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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梦呓 ...

  •   高珉睡不着。
      不为什么,就为着他送蒋晓回警局的时候看到的景象,这些画面有魔力般长出触手,虚虚地缠着他。
      警局内的记录板上圈圈点点的勾画着几大势力和个人,贴着的图片被磁石吸着,反贴着,看不到具体的什么。
      山扈两个字在他心里引起山峦颠倒。
      网上搜不到相应词条,但是这两个字被红色记号笔重重描着,提醒他这个词背后代表的含义不善,白板上照片事件的红色问号更是让他心头一跳。
      他下意识地把这种破坏稳定的感受和自己用假身份和周泾交易的不良记录归结到一起,心底的不安感由点及面地扩散。
      按蒋晓透露,照片事件应该今晚就翻篇,已经做好了结案准备,但没成想一个内部会议汇报下来,警方临时改了主意。
      大厦倾颓是会连着地底的尘土一同被挖出,以普通人的身份想深究什么可太难了。
      何况,自己保不齐也是这冥冥中推动事情发展的一环呢
      周总…晁圩哥……丁家?
      伴随着回忆调动,高珉手指深深插入发丝,额间的热汗被空调里吹出的冷气中和,温湿的掌根提醒他多思无益。
      高珉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跟自己较劲半晌,也是一头雾水,半醒半懵,躺在床上只觉累极了,看了下时间晁圩哥应该已经睡下了。
      哥最近没和自己联系呢
      他将手挡在脸上,恍惚间仿佛鼻息间捕捉到乳木果的香氛。

      夜间惊醒,周泾习惯性打开床头灯,端起水杯,紧接着一愣。
      水杯中空空如也,冰川纹触手生凉,触感透着掌心传递到静脉,全然没有平日里起身都盛满的温热液体。
      看着屋内和主卧神似又大不相同的装饰,周泾起了身,在身后垫了个软枕。
      这房子他一早悄悄买下了,设计精修无不出自他的手,与次卧相比,主卧更大,不同的是上至灯棚,下至门砖地板,小到开关把手,清一色的冷淡风,次卧的装修反而极端的繁美。
      繁复绚丽的灯管和张扬奢侈的字画充斥房间,细节处理得恰到好处,质感和时尚也没落下。可调节的最新款衣橱和鞋柜没被启动过,生硬地藏在暗格里,连通着隔壁的小房间。落地的窗户贴着一层莫兰迪色系的窗纸,落日熔金,碧云合暮笼着仙气的滤镜尽入眼底。
      只不过现在凌晨将至,他不能兴冲冲给晁圩细展示设计之初的缪斯。
      况且他瞒下了自己就是房主的事实,创作中萌发的想法更是无法诉说。
      如果站在他床边,或者同样坐起身垂眸,不难看到周泾的睫毛在眼底打出深深的阴影,将他眼底乍现一刻的光辉映得生动。
      哪怕灯光智能调节着,灯光下眼珠的自然莹亮与阴影相得益彰,直到彻底被落寞湮没。
      单薄的光影在梦里被揉成兔子的形状。

      “师彤!兔哥儿!”
      消失已久的庄添烛出现在一片荒废的陵园里,大喊着想见人的名字。
      说来也怪,杂草丛生的园寝随着他前进的步伐而开阔平整,所到之处,豁然开朗。
      此情此景他深知是在梦里,终于,自己也有被师彤入梦的机会了。
      他发疯一般地寻找,遍寻无果,猛地拿起无字石碑旁的一壶酒砸到地上。
      轻飘飘的酒壶意外地盛有酒水,酒水溅在石碑上,石碑上金光转瞬即逝,接着彡出现在石碑上。
      庄添烛下意识地被光芒吸引,尔后屏住呼吸。
      “……”
      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
      “呼——”庄添烛吐了口气,背对着石碑坐了下去。
      下一秒,风吹草动
      “刘师彤!”
