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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将军冢(二) ...

  •   人界,雍州

      任流安站在一旁看夙黎摆开棋局,心里虚的不行。其实她骗了他,她根本就不会下棋。只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与他交谈。她从来就不是个能说会道的人。

      两人落座,她信手拈起一粒黑棋就要往棋盘上放。夙黎用扇子抵住了她将要落子的手,她抬眼疑惑地看他。

      夙黎便淡淡笑了:“你不会下棋,对吗?”

      任流安颇有些心虚地收回了手:“是。让阁下见笑了。”

      “无妨。”

      夙黎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已翻涌不止。流安为十方境主时,他从没有见过她下棋。琴棋书画,流安教给他的也只有书画两项。他深知流安不会强迫自己做不喜欢的事,不会便是不会,也不会用心去学。他是猜测过当年流安留给他的生死棋局或许只是一个幌子,一个让他安分守己的理由。可是当他真的得到证实的时候,又不由心惊,这背后之人到底是想做些什么。

      “黎公子,关于鄑国。”任流安揉搓着黑色棋子,缓缓开腔。

      “嗯,你说。”他起身倒了两杯茶水,摆开,然后等着任流安开口。

      “鄑国的灭亡或许早有征兆。”她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继续说道,“十年前我与先生路经此地,在齐老将军府上暂歇。其间鄑国皇帝向天缬,也就是向暖的父王,曾邀先生进宫议事。九州共二十一国,雍州地界就有三国之多。人,总是贪心的。他不满足于鄑国所拥有的这一片土地和百姓,想要借先生非人之力一举吞并雍州其余两国,独占雍州。先生自是没有答应,很快就带我离开了这里。”

      “说来,”夙黎随手落下一枚白子,“当今九州,独占一州之地的,也就只有沧州戚玟国了吧。”

      “是啊。戚玟国最大的底牌——沧州五觉,听闻是承了神命的。也是九州二十一国中唯一能以州为代称的国家了。”

      夙黎不由一顿:神命。难道是流安?

      无怪于他,夙黎是一向不理凡世诸事的。他对于人间,无论是九百年前还是如今,都是知之甚少的。所以任流安所说的沧州五觉,他也就是听说而已。他显然没有联想那么多,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这时原本是能触及到棋局的关键的。

      “后来,齐老将军传书与先生,那时的他已到边境去了。鄑国皇帝一心扩张,横征暴敛,扩充兵力。致使民怨四起,三年前是一个荒年,叛军收拢民心,进攻皇城。而那时齐老将军已然仙逝,在边境坐镇的是齐济,国都防务空虚,何况还有内贼接应。于是,叛军一举攻破国都,入驻皇城……”

      等任流安讲完鄑国往事,已是黄昏时分了。

      “嗯,”夙黎轻轻点头,“你打算在这儿逗留吗?”

      任流安摇头:“不,我还没有想好。”

      “没关系,我们今日都商量好了。不急,等你。”夙黎微笑着说道,“不如我教你下棋吧。”

      “啊,”任流安颇有些受宠若惊,“好……好啊。”

      任流安不喜欢下棋,也并不是很想学。但是眼前这个男人笑得那样温柔,她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想和他多待一会儿。所以,学下棋就学下棋吧。

      ……

      夙黎微笑着摇头,看着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熟了的任流安。不禁在心中感叹:还是老样子,做起自己不感兴趣的事情,就无异于催眠良药啊。

      他轻轻抱起她,把她放在床上,拉好被子。然后坐在了床边。夜已经很深了,他吹熄了蜡烛。一片黑暗中,什么都看不真切。

      他轻声低语,宛若呢喃:“我原本早就可以带你走的。找印器也好,封印方龙也好,都可以与我们无关。你为方世做得太多了,最后也丢了一条命进去,这就够了,你不欠方世什么了。只是,最近的这些事……我实在不想你对方世的一腔热忱成了别人可以随意利用的一枚棋子。白衣青带,举世无双。十方境主既然已经命陨,就不要再出现在那些人眼中了吧。以后的路,我陪你一起走,所谓责任,我替你担。这背后之人,我也一定会找到。”

