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7、父女相认 ...
-
夏蓁言慢慢走在青石板路上,看着街面热闹的人群,想她自重生后便一路往前,既看不清前路也看不到身边的俗世热闹,一直在尘世的夹缝中求存,难怪如此疲惫。
她打眼扫过一个糕饼铺子,看到食盒里摆放着各色精致的甜点,真真是色香味俱全,玲珑精致的造型让她眼前一亮。
她走过去将整个食盒里十几份点心都买下,捧着食盒突然想起上一世,她就是习惯这样买点心,每次都被哥哥讥笑一番,而季林彦则负责给钱和拿东西,每每见他们兄妹拌嘴,他总是静静在一旁笑着观战,时不时再帮自己对付哥哥。
尽管都是上一世的事情,怎么就像在跟前发生的一样?叹口气,她提醒自己这不是上一世,这里是完全不同的世界,她努力护住在意的人即可,这已经是上天的恩赐。
当她捧着食盒走进小院时,看到傅楚南正站在藤架下若有所思。
“你怎么来了?我正好有话要说。”夏蓁言走过去,将食盒放在桌上。
傅楚南收回思绪,看着夏蓁言:“何事?”
夏蓁言低着头打开食盒,将一块白里透红的奶酪酥桃递给他,“待夏大哥打点好关系,我便随季林彦一起去邝城,你和这些事情毫无关系,没必要蹚这趟浑水,你已经帮了我太多,多到不知该如何报答,所以够了,我们便在这分道扬镳吧!”
傅楚南看着手里的点心,自嘲地笑笑,抬眼看向夏蓁言:“不行,我要随你去。你还欠着债呢,可不能这么轻易赖过去,我要跟去收债。”
夏蓁言无奈地轻嗤:“都什么时候了,还玩笑?我只有半条命,对你也无用,你要吗?”
傅楚南眼神沉郁,脸上却故作轻松地说:“你对自己一无所知,我自然有想要的东西,时候到了便知晓,反正我要跟去。”他伸了个腰,“你确定了时间记得通知我,先走了。”
夏蓁言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背影,这人是一定要陪自己闯鬼门关了?图什么呢?
她想不透,随手拿起一块水晶龙凤糕塞进嘴里,嗯!点心的美味瞬间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开始专注于眼前的美食,不一会便消灭了大半,摸着自己吃撑了的肚子,她满足的叹了口气,好久没有如此满足地大快朵颐了,甚是舒爽。
不知怎的竟然泛起了困,她便杵着头在桌上打盹。
突然,悠远的敲门声响起,她以为自己在梦里,可这声音越敲越响,就像在耳边似的,她猛地睁眼,竟然看到门口正在奋力敲门的夏鸿暄?
她赶忙起身迎过去,“不知夏将军到访,实在失礼,将军里面请。”夏蓁言朝里屋让了让。
夏鸿暄却满脸不在乎地走到院里石凳上坐下,“无妨,这里就挺好,你也别站着了,坐下聊。”
夏蓁言便在夏鸿暄对面坐定,“不知夏将军有何要事?”
夏鸿暄眼睛盯着食盒里剩余的点心,答非所问地说:“你很喜欢吃点心吗?这一整盒买的习惯和小女颇为相似。”
夏蓁言波澜不兴地回:“也许因为令爱与我一般喜甜食吧!”
夏鸿暄点点头,接着说:“给我倒杯茶吧!口干得紧。”
这一提,夏蓁言顿觉自己呆了吧?怎么如此慢待父亲,赶忙提着裙摆起身,“看我今日实在无礼,您稍待。”
当她走到堂前正准备进去,身后夏鸿暄随意的声音响起:“夭夭,可有蒙顶茶?”
夏蓁言本能回道:“您不是从来只喝径山茶吗?”
身后一阵沉默,夏蓁言猛然站定,她刚刚说了什么?