      庄添烛风声鹤唳,骤然起身,盯着石碑,声嘶力竭地大喊着,裹挟着恼怒的声带振动让发音陡然抬高。
      只是如何看,都不难看出他不可遏制的颤抖,腹部肌肉都绷紧了发出悲鸣。
      明明……
      明明就在眼前,为什么不肯见我!
      “你不肯见我……”
      庄添烛眼眶被濡湿,被莫大的可悲感氤得发烫,砸在脚下的黄土地上,啪嗒声中夹杂着某种模糊不清的喃喃自语,好像还有——叹息声。
      他忙收了眼泪,燃起希望地提高警惕环望四周,不想错过刘师彤现身的毫秒,手无意间抚上了那块碑。
      一阵凉风吹过,黄土间钻出一个身影,变成熟悉的身形,动作熟练地搭上庄添烛的腕间。眼前的无字碑脱去泥土后展现出方正的字体。
      过于真实的触感让庄添烛僵硬地抬腕,努力想看清什么。
      余光扫见地上没有影子,他摘掉了腕间的表递给了泥土芳香的虚体。
      手表直接穿过了对方身体,庄添烛这才发现,对方连带着埋于毛领后的脸被弥散的黑烟遮住,不过不能现身的也仅此而已——左手虎口处的纹身变成实体,化成一只小兔子从手上蹦下,来到庄添烛眼前。
      又是一声轻笑。
      兔子在庄添烛身边穿梭蹦跳,兔耳贴了贴他指腹老茧,诡异地弯着嘴角。
      那与人相似的神情,是一种难以名状的离奇和诡谲。
      庄添烛却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硬生生把这恐怖谷看顺了眼,直觉无比亲切。
      他顾不了那么多,打算拎着兔耳的手鬼使神差地拿起已经变成胡萝卜模样的手表喂给它,把它两手捧了起来,放在眼前打量。
      这兔子跟他似的把胡萝卜抱在怀里,宝贝得很。
      “我在这呢”缄默的人影出声,露出了真面目。
      黑雾下是一张清俊的面容
      五官均匀的分布在皮肉紧实的脸上,看得出状态很好。眉心三角区骨相蓬勃,但外轮廓内敛平顺,整体的细节和小量感的五官看上去温雅干净,辅以浅浅的人中和上薄下厚的花瓣唇型,多了分甜魅,呈现出皮相上的绝对优势。岁月善待忠良,他看起来没有衰老,一如往昔。
      “大夫,你真是一点没变。”刘师彤打量了庄添烛半晌,在庄添烛用看曾经的眼神看他时开口下了定论。
      “是啊,都是”
      庄添烛预想期待中的侃侃而谈被搅散,见到刘师彤安然站在眼前,就这么笑着叫他,俏皮的狐狸眼里好像只有自己,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只是尴尬地附和对方的话,有意无意地将纹着“T”和像o又像u的字母“a”手写体的手臂掩到身后,不自在地隔衣挠了一下纹着“LST”的侧腰。
      “庄大夫有了喜欢的人,我看着真替你高兴,”刘师彤见庄添烛神色莫名顿了顿,趁着庄添烛怔愣的一瞬,他转身,身上的拖地黑袍褪下,露出内里褪色的军装,尔后军装重新着色,直到披着红旗,这么一变还不够。
      庄添烛心底的惊艳和怀念停留几秒,来不及堆砌,又为刘师彤的私服咋舌。
      只见刘师彤穿上了艳丽的常服,版型样式现在看来有点过时,更衬他脸白。
      整个变装过程太过迅速,刘师彤在庄添烛身前晃了晃,继续说:“所以我来恭喜你,我在冀萤亭为你送来祝贺”
      说话间他站了个军姿,这是庄添烛从未见到过的独一个的专属受礼待遇,飒飒英挺,爽如清露。
      连同他没见过的,还有逐渐僵硬的顽兔。
      眼前的灵动活物消失不见,庄添烛的心思也受刘师彤话影响,内心的疑窦深深的种下。
      他眼皮一撇,看向刘师彤时的眼神深沉复杂。
      刘师彤看穿了他接二连三怔愣中的犹豫不定和疑惑,可看不破他眼底浓墨重彩裹着的情绪,有一瞬间的失神。