      “既然你这么看重齐济,帮他倒也不是不可以。”夙黎俯下身,与任流安额头相抵。他感受着任流安那浅浅的呼吸,恍然间又回到了九百年前的什市灯会。那是他第一次毫不掩饰自己的爱意,同样也是最后一次。之后的所有就都蒙上了血色,他不愿回想。

      他直起身,望着天穹明月:“九百年时间其实挺短的,只是比起你我相处的百年时光,就又很长了。我终于等回了你,可一切又都浮于水面之上,太直白也太简单。三千年前的往事,我已知晓大概,便越发觉得巧合太多。夙明许还活在这世上,八大印器之一的回音笛,可能是我找到他的唯一希望了。天命所归,尽是荒芜。你的神魂或许并不需要找,被有心人所藏,也是在等待一个时机吧。时机成熟,谜底揭晓。倒也真是有趣啊。”

      夙黎沐着月色走出了客栈,今晚他要去赴与齐将军的约。这个约定是今日齐济安放向暖尸身时与夙黎定下的,当然,任流安坐在窗台时的失神模样夙黎也是看在眼中的。他很心疼,只是现在的他实在没有上前一步的理由,他们现在的关系,也就仅仅是同行的伙伴而已。

      望舒亭或者可叫做望舒高台,有九十九级台阶。他一步一步踏上去,齐济早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在下齐济,拜见黎仙君。”

      ——————
      青州,太极阁。

      “谢谢,”十二接过妇人递过来的茶水,却没有立刻喝下去。

      文则湮在一旁看着,觉得着实可笑。直到那妇人微笑着过来也递给他一杯。

      两人到了山下后,依旧是无目的地一通乱走。十二是因为发现阵法都被打乱了,无奈之下只能试着碰运气,而文则湮纯粹只是为了跟着十二。两人误打误撞进了二重阵,一睁眼便是一个美貌妇人请他们喝茶。

      “我能不喝吗?”文则湮试探着问。

      妇人不答,依旧只是看着他笑。

      而就在这时,十二佯装失手打碎茶杯,碎裂声十分悦耳。妇人扭过头,十二满含歉意地对她笑了一下。妇人随意瞥了一眼地上的碎片,毫不在意的模样。说出了第一句话:“没关系,我再沏一杯便是了。”语气温柔,似是见惯了这般做派。

      十二的瞳孔微微放大,几乎转瞬之间,眼前的场景便开始消失重组。再次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婚房,红色的绸带系了满屋。

      文则湮立在一旁不知在想些什么。十二环视屋内,没发现什么特殊的东西,仅仅只是一间婚房而已。

      “小童,”文则湮唤他,“今天是什么日子?”

      十二在心中推演,阵中的时间与外界不同,但会遵循一定的流动差别。他缓缓开口:“今日,上元鬼节。”

      文则湮挑眉一笑:“哦,倒是个好日子。这家主人,是打算娶鬼妻吗?”

      十二不理会文则湮的玩笑,但他的确给了十二一些启发。他缓缓踱步到一面古铜镜前,轻轻摩挲镜面,忽地,他拿起镜子往地上一摔,铜镜霎时四分五裂,一段白绫在镜中横亘。他想去拾起时眼前的场景又起了变化。十二只来得及看到白绫上“念君”两个字。

      眼下是一间简陋的柴房,柱子上栓了一条大黑狗,正瞪眼瞅着两位不速之客。

      文则湮把玩着他刚偷偷从十二身上顺来的短刀,漫不经心地说:“要不现在把这狗杀了?”

      十二摸摸腰间,确定了文则湮现在正拿着的是他的短刀。他颇没好气地说:“那你来。”

      “不了。”文则湮轻笑,“还是先找线索吧。这阵法所述的内容,看来是个悲剧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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