父亲刚刚叫了自己的小名,而她也说出了父亲常喝的茶,这……
她背对着夏鸿暄,不敢转身。
“唉!”一声叹息。
“你还要装作不认识我吗?”夏鸿暄声音略微有些发颤。
夏蓁言缓缓转身,看向夏鸿暄的眼里已盈满了泪光。
夏鸿暄走到她面前,眼神慈爱地看着她:“果然是你?可怎么是你呢?我一直怀疑,今日一试果然试出来了!”
“您是如何认出我的?”夏蓁言极力控制着情绪,抬手擦去眼角流出的泪。
夏鸿暄拉着夏蓁言重新坐下,柔声说:“你的言谈举止无一不透露出夭夭的痕迹,可能自己都未察觉,你习惯性去摸右手拇指的痣,即便此刻你手上无痣,可行为却一直未变。”
“夭夭,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在这里,那京城的夭夭呢?”夏鸿暄有些担心地问。
“这一世的夏蓁言好好在京城里,无恙。我是从上一世来的,事情很复杂,您听我慢慢说。”夏蓁言缓缓说道。
夜幕渐渐笼罩了小院,夏蓁言将前因后果仔细告诉了夏鸿暄,院内未掌灯,两人坐在黑暗中一问一答,当夏蓁言终于说完了,夏鸿暄陷入沉思。
她起身掌了灯从屋里出来,静静坐在一旁等着父亲慢慢消化,毕竟谁突然面对这样的事实都不可能坦然接受。
沉默片刻后,夏鸿暄终于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所以,你才会恨不得将李霖杀了。”
“是!可惜他现在不能死,只能先放过他。”
夏鸿暄握着夏蓁言的手,眼中满是疼惜:“夭夭,苦了你了。”
“父亲,其实我会怎样真的都不重要,只要您和哥哥能安好,夏家能安好,便不枉我重来一世。”反正自己是走不到最后的,夏蓁言在心里小声说了一句。
夏鸿暄心疼地摸着她的头:“夭夭,我会派人去找岳稹,你不会有事。”
夏蓁言安慰地笑笑:“父亲,不重要了,顺其自然。能再看到您和哥哥,余愿足矣!我过几日便和季林彦一同去宣国,去找绰那靖池,请原谅女儿不能在您身旁尽孝。”
“我都懂,你尽管去做就是,有任何困难都可知会文瑀和我,我们是一家人,不要总想着把自己撇开,你不是无足轻重的人,你是我夏鸿暄的女儿,绝不会孤立无援。”夏鸿暄眼眶微红地握着夏蓁言的手。
“父亲!”夏蓁言情难自制地扑进夏鸿暄怀里,所有心酸委屈霎那间翻江倒海般喷涌而出,她抱着父亲泣不成声,夏鸿暄也是老泪纵横,抱着她心疼到无以复加,这段时日她是如何度过的啊!
送走夏鸿暄后,夏蓁言情绪慢慢平复,她将桌上的灯吹灭,此刻不需要光亮,她安安静静坐在黑夜中回顾过往的种种。
两日后,夏蓁言和傅楚南随季林彦的队伍来到城门,夏鸿暄和夏文瑀都来相送,众目睽睽之下,夏鸿暄只是抓着夏蓁言的手说:“保重!”
夏文瑀眼带悲戚,将夏蓁言拉到一旁轻声说:“我听父亲说了,你放心,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放在心上,时时警醒,他绝不会得逞。”
夏蓁言欣慰的点点头:“哥哥,保重。”说完转身回到队伍里,翻身上马。
当队伍离开誉州渐行渐远,夏蓁言回头看了父亲和哥哥一眼,现在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只要父兄早做提防,悲剧就绝不会上演,她总算没有白来一场。
不知是不是因为心里的弦终于松了,一路上夏蓁言都沉默不语,她突然觉得有些累。
晚间队伍在河边安营扎寨后,一行人围着篝火安坐,相对无言。
傅楚南端着碗热汤,递给坐在火堆旁发呆的夏蓁言:“喝口热汤吧!一路也不说话,想什么呢?”
