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衍惑

3、无上褒奖

　　昨晚二人睡得匆忙，温渝淮忘记关闹钟。第二天早晨六点不到，他就被万恶的闹铃吵醒了。

　　他迷迷糊糊坐起来，散乱着头发在床上眯着眼发了会儿呆，然后慢手慢脚拿出校服穿起来，洗漱完毕就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直到下了楼，他才发现不对劲。
　　以往这个时间点，他哥应该早已做好早餐，系着围裙靠在餐桌边等着他。

　　可现在厨房还是冷冷清清，甚至一点锅碗瓢盆的声音都没有。
　　他正纳闷，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
　　“小淮，起这么早啊？”

　　考虑到弟弟放假不用早起，温渝谦也稍微放松些，多睡了会儿才起床。
　　这会儿他刚晨跑回来，澡都没来得及洗，脖子上挂着毛巾靠在门框上看着面前这人的背影。

　　温渝淮这才反应回来——他今天本不用早起。
　　——对于缺觉的学生党来说，有一种痛苦，叫做你忘记自己已经放假了。

　　温渝谦看着此人背对着自己的身影越发僵硬，险些笑出声来。他慌忙将嘴巴捂上，这才堪堪没有发出声响。
　　许久，那身影转过来，露出他苦巴巴的脸。
　　温渝谦被那要哭不哭的表情折腾得心软，拍拍这人的脑袋瓜：“乖，上午不叫你了，再回去睡会儿，睡醒来我屋。”
　　担心小孩会饿，又怕他吃多了不好睡觉，他便热了杯牛奶，看着人喝下去才催他去睡。

　　温渝淮衣服都没换，僵直着一头扎进被窝里，没过一会儿便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温渝谦把他喝完的杯子放进水槽，上楼洗了个澡，换好衣服下楼做饭。

　　公司里的事暂时还是由温耘全权掌管。
　　年关将至，需要打点的事多了，他也变得忙碌起来。匆匆吃完早饭，他便开车出门了。

　　温渝谦吃完早饭，静悄悄上了楼。先去看了眼弟弟，给他盖好踹掉的被子，随后又蹑手蹑脚合上门回到自己房间去。
　　虽然大学没有寒假作业，但他一心想走到别人前面，因此此时还有很多事要做。

　　等待开机的工夫，手机忽然间震动起来。他打开一看，是某个室友发来的消息：
　　【应渊珩】：老温，在干嘛？
　　温渝谦看看时间：六点半。
　　这个时间点，只要没课，这人都还在睡懒觉。今天是抽了什么风，大清早的发消息骚扰自己？

　　【温】：怎么了？
　　【应渊珩】：有空吗，帮你兄弟个忙，很急。

　　果然没安好心……
　　温渝谦无奈地叹了口气，打字道：
　　【温】：什么忙？
　　谁曾想那边忽然间就没了消息，好像是谁把网线给掐了。
　　温渝谦打开文件夹，将要浏览的文件悉数挪到桌面上方便查找，接着又上网查相关资料。不知过了多久，见还没有收到信息，他便又发了句。

　　【温】：到底什么事，我只等一分钟。
　　然后他的视线又回到电脑屏幕上，盯着时间不动。
　　约莫过了半分钟，网线那边终于又扭扭捏捏地发来消息。
　　【应渊珩】：我看上个学妹……你成绩在咱哥几个里比较好，就帮我写封情书呗。
　　然后他又发来一张“球球了”的表情包。

　　“……？”
　　温渝谦感觉自己多年的单身经历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他捏捏眉心，按下语音——

　　然后，另一边的应渊珩在一番焦急的等待以及出现了一系列“他是我兄弟不会不帮忙吧”“他会不会把我臭骂一顿啊”的思想之后，忐忑不安地点开那条刚发来的语音。

　　温渝谦清冷的声音顿时充斥了整个房间——
　　“我没谈过恋爱，也没收到过情书。如果因为我的某项不恰当举措使你误会，现向你表示诚挚的歉意。”
　　这句话的隐藏意义是：找错人了，我不会。

　　应渊珩急了，也发了条语音过去。
　　“老哥，你逗我呢？你可是能媲美系草的人，怎么会没收到过情书呢？怎么会没谈过恋爱呢？”

