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侯将相》禅梦

4、送礼

　　客厅建在正屋的旁侧，是平常招待客人的地方，虽然不大，但容纳这二三十个军营将士便已经足够了。
　　武鸣等人随意在客厅坐下，屋内陈设简单，仅摆着简单的两三张梨木大圆桌，二三十张靠椅依次的围着圆桌摆了一圈。
　　桌上都摆着相同的膳食，桌子中间是一大盆的米饭和馒头，没有什么山珍海味，只是一些家常便饭，分量很足，看着也是色香味俱全。
　　这些军中将士都是只要吃饱就可以了，没什么计较，纷纷坐下，拿起筷子就开始吃了起来，一阵噼里啪啦丁玲桄榔，锅碗瓢盆各种响。
　　一会过后，就听到坐在武鸣左一位置面色稚嫩的小将说道“可憋死我了，早知道这么难熬，我就不和你们来了，还是在军营舒畅，进城之后一直僵着，身子骨都硬了”不等他说完便迅速起身拿着馒头往嘴里塞。
　　旁边桌子上一粗狂高大的汉子哈哈大笑接道“当时不知是谁哭着喊着抱着将军的腿非要跟来，你说是谁呢？小六子”
　　“老张，你还说我，当时谁厚着脸皮装病，说什么王军医医术不精，对你的病束手无策”小六子反驳道，“你这幸亏没让军医知道，不然啊，下次治伤的时候给你多放半碗黄连”
　　又一个声音响起“老张这是心病，那王军医是体伤的，治心病确实不拿手，看咱将军一松口让老张跟来，那病不仅好了，都能去北疆的军营里杀过来回了。”
　　众人一阵哈哈大笑~
　　“诶～你们还别说，这京都的姑娘啊，就是不一样，漂亮”
　　“对对对，悦来酒楼前穿着鹅黄色衣裳的，长得真漂亮”
　　“鹅黄色那个？一般般，你是没看见布庄前的那个魅紫色衣裳的，那才叫好看，那衣裳不知是什么料子，也好看，啥时候也给俺娘做几身那样料子的衣服穿穿。”
　　“你娘？你那侄儿都已经快娶妻的五六十的娘？魅紫色？石头，我看你是想让你娘把你轰出去”
　　石头听到王大壮这样说，这才想起这颜色与年龄确实不搭，顿时低下头去，脸上一阵臊红。
　　听到这越来越偏的话题，小六子偷瞄一眼在右边坐着的武鸣，看见他面无表情，觉得这怕不是在想什么点子处罚他们。
　　武鸣这要是知道他的想法，肯定得罚他去校场跑几十个来回，说的好像他好像是一个多坏心肠的人一样。
　　小六子赶紧拍拍桌子“停停停，说什么呢都？怎么的？现在都想娶媳妇了？不是说姑娘就是说衣服，赶紧吃。”
　　老张接口道“咱们在街上来那么一场，肯定有不少姑娘能看上，那阵势，我滴乖乖，要是我，我也想嫁。”
　　小六子看这老张也不上道，没看这将军都没接话吗，便拿着手上的筷子扔了过去，正中，在老张抬头的时候，瞟他一眼，给他个眼神。
　　老张挠挠头，一脸茫然，咋滴啦，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此时武鸣的内心正在想着：哼，你们说那才是个什么，长成那样就好看？没见过世面，小染儿最好看。
　　他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冰皮糖心馅的，看起来虽然冷冰冰，但是内心却是软绵绵的。
　　十一岁那年老爷子带着自己从祖籍宗地回到京都，住进安乐侯府，没过几日便让自己入学国子监。
　　自己虽然对那些文绉绉的东西一向不感冒，只喜欢舞刀弄枪，但终究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最后还是被强制入学。
　　当时是一个夫子领着自己进入国子监，站在台上，看见那些脸色不一的世家高官子嗣，就知道他们心底在嫌弃自己乡野莽夫。
　　本来盛月朝就对武将不友好，更别说是一个从乡野山村而来的武将后代了。
　　但只有坐在第一排中间位置的一人，那时不过才8岁，周身已经弥漫着一股子不符合年岁的气质。
　　当时自己第一眼就看到他，不仅仅是因为他离得近，村里的被多少人追捧的村花，都没有他的千分之一好看，是了，当时自己心中只有好看二字，也只知道好看二字。
　　哪怕大家都是穿着同样的浅蓝色锦袍，但他是不一样的，他的周身像镀了一层光。
　　嗯~当时这个刚来京都的乡野傻小子还没有见过琉璃窗这种东西，当时的阳光正好透过窗洒在第一排的位置，你说为什么他就没有看见黎惜染旁边两人身上的光？当然因为他是一个颜狗了。
　　武鸣在众人诧异不喜的眼神中，走到黎惜染旁边的那个位置上，瞪了一眼原来坐着的那个公子哥儿，那人便连忙起身哆哆嗦嗦的收拾着东西坐到一旁。