      这种情绪太过厚重,承载着久久为功的思念和责问,杂冗凝聚的过程就是个质疑求证的过程。
      怀疑的种子一旦在心中种下,两种思绪反复挣扎,审视以至困顿自身,旁人看来更是无解。
      -
      庄添烛别过了头,喉头上下滚动,竟无语凝噎噎。
      显然刘师彤的话和行为让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这一心理暗示他不敢不相信,但不肯相信。
      他前半生都在醒悟后苦苦追寻,眼前人俨然成了执念,他……
      心底的那团火被无情浇灭,到嘴边寒暄打岔的话成了哑药把他卡住。
      日盼夜盼的许愿终于成真了,但是谈笑风生的控场角色被人抢走了,他不知自己如何面对已故战友,更不知道如何与无疾而终的初恋风趣交谈,尤其还是在对方抛出浇筑祝愿的桂圆后。
      那是早生贵子的吉祥寓意。
      “你一定好好的”
      庄添烛只记得自己最后闷闷的一句,过程中再说的什么话他都没留心,可能是死气沉沉的躯体在和刘师彤对话吧。
      他醒后,刘师彤久久望着他的残影出神,直至凝聚的水汽将要溢出眼眶,微微扶颈抬起了头。
      半晌,摊开手掌,发红发紫的手心中端着胡萝卜的小挂件,流苏毛毛躁躁的,看着有些年头了。大抵是主人不切实际的想让它生长,还留有埋在土里被沙砾虫蚁排斥的痕迹。
      -
      “喂?”
      “对不起,您拨打的…”
      庄添烛烦躁地把手机扔到鱼缸里,向来逆来顺受的光赏鱼脾性大变,抑或是本性暴露,尖锐的牙齿不留情面地解决了发光的辐射体。
      冀萤亭——
      冀城的东南,是他的故土。
      他说过他的骨灰要撒在家乡守护一方,遇到危险还可以抓起一把扬起来保护有需要的人。
      近来庄添烛的情绪越发难控制了,抗抑郁的药量是时候该加大了。
      摇动出药的药品被剧烈摇晃,尔后扔在撤了地毯的楼梯,滚落一地。
      庄添烛不知怎么想的,抓起一把迷你胶囊在嘴里溶烂吞了下去。
      “唔——” “呕——”
      几乎是一个醒神的功夫,别墅里剧烈的跑动后,干呕的声音从来不及关上的门中传出。
      为了兔哥儿,他要好好活下去。
      趴在地上恢复些许体力,庄添烛支起身体端详自身的憔悴,拿起手机拨打电话:“禹哥,你来一趟,嗯对,麻烦你了”
      “呼噜呼噜,噗”地几声,庄添烛放下漱口杯,换上月白的睡袍,等候门铃声响后吴禹上门。
      吴禹风风火火地跑进他的别墅砸门,走进来还无语地絮叨:“你之前不是整了个合租房住吗?居然回来了还不安生,不如不回,折腾那边的卢玲,你身边的医生就属我最累了”
      “洗胃的滋味可不好受,你赶紧帮我看看,再念扣工资。”
      这才安静下来。
      -
      「珊瑚汀」
      一阵等待过后,许麦祺被搜查一阵被蒙眼又一次带进了集装箱。
      蒙眼带的密度刚好不透光,许麦祺也不挣扎,老实地被带着走路,她不关心等待她的会是什么,除了电话里山扈作为谈判条件的几人,额外加上糯米,其他的她都不在意。
      这边的路跟之前的集装箱不同,是位置相反的港口边,珊瑚汀属于这边不起眼的一块平滩,她从前只是当据点听过,这还是第一次来。
      “…总”
      她隐隐绰绰地听到重量级人物的名号,心底留意住,暗暗拿丁周去对比。
      不为别的,和家里还有山扈都能扯上关系的就是这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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