　　温渝谦自身条件过硬：身高接近一米九，宽肩窄腰。勤于锻炼，拥有一身匀称的肌肉，堪称“行走的荷尔蒙”，脸也长得标致，走到哪儿都是人群焦点。

　　这样的人没谈过恋爱？鬼才信。

　　温渝谦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久都没有恋爱经历。
　　但转念一想，自己对于男女情爱没有什么兴致。
　　此外，他不笑的时候确实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仿佛能把人活生生冻死。
　　他并不缺同他表白的人，甚至男女都有，可他依旧是悉数拒绝。
　　倒也可能是这些原因……

　　于是温渝谦将自己所想的和应渊珩一一说了。本来以为这就结束了，结果人家没多久又发了新的信息过来。

　　【应渊珩】：你这样不行啊，大好的青春都浪费了。
　　“……”敢情这人选择性耳聋啊。
　　温渝谦好脾气地又回应了一遍。
　　【温】：我没兴趣，以后再说吧。
　　【应渊珩】：是plmm不香吗，还是你立志要当鳏夫？

　　“鳏夫”二字一出，温渝谦皱起了眉头。
　　他刚想回复，门外突然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便将手机放下，转而看向门口。
　　门外的人很有礼貌地敲了敲，在得到允许后才将门打开来。
　　温渝淮的脑袋探进房间，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一副尚未睡醒的模样。

　　温渝谦拍拍书桌边的沙发示意他坐下，又拿了条毯子盖在他身上防止着凉。

　　温渝淮半躺在沙发上醒觉，待稍稍恢复了语言功能，便奶声奶气开始撒娇：“哥，我好饿。”
　　温渝谦就下楼给他把早上留下的粥热了一遍，又煎了个鸡蛋放了碟小菜，端着托盘走进房间。

　　他将书桌上的东西稍微收拾下，将托盘放好，而后拍拍弟弟的肩膀：“来吃吧，当心烫。”
　　谁知温渝淮开始耍起无赖：“想要你喂。”

　　“多大了还要我喂？自己吃。”温渝谦不想吃这一套。
　　“喂我嘛，就一次。”
　　温渝谦感受到衣角被人轻轻拉扯，回头的瞬间对上弟弟小鹿似的眼睛，顿时就心软了。

　　“……下不为例。”他笑着叹了口气，认命地端起碗。
　　温渝淮分了半张沙发给哥哥，自己半靠在他身上享受着服务，开心地晃动着脚丫。

　　温渝谦喂了几口，手指捻掉粘在嘴角的碎屑，又捏捏他的脸：“什么时候能长大，嗯？”
　　“就不能不长大吗？”温渝淮低下头。
　　温渝谦：“怎么，不想长大？”
　　温渝淮：“嗯……”
　　温渝谦觉得纳闷：“为什么？”
　　“我要是长大了，你也就长大了。到时候你结婚娶了媳妇，就不要我了。”温渝淮仰起委屈巴巴的脸。

　　温渝谦顿觉好笑，但同时心里又软了些：“乖，不会不要你的。好好长大，别想太多。”
　　听见他的承诺，温渝淮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真的？”
　　“哥哥不骗你。”他亲昵地勾起手指刮弟弟的鼻尖。

　　吃完饭，温渝谦随手将餐盘放到一边打算等会儿下楼一起带下去。

　　看着弟弟惬意的脸，他忽然间想到些什么，问道：“寒假怎么安排？”

　　“唔……”温渝淮摇摇头，“我还没想好……哥你什么安排？”
　　“没什么安排……不然带你出去玩？”
　　“好啊好啊！”温渝淮闻言从沙发上跳起来，“但爸爸那么忙，应该去不了了吧？”

　　“所以就我们去。”温渝谦答道，“跟团还是自驾？”
　　“自驾吧，比较自由，还不用早起。”想起先前跟团早上六点起床的经历，温渝淮打了个冷战。
　　“好，听你的。”他点点头。

　　温渝淮刚想在沙发上蹦哒几下以抒发自己内心的愉悦之情，没想到他哥下一句话就泼了一大盆冷水。

　　“去几天，然后这个寒假我监督你做作业。”
　　他上扬的嘴角顿时弯成了一道彩虹。
　　“没得商量，学习要努力，不能荒废。”
　　温渝淮见状，只好乖乖点头答应。只是没过一会儿，他便扯了扯他哥的袖子。

　　“怎么，想反悔？”温渝谦看着他。
　　“不是，”他心虚地抬起头，“可不可以多加一项……我想看电影。”
　　看电影……也好，小孩期末绷了那么久，多一项娱乐项目也无妨。到时候学习抓严些就算是弥补回来了。
　　温渝谦于是点点头，回应他的是弟弟大大的拥抱。
　　“万岁！！”

