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童渡海》夸父吃桃

20、第 20 章

　　第一个故事 少年吃瓜纪实

　　2008年暑假里，那一年正巧是奥运年，岳童小学毕业。

　　她带着拖油瓶郑子端一起回了姥姥家。

　　史女士家在江浙水乡里，算是出远门，郑家阿姨当时跟史女士当时正忙着课题，想把暑假里的小魔头给请走，郑舟星被塞进了夏令营，岳童被史女士要遣送回姥姥家，郑子端小时候特别黏岳童，岳童要走开始一哭二闹，没办法，史女士连着两个人一起送回了岳童姥姥家。

　　到了水乡里，两个孩子看什么都新奇，旁的孩子讲的都是方言，两个人都听不懂，于是乎，岳童带着郑子端白日里上山下水，夜晚坐在凉沁沁的水井旁吃着大西瓜乘凉。

　　岳童姥姥家在镇上，临街有个豆腐脑，是小伯公开的，物美价廉，郑子端可喜欢，每天早上起的早早的，穿戴整齐，拍拍正打着呼噜的岳童，说：“我想吃豆腐脑！”

　　再走几步，就到埠头，有白胡子老爷爷摇橹，岳童时不时带上郑子端买一堆咸花生，傍晚躺在船上看夕阳，小孩子自然觉着索然无味，吵着要吃街口的甜水，岳童一个小学生哪里来那么多钱，她临走时贪污了她妈给的零用钱，暗地里扣下了100元，算一算日子长着呢！小孩子的意见不算意见，岳童翻了个白眼，说：“没钱……”

　　郑子端一个七岁的小孩子，躲在船角落着金豆豆，呜咽着说：“我……就想……吃……那个嘛！”

　　船泊出一里地，岳童突然瞧见沙碱地里全都是绿油油的大西瓜，在夕阳下闪着金光。她指着地里说：“我请你吃西瓜，怎么样？”

　　他们跟划船的爷爷告了辞，走在瓜地地头，岳童笑眯眯地说：“你看，还有两种不同品种的瓜，你要吃哪个？”郑子端蹲下身，摸了摸长在藤底下的西瓜，滑滑的、凉凉的……

　　他思索了片刻：“我喜欢那种不吐籽的。”

　　岳童蹲下身，学着史女士买瓜时候的样子，拍了拍西瓜，说：“行了，就这个吧！”刚巧她今天拿着小刀，划开来，一看傻了眼，白心……没熟。

　　岳童赶紧把有口子的那处朝下，转头拿起另一个瓜。

　　夜里，躺在姥姥怀里睡觉的岳童，听着周围人谈话，有人说：“最近有些动物，可厉害了，专逮那些又大又好的瓜下手，每天到田里去，都能看见一摊子瓜皮。”

　　郑子端歪在旁边的躺椅上，睡眼惺忪。

　　岳童有些心虚的咽了咽口水。

　　这天，姥姥要带岳童跟郑子端一起下地，前因是史女士打电话来
　　的时候，岳童正带着一伙小朋友满院子乱窜，他妈给她带来的课外书一个没看，她被训斥了一顿。整个人生着闷气。

　　饭桌上，郑子端扒拉着饭碗，把桌子上最好的菜全都往岳童碗里夹，岳童黑着一张脸，背靠着桌子，赌气说：“我不吃。”

　　姥爷气得直跺脚，直呼这孩子管不了，但转头就去跟史女士理论。岳童临出门前，听着史女士在电话里挨训，心情特别畅快。

　　下午地里还有余热，岳童走在路上给郑子端折了个荷叶顶在头上，给小孩子肉呼呼的脸上折阳，他一只小手扯着荷叶杆，抬着眼睛瞧着岳童，可爱极了！像年画里娃娃，岳童心想，拿个鱼捧在怀里就更像了！岳童忍不住咬了他脸一口。

　　“哎呀呀……干嘛！“姥姥扯开岳童：”童童，可不准咬人！“

　　岳童嘟着嘴傻笑，说：”他太可爱了！“人看见可爱的东西总是忍不住。

　　姥姥一手护着郑子端，满眼诧异地瞧完自己的小外孙女，赶紧回过头去看小孩子，出乎意料小孩没哭，眨巴着黑乎乎的眼睛，脸上还残留着小小牙印的红印子跟岳童的口水。

　　郑子端最近吃岳童的，睡岳童的，缠着岳童，他可不敢得罪岳童。”没事，不疼……“

　　姥姥好笑地揉了揉两个孩子的头。岳童本以为这件事就完结了，后来郑舟星有天神秘兮兮地问她，“你可得对我弟负责！”“呀？”“我听大人说，你咬他！”经过姥姥一番添油加醋的渲染，大人们言谈间总爱把这件事拿出来，都好久之后，郑阿姨有一次瞧着她说：“童童长大了给我们子端做媳妇呀！”

