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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恢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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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院。
也不知李总怎么想的,居然选了部恐怖片。
关键是一之没被吓到,李某人就被吓得打翻了饮料。
被淋湿了大腿的一之:“……”他在担心兜里的银行卡泡水报废怎么办。
“抱歉抱歉。”李某人赶忙道歉,掏出灰扑扑的手帕巾,往一之大腿上擦。
“我自己来吧。”
李仲:“那我去叫人买条新的来。”说着起身往外走。
一之觉得自己今天跟水犯冲,难道是因为运气太好了,需要点倒霉事来压一压?
这么一想,蛮有道理的嘛,运气守恒。
大屏幕继续播放着不恐怖的恐怖片,镜头一百八十度扫视一圈,忽然集中在某颗树。
画面放大,再放大,继续放大。
树干上有个暗红色的冤字,在滤镜下像是干涸的血液,泛着幽幽的怨气。
瞥到这幕的一之顿住擦大腿的动作,因为他耳畔蓦地出现幻音,而且是那个玄衣男子的声音!
一之仔细聆听——
“说回最先的问题,一之时刻注意着男女之别,究竟在在意什么呢?”
“这不是很正常吗?连阿兄你都选择闻默,把易千瑾丢给我,不排斥才更奇怪不是吗?”
“……那我日后化形成女子?”
“当真?”语气有些隐隐的兴奋,搓手手的那种。
“嗯,从前化男形是为在世间行走方便,减少些不必要的阻碍,飞禽走兽我都化过,女子又何妨……好了,已经表明我不排斥女身,现在轮到你了,你生来特殊,本无性别之分的,缘何抵触?”
“我啊……我有记忆的时候就得知世上有男女之别,就……”
幻音到这里就断了,一之不自觉阖上眼眸,似乎是躺在谁的大腿上,那人的颜容依旧模糊,但皎皎明月很清晰,婆娑树影也很清晰,那颗树的枝干处刻有字,是一个大大的拆字,外加一个很圆很圆的圈,不知是徒手画的还是借助了工具。
那“拆”字丑不拉几的,横不平竖不直,勾的没有魂,若阿父亲至,定要痛批一顿,一之潜意识里这般想,想完他随即一愣。
阿父是指,我爹吗?
阿兄难道是我哥?
他们如今又在哪。
“阿父,阿兄,化形,闻默,易千瑾。”一之小声咕哝,逐一念出关键词来,思绪进行高度运转,达到一分钟转动三百六十个圈,一秒六个的速度。
所以这是过去的记忆还是未来的预言呢?
一之想不出答案,算了,下一个。
根据对话可以肯定的是闻默是男子,易千瑾是姑娘,但选择是什么,为什么选,又怎么选呢?
一之不知道答案,算了,下一个。
然后嘛,我有个阿父,有个阿兄。
阿父估计是八仙桌直觉分量很重那位。
一之直觉答案如此,很好,继续。
阿兄是玄衣男子无疑了,他会化形成飞禽走兽,综上,要么不是人要么有异能。
一之觉得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同时冒出个念头,怀疑自己也不是人,因为阿兄说了句“你生来特殊,本无性别之分”。
这个“本”字就很有灵性了,一之从上到下打量自己,掐了脸颊一下,“嘶”,疼的,也没感觉哪儿特殊啊,还有,他是不是也能化形来着?
一之决定容后再试,大庭广众那么多人呢,回到第一个问题。
如果是过去记忆,姑且称作上一世吧,毕竟时代都不同,衣着打扮差别好大。
那么想来上一世自己压根不知身份,所以以男儿身来过活,那究竟是何时,又因何事知晓的呢?
而如果是未来预言,发生在未来的话,阿兄将何时何地以何种形象出现,完成这番对话呢?
是玄衣男子,还是闻默的面庞,抑或是女子容颜?
一两秒工夫,一之把问题关窍拎了出来,只要把阿兄找到,很多疑问便迎刃而解了。
良久,李仲提着袋子回来了。
新裤子浅灰色,属于运动款式,紧身那种,一之本来就很傲人的身量被它视觉上又拔高了几公分。
电影播放结束,刚踏出影院,一之忽然停住不走了,他杵在原地望着马路对面,眯起眼眸,总感觉有谁在盯着,还有闪光。
“小轻,走了,在看什么?”李仲摁了车控锁,打开副驾驶门。
一之:“看到有人在拍照。”
“你先上车。”
帮着把门合上后,李仲一边拿出手机拨号,一边绕过车头往驾驶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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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楼下,行人稀少,不仅是夜已深的缘故,还因为某盏灯非常不给力,不给力到何种地步呢?半米之内看不清人脸。
听说已经有人报修过了,就等维修工来处理。
车里,一之把充电线拔了,手机往兜里一塞,准备解安全带、道别、开门、下车一条龙行动,结果却卡在了第一步。
因为李仲身体力行充当了安全带,把一之重新圈在座位上。
“李总这是做什么?”一之歪头瞅着蹬鼻子上脸的李某人。
李仲右膝屈起,压在座椅中央,嗓音暗哑微沉:“小轻考虑的如何了。”
一之迷惑,“考虑什么?”