　　“那什么时候去呀？”
　　温渝谦站在房间中央动弹不得——某人正像只考拉挂在自己身上，叫他走也不是停也不是。他并非抱不动，只是这样的姿势束缚了手臂，不好乱动，否则容易把人摔了。

　　“你想什么时候去？”他就着这个姿势将人放倒在床上，自己则在床沿坐下。
　　“大年初一吧，片子多。”温渝淮看着天花板答道。
　　“听你的。”

　　得了特许的温渝淮屁颠屁颠地跑去自己房间拿手机找电影去了。
　　温渝谦坐在床沿，看着人影消失在门后，原本温暖的目光忽然间阴暗了许多。
　　他瞥了眼门口，在确定没有任何人来后便打开另一个软件。

　　多条走向曲折的红线出现在屏幕上。
　　他随意地瞄了两眼，满意地勾了勾嘴角。

　　不多时，温渝淮拿着手机回到房间，而他在这之前就将软件从浏览记录中去除。

　　他暗暗地收回阴涩冷漠的目光，将温柔重新灌注其中。

　　“看点喜剧吗？”温渝淮支棱着毛茸茸的小脑袋。
　　“都行。”
　　“有喜剧，还有悬疑片和恋爱片之类的……”
　　“咱们选完也问问爸。”
　　“好……”

　　另一边，应渊珩久久没等到对面的回复。
　　【应渊珩】：是哪个姐姐压到你的手了吗，这么久都不带回复的。

　　温渝谦瞄了眼手机，又看看枕在自己手臂上的弟弟，回复道：
　　【温】：不是，是弟弟。
　　应渊珩“唰”一声从床上坐起。
　　【应渊珩】：妈的你玩这么大？？？
　　【温】：弟弟枕在我身上不对吗？
　　【应渊珩】：……再见吧，鳏夫。
　　温渝谦皱着眉刚想回复，那边又来了消息：
　　【应渊珩】：不，是再也别见了。
　　话毕，对面便没了声音。

　　温渝谦根本没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 。但他一向不喜欢追着别人解释，因此便将这件事抛到脑后，继续和弟弟聊天。

　　而应渊珩在经历了一场几近魂飞魄散的社死之后，开始在床上三百六十度大旋转。

　　同时他也在心里把温渝谦唾弃了一千遍：
　　这人连自己有个弟弟都没说过，枉我把他当好兄弟。好在及时刹住了脚，不然他要是知道我把他想成恋｜童｜癖的话，我可能就要死在这床上了。
　　劫后余生的快乐让应渊珩心情大好，屁颠屁颠吃饭去了。

　　……
　　他俩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一直到温耘回来吃午餐。
　　兄弟二人听到车的声响，便起身去门口迎接父亲回来。
　　温耘裹挟着寒风走进屋里，将外套脱下挂在衣架上，一边走一边同孩子们寒暄。

　　徐姨早就准备好一切，此时已经在后花园忙碌。父子三人在餐桌边坐下，沉默着用完一餐。
　　餐毕，温耘抽了张纸擦擦嘴角，而后发话：“马上过年了，你们俩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温渝谦摇摇头表示：“没有。”

　　温渝淮则兴奋极了，满肚子想说的话此时都在身体里乱窜。待咽下最后一口饭，他脱口而出：“我要我哥！”

　　本来严肃的氛围被这一句话瞬间打破，温耘温渝谦都笑起来，只留下温渝淮一人顶着张茫然的脸。

　　“笑什么？”他被笑得云里雾里，连口中的饭粒都忘记咀嚼。

　　温渝谦笑了好一会儿，心软得一踏糊涂。他摸摸弟弟的头发：“哥哥本来就是你的，不用想要了，换个东西说吧。”
　　温渝淮皱着眉头思考了好一阵，最后得出结论：“那我也没有了。”

　　“为什么只想要哥哥？”温耘笑问。
　　温渝淮顶着张迷怔的脸思考许久，后说：“有我哥还怕没别的么？”

　　铿锵有力，理直气壮。

　　“我这么厉害？”温渝谦没忍住，捏捏他的脸蛋，得到眼前人肯定的回答。
　　温耘看着兄弟二人一唱一和十分愉悦。只是这笑在他脸上并没有挂很久。

　　待兄弟二人闹腾完，温渝谦一眼就发现父亲的表情不对。
　　“爸，怎么了？”
　　温耘迟疑片刻，抬起头，在二人的目光中答道：
　　“你们外婆今天打电话来，说有让你们去拜年的意向。”

作者有话说

　　祝大家生活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