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泾渭伏途》云吞枫茴

21、寅火烧身

　　“嗯”
　　周泾抛出惊雷后云淡风轻地吃着饭。
　　“那你怎么不给大哥看一下，或者起码你应该给父亲看看吧？”周尧似笑非笑地盯着他，问道。
　　他是不相信周泾的鬼话，拉郎配也得看那个郎愿意不愿意吧，余光里晁圩明明也是茫然不知
　　“不用看吧”周泾夹起一筷头菜给晁圩，公筷虚敲一下晁圩的碗边，一键唤醒了某种幸福回忆似的：“我的婚姻一直被保护得很好，不想被外人打扰”
　　晁圩的目光被打散汇聚到短暂使用又被放下的公筷上。
　　只是谈起周泾仿佛置身莫须有的小家里，脸上洋溢着心向往之的神色。
　　周觅看着很像那么回事，态度从瞠目过渡到期待，她佯怒道：“哥你这么说我可闹了”
　　无奈周泾不肯透露半分，吊着诸人胃口。
　　要说不满还是周尧。
　　探究性目光被周泾的戒备截断，对方里充斥着势在必得的神气，极具迷惑性的表情让他的心也开始摇摆不定。
　　“大哥，你不必这么好奇，订婚宴之前我自然会自曝”
　　“好，我和父亲等着，要不然你也太不把家里放在眼里，结婚这种大事还能瞒天过海，真有你的”真的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滋味，如果关系融洽，可以将之看成兄弟间自觉不被信任的心碎神情。
　　现下，显然不是如此。
　　“二哥~”
　　周觅拉长了音，眼神不甘心地在晁圩和周泾间游走，企图套出什么来。
　　晁圩的迷茫不像是装的，难道这俩人没戏？自己一直磕错了？
　　“把你嘴上油壶拿下来，再撅着拿熨斗给你熨平”周尧拦住她

　　「周总，照片事件查到了，随时可以结案」
　　高珉跟进案件进展，闲暇时被蒋晓拴着陪她出入警局多日。
　　此刻，来到了医院。
　　“你怎么了？”
　　蒋晓痛苦地坐在长椅上等待叫号。很不幸，流产后所有的不良症状都找了上来，感染带来的强烈的腹痛和流血症状俨然超越了正常的界限。
　　“高珉，谢谢你陪我来一趟，三万块你拿着”
　　卡面上有些许热汗，这是阵痛发作留下的痕迹。
　　“只听过个别警务人员受贿的，你这，不会是要把我卷入日后贿赂你们的一员吧”
　　“…我真谢谢你，赶在我要死的时候咒我”
　　蒋晓无力地瞪了高珉一眼，趁着擦汗的时候抬手抹去了嘴上粘腻的口红，苍白的唇色映衬着隐忍而发白的面色，和抢眼的红发形成对比。
　　高珉：“我这不是想让你开心点”
　　“把你衣服借我”
　　蒋晓给他一个少放屁的眼神，蓦地打了个冷战。
　　“你怎么忽冷忽热？不是发烧了吧”
　　“没事，死不了，现在325号了，马上到我”
　　蒋晓披着衣服，毛孔张开吸收冷气的感觉真是不怎么好受，不过好在这种感觉短暂地盖住了腹部的疼痛。
　　她不太用力地吸吸鼻子，看着候诊室的大屏幕说着。
　　“我真是要死了”
　　“你别这么丧气哈，你想想父母家庭呢”
　　父母……
　　蒋晓心里品味着这两个字，这是多么深沉的人能担得起的角色，家里那俩称得上是精明克己的商人，对姐姐也是，对自己也是，适可而止地爱着，泛滥地管束和要求。
　　她眼里不可抑制地透出悲伤，这种悲伤像是参透了大悲大喜遁入空门前人们的表情，是一种饱含悲悯的清醒，带着一种空洞的破碎感。
　　高珉深知自己说错了话。
　　在他没和蒋晓相处过之前，他能堂而皇之地讥讽眼前的少女刚步入社会，享受着父母庇护下的叛逆，但实际上，他不好说。
　　“害，我昨天夜观天象，说我会和一个让我发财的女生打到老，一定就是咱俩了，对打一辈子”
　　高珉装作认真回忆后的结论。
　　蒋晓想笑也没力气笑，何况这是个明眼人都看出来是胡扯的诨话，不好笑。
　　…你以为自己很油麦（幽默）？
　　蒋晓的眼神高珉看懂了，高珉想让她开心的决心更大了，最初进入妇产科的不自然也彻底消失不见。

　　高珉跑着去买了个细长的保温杯，熟络地跟着一个大姐去打了热水，把杯子塞给刚出诊室的蒋晓。

　　“哥”
　　“我在”
　　周泾眼神掺着无奈和晁圩看不清的神色，他知道自己过分失神。
　　周泾抿着苦涩说道：“我没和人结过婚，派出所一查就能知道了，我随口扯的”
　　“嗯”
　　晁圩心底狠狠松了口气，面上还是努力维持着不在意的态度。
　　这副样子落在周泾眼里就是晁圩对自己婚姻的向往和吃席落空的失落。
　　心底的苦弥漫近任一心房，化作沉默在漆黑中无声蒸腾