夏蓁言接过汤碗,低头喝了口,瞬间身体暖和起来,她好像终于活过来了。
“没事,可能长世间绷着,一招卸下重担,反而觉得累呢!”她笑着将汤碗朝傅楚南让了让,“谢谢你的汤,现在活过来了。”
“这便好,一路上颇让人担心,你没看连季林彦都一直在观察你。”傅楚南松了口气。
夏蓁言低头接着又喝了几口汤,抬眼正对上季林彦,回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
半月后,一行人终于到达邝城,夏蓁言曾经露过脸,为避免意外,她扮成男装在驿馆内收拾物件,季林彦先去了皇宫见国师和三皇子。
傅楚南去城里和自己的眼线接头,夏蓁言则悄悄来到宜园,看着门口围得严严实实的士兵,这根本就是软禁啊!他还好吗?
她焦急的站在宜园旁的院墙边,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转过头见到满脸憔悴的须卜斯。他朝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将她带离。
为安全起见,须卜斯将夏蓁言带到城内的阮溱楼,这里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反而不容易引起注意。
当二人坐在包间里,夏蓁言担心的看着须卜斯:“你还好吗?”
须卜斯扯着嘴角勉强笑笑,整日说着言不由衷的话,与大臣虚与委蛇,他早已不是曾经的他了。面对夏蓁言的关心,他竟不知该作何回答,却也不想再戴着面具,便笑笑沉默不语。
夏蓁言看出他的无奈,为他斟上一杯酒,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目前还好,只是被圈在府中,局势未定,且看下文吧!”须卜斯仰头喝了酒,淡淡说着。
“星舞呢?你最近见过她吗?”夏蓁言担心地问。
“她在疫区已经两月有余,朝廷只是发了日常口粮,强行安排医师进入,所有人只能进不能出。她目前还好,只是消瘦了些。那里全天都有士兵把守,你是见不到她的。”须卜斯又灌了杯酒,缓缓说着。
此时的须卜斯,再不似鲜衣怒马,热血豪气的少年郎,眼中傲气全无,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疲惫。
“一切都会好的,你要振作起来!”夏蓁言忍不住安慰道。
须卜斯只是轻笑摇头,不再说话而是一杯杯灌着酒,不一会便趴在桌上醉了过去,夏蓁言无奈,只能让小二开了间上房,将须卜斯安置好。
宣国本来有热闹的夜市,但眼下元祁正病重,城中又有瘟疫横行,便才开始了宵禁。
她出了阮溱楼,趁人不注意翻身上了房顶,像踏浪般在房顶游移,突然她看到不远处一辆马车不打眼地停在阙栎楼下,季林彦从门内缓缓走出,身后跟着国师,两人出门后都未再看对方一眼,各自拉上兜帽离开,似乎不认识般。
这画面有些诡异,按说两人为了公主联姻的事情,早已在宫中见过,即便私下聚会,又怎会如此隐晦?夏蓁言看着此情此景,顿生猜疑,此间必有隐情。
于是,她放轻脚步,悄悄跟上季林彦,见他的马车竟然在宵禁时间大摇大摆走在中央大街,遇到巡查人员也只是出示令牌,便安然过去了,还真是特权阶级。
正想着,突然一个黑衣人落到她眼前,挥剑向自己攻来,她朝后躲闪着,心想:大意了,竟然没注意季林彦的暗卫。
两厢对峙时,夏蓁言被黑衣人逼到边角,一招不慎,摔下屋顶朝地面砸去,突然身后冒出一人腾空将她揽在怀里,翻转后靠在某人怀里安然落地,她转头看向身后,竟然是季林彦。
他揽着自己的腰,低眉浅笑:“看来我们要好好聊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