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车站》雨牵心

2、第 2 章

　　那一天的早上我不记得是怎么就出了门，也不记得自己有什么目标，只是溜达溜达地就到了小河边，清晨的空气中混合着一丝清凉的甘甜，连吸进它们的人脸上都是甘甜的笑容。或许是没有见过一大早带着一副黑墨镜到处瞎闲逛的大小伙子，也不是个盲人，真新鲜，大爷大妈们都对着我微笑，我也对着他们笑。

　　一路向南，我竟然往母校的那个方向走了下去。一路上三三两两的学生步履匆匆，看着他们匆匆的脚步，我想起了当年的自己。转过街角，那熟悉的门面，桌子摆到了人行道上，桌椅间或站或坐的除了身着校服背着书包的学生们还有睡眼惺忪的打工人。店门口架着蒸锅，蒸笼里腾起的蒸汽飘散出来慢慢升腾，在街道中间散尽。

　　“你回来了？”一个声音传入耳畔，一张熟悉的面庞，还是带着腼腆的笑，从小到大。

　　“是！我想你家的早餐了，就回来了。”我没正经地笑着。我想他一定看不见我的眼睛，可是他一定在我的脸上看到了灿烂的笑容，因为一瞬间他脸上的笑容如同这大好的晨光一样的明媚灿烂。

　　“想吃就进来吧！我给你盛一碗你最喜欢吃的三鲜馄饨。”

　　“好呀！我还想吃新炸的油条。”我故意撒娇道。

　　“少不了你的。”他总是这样，仿佛是惯着一个小孩子。

　　他，叫罗园，他家这间早餐铺在这里开了十几年了，从一个小小的摊子，到现在也是可以放得下五六张桌子的铺面了。小学二年级开始我便成了这里的常客，每一次都是他把我要的馄饨，小笼包端到我的面前。他跟我同岁，因为是外地务工人员的小孩儿，他被分配到了第七小学，离他家的早餐铺不算太远，却和我上的凌云普校是两个方向。他父母都是极勤勉的人，他是家里的独子。

　　我第一次来这里吃早餐也是巧合，那天一大早我正为哥哥的一顿嫌弃生气，早饭都不想吃了，憋屈地在路上走，就看见人行道的边上有个热热闹闹的早餐摊子。一个小男孩站在正在炸油条的锅旁对着过正举着长筷子的一个高个子男人说了什么，突然，被蒸笼挡住的地方一个女人直起腰来大声：“不许跟你爸这么说话。”男孩子似乎愣了一下，然后扭头要走，那炸油条的男人用空着的一只手拉了他一下，然后从兜里掏出个什么东西递给男孩子。男孩子低头，看不清楚表情，双手倒腾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把一个东西放进了嘴里，甜甜地对着男人笑，男人也笑了。我看清楚了，那是一颗糖，我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仿佛自己的嘴里也放着一颗糖。

　　那个小男孩就是罗园，从那以后我便开始在他家吃早餐了。

　　早上是他家里最忙的时间，罗园都会一早就到店里帮忙。不知道是因为年纪相仿，还是因为我长得比较好看，他总会在把早餐端到我的面前之后偷偷看我两眼，我知道他看我是因为我也在偷瞄他。不忙时他喜欢把早餐端给我后，在旁边不声不响地看着我吃。后来我们熟悉了就问他干嘛偷看我吃饭，他腼腆地抓一下头发笑笑不说话。

　　我坐到了两个正在吃早餐的中学生对面静静等着罗园去给我拿吃的。

　　“你快点儿！都快要迟到了！”

　　“谁叫你非点馄饨，多汤呀！”

　　“要不你给我吹凉了先。”

　　“我怎么那么爱你呢！我怎么就能吃的下去呀！你就是笨！哼，我才懒得管你呢！”

　　……

　　我偷偷地躲在墨镜后边笑，生怕被两个小孩发现。

　　罗园端上来热气腾腾的馄饨和一只盘子，盘子里放着切成两段炸得蓬松的油条。我摘下墨镜来望着他笑，他看着我傻傻地抓了一把头发也笑了。耳边伴着两个中学生抓起书包离开时的调笑声，我享用着久违的美味。这样的清晨，似乎是在遥远的梦里一般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