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昨》西瓜猴猴吃

3、哭唧唧

　　下午过的快，铃声一响，学生蜂拥而出，太阳染红了半边天，空气里的闷热气息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姜介白是值日生，打扫完卫生才出了教学楼，远远的就看到停车棚里那个高高瘦瘦少年，侧坐在一辆自行车座上。

　　就他一个人，看着形单影薄的。

　　他把他忘了。

　　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等久了吗？”一边越过沈照眠上前给自行车开锁，一边问他。

　　沈照眠摇头，“没有。”

　　依旧是他带着他，快到菜市场门口的时候，姜介白犹豫了一下，还是在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回头跟沈照眠说，“我去买条鱼，你稍微等我一下。”

　　“嗯。”

　　姜介白抿了抿唇，把把手递给了沈照眠，进了菜市场里专门卖鱼的那块。

　　“这只，帮我切了吧。”他指了指一条比较活蹦乱跳的。

　　“好嘞！”买鱼婶利索的从盆里捞了一条，一刀拍晕，三下五除二把鱼剁好切块，给姜介白装了起来。

　　他付完钱，拿着塑料袋回头往外走，沈照眠看见他出来了，就把车子推了过去。

　　“走吧。”姜介白伸了伸塑料袋，打开给他看。

　　把鱼丢进篮子里，要去接扶手时，沈照眠突然开口：“我带你吧？”

　　“嗯？”

　　等他坐到后座，一抬头，风扬起少年的碎发，夕阳落在俩人的肩膀上，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鬼使神差的同意了。

　　到了楼下，姜介白反手摸了摸后颈道谢。

　　“是我该谢你的。”沈照眠把车扶手递给他。

　　他把车放好，锁上，两个人一起上了楼，就各回各家了。

　　一进屋把包一放，拎着鱼径直走进厨房，熟练的洗鱼，准备配料，顺便煮了个米饭。

　　冰箱才到脖子那里，有些旧，是他爸家里不要，但还能用，他就要来了。

　　忙活了一阵子，姜介白从厨房里出来，擦了擦手上的水，鱼再炖一会，到时候熬出来的汤奶白奶白的，比较好喝。

　　把茶几收拾了一下，又进厨房拿了一个保温盒和一个保温桶，放到案板上。

　　把火关了，撒了点葱花，用勺子舀满了鱼汤鱼肉进保温盒。

　　泛着油光的乳白色的汤，看着特别有食欲。

　　又舀了几勺子在保温桶里，旁边有两个隔盘。

　　炒了个西红柿鸡蛋和小青菜，拨了一半在里面，把保温桶组装好，带到了客厅。

　　吃完了自己的饭，踏个拖鞋拎着两个塑料袋就出门了。

　　先给乔婆婆送了鱼汤，乔婆婆还硬给他塞了点腌菜，老人家亲手做的，也不好拒绝。

　　又拿着保温桶出了乔婆婆家，他转进了一条巷子，叫菉葭巷，两侧种满了桂花树，巷子尽头就是普通的居民楼，里面藏着家麻将馆。

　　有路人见到姜介白还给他打招呼，“小姜！又来给玫玫送饭来了？”

　　姜介白笑着点点头，“是啊。”

　　麻将馆前面栽着一颗很大的桂花树，正正好挡住了门，买铺面的人都说要么把树砍了，不然没人愿意租，姜瑰妈妈不同意，索性自己开了家麻将馆。

　　他拎着保温桶进去，里面吵吵嚷嚷的，烟酒味汗味弥漫在空气里面，手里拼命的拿着扇子扇风，热的不行了都还要搓。

　　每次来都要皱皱眉头，进了一个小房间，里面单独拎了一张桌子出来。

　　一个身材苗条的女孩子手里拿着蒲扇，坐在摇椅上，穿着一条长黑白色，扎染的旗袍，头发被两根筷子盘了起来，柳叶眉，眼睛细长细长跟狐狸精似的，眼尾带着一抹淡淡的红色，偏偏嘴角上扬，中和了女孩身上的媚气，显得活泼狡黠起来。

　　跟她妈妈长得特别像，但比她妈妈要多了些清秀气。

　　姜介白看的气不打一处来，“姜瑰，你又乱穿这种不三不四的衣服！你看看你，高中生了，穿的这是什么？啊？你真以为没人管你了是不是？！”

　　姜瑰的妈妈是姜介白的姑姑，他父亲的姐姐。

　　姜瑰今年刚上高一，她妈妈就找了个大款结婚，虽然在本地，却很少来看姜瑰，房子，店铺都不要了，给了姜瑰。

　　算是跟姜瑰断了母女关系，好好跟那男人过日子去了。

　　姜介白因为这个，可以说是憎恶这个姑姑的。

　　姜瑰没有他那么膈应，她倒是开心的很，她妈有了大款老公，这麻将馆不要了，还有一套不大不小的房子，足够她衣食无忧过一辈子。

　　要不是还有姜介白管，这姑娘初中就打算辍学了。

　　两人除了没住在一起，可以说是相依为命十几年了。

　　姜家就生了一男一女，一个是姜介白的爸，一个是姜瑰的妈。

　　两个人长的都是顶个的好看，却是在这一圈出了名的没人情味，只顾自己，不管孩子。

　　姜瑰听完姜介白的训瘪了瘪嘴，“哥，这又没在学校……”