　　“小雨，你没事吧……小雨”
　　丁雨理了理假发，后泄气似的把假发扔到地上，听到手机一阵频繁的提示音后疯狂振动就知道是周觅来电。
　　点开周觅的语音条，周觅一大串的关切话语拼凑成周觅在场的假象。
　　「我没事」
　　戴上特制仿真面具，丁雨顺着脸上错落按捏几下，拿手机晃过，背对着手机，拍下了镜子里的自己。
　　把细节p好后，取消默认的原图发送，私发给了周觅。
　　丁：「视频就算了，丁玉来了，我爸让我跟他聊聊」
　　周：「我懂，你不想让丁玉进到你手机里」
　　丁雨哂笑一瞬，发了个赞同的熊猫头
　　周：「小雨，我记得你头皮也沾到了硫酸，你可注意头皮，医生都跟你说了吧」
　　（过了几分钟）
　　丁：「没有，我在想要不然真的把头发剃了」
　　周：「之前闹笑话的话你不会还记得吧，不过u1s1不是不可」
　　丁：「那我一会就让起居阿姨帮我弄了，你做好心理准备」
　　周：「了不起的雨姐！
　　不第一个给我看打死你」
　　丁：「要不要这样???」
　　……
　　丁雨摘了面具和假发，果真拿剪子剪了几段假发，碎发在头顶洒下，摇摇头碎发均匀的落在后颈和前额。
　　露出的短发涂药水后被热风吹软，确实有经久保养的千金的头发样子，丰盈柔软。
　　丁：「图片」
　　「帅吧」
　　周：「姐姐好帅?(??3｀?)?！
　　别说，你跟那谁真像啊，不愧是近亲」

　　丁雨内心：就是同一个人能不像吗
　　周觅没等到回复，拿起电话给许麦祺打了过去。
　　“许小姐，我知道你在寅火（周觅公司）表现不错，你养母最近要回来，我给她就近留了套房子。你放心，山扈（许麦祺旧组织）那边寅火会给交待，一定让你全身而退”
　　许麦祺安静地等她说完，酝酿着说辞，等了一分钟后扬起嘴角开口。
　　“太感谢许小姐了，联系上山扈…也不远了，我也没什么不放心了”
　　许麦祺将那半句话噎了回去，镇定地转折
　　在她眼里，她曾把山扈当做她的梧桐枝，当做可以得到庇佑温存的港湾，把直接上级当成信仰，真的权衡后，寅火也不算合适的歇脚处，真正的梧桐枝可能还未现身。
　　这两大组织黑白运作如有神助，毫不夸张地说，此起彼落，起起伏伏，只有彼此才是竞争对手。
　　如今被劲敌挖来，不知道糯米会怎么想。
　　此时她还被蒙在鼓里，不知在关系运作上能打败周觅的只有周觅自己。
　　要是能最后见一面糯米该多好……
　　袁俐是没指望了，要想再见一面糯米，她此刻的辗转和成全也不算什么了。
　　周觅抿抿唇，下完通知假意关怀几句就挂断电话。
　　不知道她急着洗白的许麦祺进寅火的目的不纯，会不会生事。
　　山扈在海城出事了，她察觉到风声，东市那边也紧急隐藏，最近被警察盯着，自然地洗白老人儿是最重要的。
　　周觅想了想乱糟糟的事，闭上眼感受右眼皮的跳动。
　　“喂，秋叔”
　　一段被处理过的声音从那端传来，语气陌生又熟悉。
　　“……？！”
　　许麦祺蹭的一下从床上弹起。
　　山扈主动联系自己了！
　　“你的亲人，……”那端犹豫片刻，半信半疑地吐出伙伴两个字：“都在我手里，想救他们今晚来珊瑚汀找我”
　　伙伴说的是袁俐了，山扈既然用秋叔的手机联系自己，也不怕被查和暴露了。
　　能在寅火手下把人接走，是山扈没错了
　　山扈最擅长的就是拐｜卖和催眠，最后全身而退，功成名就。
　　无数个被拐来的孩子忘记出身和回归的本心，被组织打造成锋利的匕首，越货于无形。

　　等晁圩到家时天彻底黑了，回家的路线不巧被练科三的占住，到家后给周泾报平安后打开电脑，搜索查询别人结婚记录的方法。
　　周泾在中途被通知前往警局，等他到场，汪岳正带着跟案子的警员加班，经协商，周泾短暂地参与了进来。
　　“周总，我们在调查您的案子当中，发现了几条可疑线索，这几条线索都指向同一公众人物，顺藤摸瓜牵扯出另一个组织，我们决定把这三案子合并调查，需要告知并争取您同意”
　　周泾点头：“哦，可以，那照片案一时半会处理不了了？”
　　“是的，是这样的”
　　汪岳点头。
　　他身上的安全感和踏实感莫名让人安心，周泾也是。
　　等周泾到家，晁圩已经睡下，次卧室的灯亮着。

　　随着躺在床上思维发散，周泾想着如何弥补晚上席间夸下的海口。
　　周尧已经知道了，就相当于周育英马上知道了。
　　……
　　别做徒劳的无用功了，周泾。
　　睡着之前周泾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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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标题没有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