　　在国子监的众学子眼中，夫子领来了一个养在乡野的武将后代，第一眼，嫌弃，第二眼，长的有点高，这得有五六尺了吧，比他们这些人要高一个头了，这确定是十一岁？满脸凶神恶煞，谁敢多看一眼，都会被像拎小鸡仔一样拎出去。
　　之后的武鸣便开启了厚脸皮不要脸的日子，天天找黎惜染谈天说地，问他学识问题，学他行为做派，送他不管他喜欢不喜欢的东西。
　　虽然大多数时间都是武鸣的独角戏，但有时候黎惜染恶狠狠的瞪过去，这些都很可爱，很是傲娇，傲娇？新学的一个词觉得很适合他。
　　后来好不容易态度有所软化，开始一起去国子监，一同用膳，一同游玩，虽然大多数的时候还是冷冰冰的，但细微之处还是有很多不同。
　　就这样岁月流逝，十四岁的自己不告而别。
　　当年走的急，一直以为会很快回来，便没有留给他信件。但事情远远没有想像的那么简单，在多位太医抢救之下，老爷子身体开始好转，可能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便在有限的时间里教授自己武功，战法，谋略，领军，布阵……
　　最后强撑一月有余，在操劳老爷子的葬礼之后，开始整顿镇北军，但是在他们眼中自己是一个奶娃娃，不能服众。
　　军营亦是一个能力说话的地方，无论是武功谋略，还是排兵布阵，不服气？那就比一场，比到服气为止。
　　等自己站稳脚跟，整顿好镇北军，又是一年，那么久没有音讯，武鸣的胆子也消耗掉了，万一他变了呢？忘了自己呢？万一他就毫不在乎这个朋友呢？便想着待做出一番伟业，功成名就之后再说。
　　每次写出的信件都没有勇气邮寄出去，总想着下次一定，在铁盒子快要装满的时候，便是四年过去了，镇北军兵强马壮无往不利，边境固若金汤，如今受昭而归。
　　思绪回笼，武鸣看着眼前这一个个不修边幅的糙汉子，知道京都与边境确实不一样，就怕他们在这儿惹出什么乱子，便敲打着说道“如今京都不比军营，大家注意低调行事。”
　　吃饱喝足的众人接连应答“是”“好的”“知道了”……
　　小六子连忙问道“咱们的马车马匹还在府外，该如何安排？”
　　“马匹一会儿就牵到旁边那个无人小院，马车里的东西就不用拉进府里了，一会儿连马带车送去给小~”武鸣不自主的停顿一下“送到逍遥王府”
　　小六子听到此处，又蹬鼻子上脸的调侃道“呦，这侯爷千里迢迢从北疆拉来的东西竟是要送给逍遥王，不知二位是～？”不怪小六子调侃，往年在军营的时候听到逍遥王的消息眼前这位可以毫不在乎面无表情的。
　　武鸣起身踹他几脚“去去去，问那么多干嘛”
　　“既然小六子吃饱了没事干，又这么好奇，那就小六子去送，出府之后，顺着青龙街直走，那个和安乐侯府长的差不多的，直接敲门，说我送的，就可以了。”
　　“剩下的人就在这鸣风院里，随便找一个屋子，拾掇拾掇歇着吧，地方不大，大家挤挤，被褥不够了和我说”
　　众人领命散去，小六子则可怜巴巴看着老张，好说歹说的才让他帮自己收拾一个床榻，后牵着马车向逍遥王府走去。
　　顺着安乐侯府直行不过百米，一个白玉砌成的院墙映入眼中，暗红色大门，门上的两个暗金色的螺狮铺首，门口是两只一两米高的石狮子，甚是威严。
　　小六子看到这副景象，心想:差不多？将军你可真敢说。
　　小六子映着头皮上前扣响门环“铛铛铛~”
　　“什么人，来了”一个与自己一般大小的十七八岁青年从门后探出。
　　小六子恭恭敬敬的将礼品折子递上“我是安乐侯府的，侯爷让送来些从北疆带来的东西。”
　　因为每天都有人以各种理由往逍遥王府送礼，青年不敢自作主张，便说“稍等片刻”后合上门离去。
　　“十六，这么急急忙忙干什么呢”刚走几步那青年便碰见从正院出来的十七。
　　“安乐侯差人送来些东西，我去问一下王爷该怎么办”
　　“你啊～，还不快快将人迎进来，东西放到库房”十七一脸无奈向门口赶去。
　　将正门大开，站到小六子身前“我是十七，王爷的随从，这位兄弟怎么称呼？进来喝杯茶吧？”
　　“叫我小六子就可以了喝茶就不必了，我们刚回来，将军还有事吩咐，东西我就放这儿了，这是折子”小六子从门前向里看了一眼，我滴乖乖，这山水，这楼阁，像仙境一样，心底一阵唏嘘。
　　“行，那六子兄弟先忙，礼我们就先收了，安乐侯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来我们王府，我这就禀报王爷”十七便没有再挽留。
　　听到这话小六子连忙离去，这个奢华的府邸，没法比没法比，生怕自己再呆会就要赖在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