　　“这么多男人，你一个女孩子……被占了便宜怎么办！真不知道怎么说你了！”姜介白恨铁不成钢，又不敢说的太难听。

　　他爸妈不在身边，但他终究是个男的，可姜瑰一个女孩子。

　　她妈以前就常年不着家，不是在那个情人家住，就是在这个情人家住，现在结婚了，更是看都不来看一眼。

　　他逢年过节的还能收到生活费和礼物什么的。

　　那男人不想要姜瑰，她这个姑姑为了能结婚，为了能过好日子，直接把人抛下。

　　“他们占不到我便宜！”姜瑰满脸不在乎。

　　一提这个姜介白就一肚子气，女孩子文文静静的就好了，他这个妹妹偏偏一身反骨，成天打架斗殴，不好好学习，一堆小弟跟在屁股后面鞍前马后，小小年纪，抽烟喝酒样样不落。

　　但他也确实说不出什么责骂的话，女孩子不强势一点，确实会很容易被人欺负，毕竟他也不能二十四小时都在她身边。

　　“那样最好！”姜介白理懒得理她，把保温桶打开，放在她面前，“吃饭。”

　　早饭一般是她自己应付吃点，中午在学校吃，晚饭要么是姜介白做，要么就是她自己去外面吃。

　　这几天麻将馆都有人来找事，不能不管，所以他这几天都来给她送饭了。

　　姜瑰接过筷子，笑眯眯的，“谢谢哥！”

　　“哎，哥，你知道今天初中部来了个好帅的男的！”姜瑰咬着筷子，似在回忆那个帅哥的脸，一脸陶醉喃喃道，“是我除了你和白秉倦以外，见过的最好看的男生了。”

　　“我有什么好看的，好好吃饭，一天到晚就知道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哥，不要妄自菲薄，再长两年，白秉倦肯定都没你好看。”姜瑰信誓旦旦，“我看帅哥从来没有看走眼过，你肯定不会辜负我们老姜家的基因的！”

　　姜介白被逗笑，拍了下她脑袋。

　　“那就承你吉言了。”

　　姜介白陪着姜瑰看店看到了十点钟，外面树上的蝉鸣了起来，一个偏僻的小区，就这一间麻将馆还亮着灯。

　　最后一桌人也走了，这还算关门关的早，要是逢到过年过节那一阵子，就得通宵了。

　　姜介白帮着姜瑰把铁闸门拉了一下，转头摸了摸她头发，“我送你回家。”

　　姜瑰笑着点点头。

　　等到姜介白出了菉葭巷都已经快十一点了，到了家楼下，远远的就看见邻居家的灯还亮着。

　　他上了楼，刚踏上阳台，就一脚踢上了一个玻璃瓶，借着邻居窗户里透过来的光，看到地上洒了一地的玻璃渣，能想象到刚刚经历了一场怎样的狼藉。

　　他家是最边上的一户，阳台最黑的角落里坐着一个人影，姜介白上前，他猜到了是沈照眠。

　　“怎么没进去？”姜介白声音放得很低，小心询问。

　　回应他的只有沉重一些的呼吸声。

　　他不想说。

　　姜介白没多问了。

　　旁边就是他家的门，他插上钥匙，进去把灯打开，光从门缝里透出来，洒在沈照眠身上，姜介白拿着一个小板凳，到沈照眠面前蹲下道，“这里不比北方，湿气重，你坐凳子上吧？”

　　沈照眠依旧没理他，别过头，姜介白见无果，叹了口气，可是被他撞见了，让他心安理得的进去睡觉，他又有点做不到。

　　“明天要去学校，你总不能一晚上都在这里吧？实在不行我给你敲门？”说罢，就要起身去，却被沈照眠一把扯住了左手。

　　“不要。”

　　“终于肯理我了。”姜介白抿了抿唇角，回过头，“我不问你怎么了，你要是不愿意敲门进去，那先来我家里凑合一下吧？”

　　“你怎么那么爱多管闲事？”沈照眠语气不好，嗓音暗哑，掐着姜介白手腕的劲也变大了几分。

　　这句话有些恶劣，姜介白一愣，把手抽了出来，转了转隐隐有些发痛的手腕，抿了抿唇，“那你一个人呆着吧。”

　　转身进了屋。不过把板凳留下了。

　　他明天还要去学校，被人说多管闲事，说不高兴肯定是假的。

　　穿上拖鞋，匆匆洗了个澡。

　　去关客厅灯的时候，还扫了眼阳台，还在那里。

　　姜介白平生第一次遇到这种人，迟疑了一下，又想到句多管闲事，关完灯，径直去了房间，连头上的水都没擦干。

　　沈照眠坐在阳台上，看着姜介白窗户里透出来的灯灭了，眸子跟着暗了暗，别过眼睛，把脑袋埋进肩膀里。

　　没过一会，他的客厅又亮了起来，只听吱呀一声，灯光再一次从门缝里照了出来。姜介白皱着眉，穿着拖鞋走了出来，影子盖在沈照眠身上，“我可不是多管闲事，晚上会冷，蚊子还多，你进来就进来，不进来拉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