂笑一声,说:“我也是大胆,竟敢冒犯到太子殿下身边的红人身上。罢了罢了,以往的事不过过眼云烟,散了便散了吧。”
顾遇听懂了他的话外音,心中明了他这是在埋怨自己,眉目顿时温柔了几分,说:“如果你非要这样说,那我只当你是想抛却以往一些不愉快的回忆,想与我重新开始,如此我是很愿意的。”
柳纵然:?
“谁要与你重新开始?”他忿然道,“我只当你我仍素不相识,从今往后……”
“形同陌路、再无瓜葛?”
柳纵然一句话未了,顾遇便抢先接下了后半句,还饶有兴致地欣赏着他因为喝酒而有些发红的脸。
他迎着柳纵然交杂着多种情绪的眸光说:“这话你说一说,高兴了便好了,但我却一句也不会听的。我师父打小儿便教育我,男人醉酒后说的都是胡话,听不得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顾遇抢在柳纵然回应前堵住了他的话,“无论你情愿与否,天家赐婚郡主都是件喜事,且大婚礼数繁琐、需做大量准备,陛下又没给太多时间,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该在此饮酒!虚度光阴,你我好歹旧识一场,也算是情投意合不妨与我说说?”
柳纵然哂笑一声:“喜事?笑话,天大的笑话。”
顾遇敛了笑容:“怎么,颜丹青乃辽东第一人,他不可能没算到此事。再说,辽东背后有邱怀璧率一众谋士,再怎么样,这都该在你们的预计之中。”
柳纵然脖颈一僵,抬臂闷了口酒。
顾遇:“莫不是,你被蒙在鼓中了?”
柳纵然哑声道:“嫁入宫中哪是什么喜事?不过是被囚禁在金丝囚笼中一只笼中鸟罢了。父王这是亲手将辽东的把柄送到了朝廷手中,令我阿姐入宫为质。我于辽东忍气吞声、做一个废物纨绔多年,我以为我能光复辽东,出兵攻打耶律阿木津时以为自己抓住了机会,我以为我能令辽东摆脱朝廷的掣肘,却没想到前人早已替我铺好了路。这一切皆因我而起,后果却要我阿姐来承担。”
顾遇顿了顿:“王爷是在替世子你、替辽东谋一条最稳妥的出路。”
柳纵然头脑有些发晕,失手打碎了一只酒杯,随后干脆仰倒在座椅上,含糊道:“我不该的,我不该的……”
顾遇一愣,抬手在他脸前晃了晃,发现毫无反应后叹了口气,招呼随从进来吩咐道:“这醉仙居果真名不虚传,看来今日这事是议不成了。你替我传信王府,就说顾川弟子、世子旧识请世子到府上一叙,教他们不必担心。”
随从领命而去,顾遇则将柳纵然打横抱起,直接蛮横地从窗口跃下,好像没有重量似的飞身落到了早有马车等候的小巷子里。
王府。
“纵然他……不会想不开吧?”
颜呈少见地愁眉不展,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画着文人画的折扇道。
出乎意料的,坐在他对面的人竟是京城十二府卫的上将军陈奉。
陈奉皱着眉喝了口茶:“我命人时刻跟随,应当不会有大问题。”
颜呈懊恼道:“我最了解他的性子,知道这事不该瞒着他 ,但若他知道会有这一出,定会为了踏月郡主按兵不动,更别提打响他绥安王世子到名头了。郡主也是明白这些,才会固执地命人瞒着他。郡主此番,是牺牲自己替纵然铺路。纵然此时猛地回过味来……心里指不定要怎么难过一番。”
陈奉还未作答,忽的进来一名亲兵,附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陈奉听着听着便拧起了眉。
“顾川的弟子?”他问,“怎的会在京城,又为何要找世子?”
颜呈忙道:“这我知道。顾川座下三名弟子中,关门弟子与纵然年岁相仿,纵然年幼时曾随老王爷一同前去金陵拜会顾川前辈,在那里住过一段日子,许是那时结下的情谊。”
陈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二人多半是朋友,那遍随他去吧,舒舒心也好。咱们也……抓紧时间跟王爷取得联系,好筹备大婚。”
柳纵然因着心中郁结,一个人豪饮不少,在醉仙居时尚算得上清醒,可被顾遇带回府中后接着便酒劲上头、一睡不起。不巧此时又有贵客来访,顾遇不得不抽身前去作陪。因为主子的重视,被派去照顾世子殿下的佣人们又是一顿兵荒马乱。待顾遇终于处理完所有事务安顿好柳纵然后,已经到了金乌西沉的时候了。
屋内伴着阳光的消逝逐渐黯淡下来,透过小窗打在熟睡的柳纵然脸上的那一抹亮光也逐渐消失不见。顾遇坐在床边,看着眼前人的面庞渐渐没入黑暗,才替他掖了掖被角,然后起身离开。
他前脚刚踏出房门,便有一女子从黑暗中走到他身后,开口道:“绥安王世子,当真能与我们同盟?”
顾遇顿了顿才开口:“绥安王一脉功绩卓绝,却被朝廷掣肘多年。柳纵然骨子里带了股野心,他不像他父亲一样追求稳妥,他想要自己把握机会、掌控时局,摆脱朝廷的控制,但他的力量还是过于弱小了。可如果我们能达成合作,他手里有兵,咱们手里有路数,这会是双赢的局面。”
女人面上覆着面纱,看不清面容,声音却格外清晰干净:“可毕竟柳家世代忠臣,你怎么敢说,他若知道了你的计划,不会将你抓起来送给皇帝?”
顾遇犹豫了一下,说:“因为若不选我,他无路可走。”
“不对,”女人笑了一下,“你有别的,更能令你确定的理由。”
顾遇也笑了:“你既然明白,我也无需多说。”
“我支持你的决定,”女人上前一步,抬起头与顾遇四目相对,“但我希望你能牢牢地把世子把握在手里。因为一旦出现变故,为了防止出现最坏的结果,我不能保证他的安全。”
顾遇的眸光暗沉了几分:“我会的。”
“那我就先告辞了,”女人冲他点点头,“一切顺利。”
顾遇刚想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又一把拦住她:“府外有十二府卫的人盯着,你不能坐马车走。去找奎叔,让他安排。”
女人愣了一下:“陈奉的人?他俩有什么交集?”
顾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上将军之前把世子视作挚友,二人交情甚笃。至于此番是不是出于友谊,我不敢妄加论断。”
女人秀眉一皱,却也并未再多说什么,而是提起裙摆匆匆出了门。顾遇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逐渐缩小,然后轻轻地关上了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