　　郑舟星第一个不愿意，餐桌上窜出来说：“岳童她那么暴躁，我弟弟可得受气……“气的岳童直在餐桌下踢他。

　　话说回来，到了田里的岳童傻眼了，她偷偷摸摸做贼半天，原来偷的是自家地。眼看着奶奶就要往他们常去的那块地走去，身旁郑子端紧咬着下嘴唇，两个人一起站在地头接受命运的审判。

　　她心底里默数，一共十四天，他们破坏了大概几十个西瓜，都集中在那块地。岳童低着头，不敢抬起眼。

　　”咦……“奶奶拿起一个西瓜，整个的腐烂发臭，翻过来的一面，有着明显的刀口“哪家缺德的干的！”气的她直接扔了瓜。

　　夜里岳童哆哆嗦嗦站在门口，郑子端比较有胆气，先去承认错误了，她站在门口犹豫着这一步到底是迈还是不迈。

　　他奶奶气得回来就发了一通脾气，隔着三里地都能听到骂声。

　　岳童思量，这祸惹得有点大。思量来去，她躲到了埠头。

　　白胡子爷爷撑着船问她：“怎么了？”她坐在桥边，脚浸在冰凉的河水里，托着腮哭丧着脸：“我闯祸了！”

　　祸不大，但会挨打！

　　爷爷挠挠胡子，笑嘻嘻地说：“哎呦，小姑娘家家，偷嘴吃，闯祸了吧！”姥姥的骂声响彻街巷，都知道史家丢了瓜。

　　岳童低下头，她嘴里讷讷的：“可是会挨打……”

　　她前天刚刚挨过训，她姥姥祖上是大户，有着高门大院，如今把院子一划拉，住着许多人，隔壁院子里黄绿相间的橘子树绕过一人多高的影壁，岳童踩着墙壁上的窟窿上了墙，坐在墙头上。

　　郑子端咬着下嘴唇，瞧着站在墙壁上的岳童，小声说：“危险……下来……姐……快下来！”

　　她刚仰头摘了两个橘子就被从里院走出来的姥爷瞅见，他手叉腰指着岳童说：“你赶紧下来！小心摔了！”岳童心里一咯噔，但上都上来了，她定了定神说：“我自己玩，你去睡午觉去！”

　　姥爷一听，怒不可竭，眼睛睁得老大：“给我滚下来……”史老爷子早年间管教子女严厉为主，到了孙辈亲和柔善不少，但岳童这皮孩子，给好脸是不行了！

　　下去肯定要挨打，岳童高高坐在墙头，说：”你得先说你不训我，我才下去！“动静大，姥姥也来了，站在庭院里对着岳童说：”姥姥给你打保票，没人说你，快下来。“岳童一条腿伸下来，转过脸吩咐郑子端：“拿着……”她把手里两个橘子直直扔了下去。

　　哐当……橘子坠进草丛里，郑子端赶紧撅着小屁股去找。

　　等到岳童轻轻巧巧落了地，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郑子端一手一个橘子，站在岳童旁边，双脚并齐，跟着一起挨骂。

　　她这些日子，挨的骂可多了！

　　正想着，“岳童……岳童……”清朗的童声传过来，岳童回头一看，郑子端穿着小拖鞋，啪嗒啪嗒……跑在石板路上，手上还端着一口锅。

　　“给……”小人儿跑到她跟前，把锅一把塞给她，岳童打开来，一锅绿蒙蒙的绿豆汤，摸了摸锅壁，冰沁沁。

　　郑子端一仰头说：“吃点饭……”

　　岳童捧着锅，脚耷拉在河里，有一口没一口用勺子舀着，她低下头问坐在一旁的郑子端：“你喝吗？”

　　郑子端摇摇头：“你喝吧……我专门给你偷的。”

　　“偷的？”岳童大惊失色，赶紧把锅放到一边：“哪偷的？”

　　“姥姥厨房……冰箱里拿的。”姥姥的火气可不得绿豆汤来消一消嘛！岳童思衬着自己已经在这坐了一下午：“姥姥，没骂你吧！”

　　“没有……”郑子端的小手，搁在岳童的额头上说：“别害怕……”说着像是讨功劳说：“我给你的绿豆汤里加了好多糖，甜吗？”

　　岳童抿抿唇，好像有那么一点甜，点了点头。

　　夕阳的余光里，岳童吃完了绿豆汤，预备回家去挨骂。不过好在，史女士救了她，史女士在岳童进家门前打电话来问孩子们的状况，姥姥姥爷像是恍然忘记了岳童干的好事，喜笑颜开地说，孩子们可乖了！
　　电话完了，就像没发生过这桩事一样，只不过事后，家里客厅总囤着几个大西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