“你明知我倾慕于你。”李仲咽了口唾沫,稍稍后退几寸,伸手把一之脑袋掰正,于黑暗中望向那双眸。
那场雨夜,醉意朦胧的他在撞到人的瞬间就清醒了,匆匆下车查看情况,就见浸在雨里的美人撑着地面揉着额角,手臂有伤痕,衣服紧贴身躯,望过来的目光里,有种别样的吸引力。
“倾慕,然后呢?”一之抬起眼帘,统共认识才半月有余,被撞而得到赔偿,答应而履行诺言,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交换,他反省了下,发现没有相欠的。
哦,至于为何答应庆祝生日一事,谁知道呢。况且是对方自愿提出来的,要么答应要么不答应,大不了以后给庆祝回去,两两相抵。
“然后……”李仲喉结滚动,“你一直没笑过,笑一个可好?”
听得此言,一之怔愣,瞳孔开始涣散,眼前出现的是另一幅场景,按照视角,“我”正坐在路边小摊处,吃着豆腐花,姿态优雅地舀一勺往嘴里塞,绵滑入口即化,然后又舀一口,从容不迫。
“不吃吗?”这话是在问右手边的玄衣男子,那应该就是阿兄,只是模样看不清,而幻觉里的“我”不等回答就直接把碗移到身前。
阿兄摇摇头,没头没尾道:“你许久未笑了。”
闻言,“我”拿羹匙的动作一顿,接着道:“找不到乐子,自然笑不出来。阿兄要不陪我赌一赌,你赢了就笑与你看。”
阿兄颔首,“想赌什么?”
“我赢了有什么彩头先。”
“随你提,要不给你笑一个?说吧,想赌什么?”
“我”搅动羹匙,碎了“花瓣”,直接拿起碗豪迈地喝完,然后从袖中掏出帕子,非常有风度地擦拭嘴角,这次道:“就赌……反正很快就揭晓了,正好可以一赌。”
赌字后面被消了音,一之回过神来,正想分析琢磨一番,却发现自己的处境有些危险。
李某人不知何时把座位调平了,所以现在一之整个人是躺着的。
大概是见美人没反抗,那厮胆大到把猪蹄子踩来踩去,嘴里念叨着:“小轻你知道吗?你总是一脸无所谓,让人很想……撕破,想知道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一之:“……”很好玩?
他迅速逮住某只猪蹄子,把自己被掀高的衣服整理好,“你是男的?”
李仲被迫停下,听到这问,他不明所以,“嗯”了一声。
“巧了,我也是。”其实我可能不是人,一之在心里补充,不过他身体性别确确实实是男的。
李仲听懂了,他直立起身:“那又如何?”
一之手撑着坐了起来,“得娶妻生子啊。”
李仲:“我家中无妻无儿,父母……也不在了,这把年纪没人管我的事,只要你愿意,都不成问题。”
一之:“……”谁要听你家里的情况啊,怎么就不想想是我要娶妻生子呢,果然自恋的很。
见美人没应声,李仲以为对方不信,赶紧保证:“我说的都是真的,也保证以后对你好,若喜新厌旧的话,愿天打五雷轰。”
“今儿惊蛰……”一之调侃,然还没说完,下一瞬天空骤然响起了惊雷,闪电在云间跳跃,一之心下有所感应,侧头看向远处某棵树。
灯光昏暗,疏影叠加,瞧不真切。
树影里,问江抚了抚宽袍大袖,双手交叉置于胸前,身体后仰抵着枝干,视线与那双熟悉却失了灵动的眸子对上,不由叹息。
继而他唇角微勾,想起了不久前小家伙作下的“以身相许”。
那会儿黑夜笼罩,星辰闪烁。
依言化形成女子的问江,牵着一之往某个方向走去。
一之穿着大红婚服,放任目光在胳膊间玩了几轮过山车,然后停在最低点,用陈述句口吻讯问:“怎么来了这里。”
问江回答说:“不是想学算命么,带你回来学。走吧,我们过去。”
一之“哦”了声,老实跟着,然没走几步就开始提要求:“我想看你以前的模样,黑衣好看。”
“好。”问江点头应下,随即心念一动,换了衣袍发型,遂了其意。
化形完毕,问江忽地捕捉到一之五指收缩的小动作,他认真打量自家师弟,试图从他脸上解读缘由。
然而无果,依旧面瘫,丝毫表情都无。
“走吧,别怕。”问江道。
于是两人继续往前,红黑衣袍无风自动。
第五步时,一之又开口了,问:“学算命,要收束脩否。”
问江有些哭笑不得,他装作才想起来,煞有介事且认真道:“要收。”
“然一之身无长物,囊空如洗,独独一个我,可收?”
问江:“此处空寂,多个你热闹,为何不收。”
“那就这么说定了!亏了可不许反悔。”
“不悔,你听话便好。”
“保证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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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下,问江背抵主干,抬手抵唇轻咳,再次看向罢工路灯下的那辆车。
只可惜,伤的那么重,记忆都丢了。
慢慢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