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炸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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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青城，气候不算冷也不算热，一之内里穿着茶色短袖休闲服，外披一件白衬衫，袖子挽起，翘着二郎腿，坐在某处喝果汁。
接近放学时间，人流量越来越多，美食街渐渐喧嚣。
果汁喝到一半，兜里手机嗡嗡震动，一之拿出来一看，备注李。
“小轻我到了，你在哪？”李仲在电话那头问，语气能听出点左顾右盼的意思。
一之抬头，把那黄色炸鸡招牌上的店名念了出来，刚说罢，就见店员在朝自己挥手，示意可以取餐了。
于是他将果汁随手放在桌上，起身过去牵走炸全鸡。
炸鸡没有反抗，只微微挣扎着，左右晃动间把塑料袋撞的窸窣作响。
“小轻。”声音从侧方传来，很陌生又很熟悉，紧接着，一之感觉臂膀被抓了下，他偏头去瞧，旁边是个三十左右的成熟男子，穿一身得体的西装，在这种天气看着就好热。
根据前情以及称呼，这人九成九是李仲，五官端正，眼神锐利又不免柔和。
一之视线往回收，落到手臂那里。
李仲赶紧收回手，笑了笑，道：“走吧，我定了位置，希望你会喜欢。”
一之“嗯”了声，把只喝了半杯的果汁拿上，路过垃圾车时顺手扔了。
有谁教过他，忘了是谁教的了，反正要说到做到嘛，既然答应过，那就去一趟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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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雅餐厅门口。
一之推开副驾驶，牵着炸鸡下车，他抬头招牌，木质的，有些像匾额。
哔——
李仲按下车控锁，他克制住上前揽腰的冲动，带着可餐秀色边往里走，边介绍道：“这家主打云城菜系，大厨籍贯就在临山，应该合你口味。”
一之想说应该吧，毕竟我也不知道合不合。
跟服务员交涉完后，两人被带到了二楼包厢。
房间装修得精致，进门有一扇屏风挡着，上头绣着映日荷花，绕过屏风，房中央放置一方八仙桌，角落里伫立着青瓷花瓶，墙上挂着几幅墨宝。
一之触碰屏风上的梨木框架，有一瞬间的出神。
这场面似曾相识。
他似乎曾经尾随热情上菜的店小二进门，然后在小二招呼各位客官好吃好喝的声音里，毫无存在感又不疾不徐坐在预留的空位上。
彼时包括他在内，有五个大人两个小孩，四男三女。
可惜模样都是模糊的。
他记得对面有个小女孩瞥了他一眼，正要出声说些什么，却被她左边的小男孩扯了下衣袖。
男孩遥指一方，“姐姐，我要吃那个。”他个头小，八仙桌又高，仅能探出头来，所以指的有些费劲。
站在小男孩侧后方的大娘听得此言，就要动手去夹，却被小女孩拦着了。
她将弟弟抱到膝上，扭头吩咐身后之人：“我来吧，奶娘，小冬，你们别站着了，都坐下吃。”
奶娘和小冬齐齐应“是”。
一之还记得，待吃得差不多了，与他并排而坐的玄衣长衫男子开口问女孩：“小盈，你们待会是打算回客栈，还是继续逛庙会？”
“我想回客栈。”小女孩声音一贯纤细，略带几分不好意思。
玄衣男子：“那行，我让一之送你们回去。”
这声称呼！
一之眯眼，让视线重新聚焦。
“小轻，这是怎么了？”李仲在他面前挥手，怎么好好的突然魔怔了呢。
一之摇摇头，道一声“无事”。
他收回撑着梨木架的手，用食指关节揉着眉心，咂摸着庙会二字以及那身玄衣，却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干脆放弃咂摸，迈步走向八仙桌，在印象里自己的位置落座。
李仲想了想，选在他右手边坐下，“是不是太累了，昨晚没睡好？”
昨晚没睡好，难不成在认真学习攻略总裁，想想就好兴奋的说。
“不是。”一之云淡风轻不假思索地否了，落水后疑似失忆的他，哪知道昨晚睡没睡好。
李仲闻言有些失望，却没表现出来，他伸手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菜单，转交给一之，“看看有什么想吃的。”
一之接过菜单，这才留意到对方选的位置，心里忽地有些不爽，玄衣男子在他左边，右边是谁不知道，但一之直觉那人分量同样很重。
样很重……
很重……
重……
算了，座位而已。
意识到自己小题大做的一之压下内心情绪，慢悠悠将菜单打开，垂帘扫视一圈，点了份竹筒饭，萝卜小排汤，松鼠桂鱼，元宝肘子。
李仲接着又点了几道，“暂时就这些。”他把菜单递还给服务员。
服务员唰唰唰在纸上记录好，而后退了出去
包厢里只剩两人，李仲继续关切：“那是工作劳神？要不给换个轻松点的剧本吧，校园剧如何？”
一之把炸鸡纸盒从袋子里取出，随口道：“现在这剧挺轻松的。”
“或者你想去上大学么？”李仲试探道。
说句惭愧的，他自从酒驾撞到美人以来，对美人的了解仅限于身份证信息，再多没有了。
云城临山郡那边也不是没派人去，只是派去的人回来说，证件上标注的宅院早被人买下了，那人姓元，对宅院旧主始终闭口不谈。
美人不仅堡垒扎实，嘴还严，从前过往一件都没能撬出来。
李仲意味深长地看着左手边的少年，感慨真是个浑身谜团的美人啊，让人想一层一层拨开云雾，探个究竟呢。
少年被盯得有些不舒服，他停下对炸鸡的摆弄，侧头看去，跟对方大眼瞪小眼。
按理此处应该有特效，两人之间火花电流滋滋作响，无奈一之这头绝缘，他平淡无波看着李某人，开口打破僵局：“看我做甚？”
李仲率先败下阵来，他尴尬得清了清嗓子，“没事，对了，下礼拜京大百年校庆，我这有几张晚会入场券，你也一块去吧。”
“要拍戏，腾不出时间。”一之婉拒，继续摆弄炸鸡，他表示自己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一是因为想吃，饿得慌。
二是用吃的堵住嘴，少说话，适当时候还可以假装没听见。
比如他不懂“大学”是什么，估计着，是学堂之类的吧，反正目前回答不了，容易露馅，等他用手机查清楚查明白了再说。
一之徒手撕下鸡翅根，满满都是热乎劲，蜜汁浸透，香气扑鼻，他把盒子往李某人那边转了转，“李总也来尝尝，味道还不错。”
接连被敷衍的李仲面上挂不住，他运起气，有些想爆发，腾不出时间不能请假么，有我罩着怕什么。
然而还不等爆发，蓄势待发的火瞬间被这分享的小举动给扑灭了。
李仲自己又补了两脚，防止死灰复燃，美人有侍宠傲娇的资格，对的，侍宠，小轻有欲拒还迎的资格，没错，还迎。
一之不会读心术，看不透对方乱七八糟的自恋，他在计划着何时回云城一趟，思考着目前的工作该不该辞了。
毕竟他刚领了几百万大奖，有钱不愁。
手里的剧本还是要从一而终的，其他的就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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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过后，吃水果时间，包厢门被敲响。
来人是李仲的秘书，他右手提着蛋糕，左手抱着花，胳膊上挂着礼品袋。
花是一束山茶花，白的粉的红的都有，花瓣圆润小巧，规律齐整，很好看。
秘书来到李仲跟前，把东西恭敬递过去，仿佛在进行什么神圣的仪式。
李总摆摆手，“你先回去吧。”
于是秘书闪亮登场几分钟，就被迫落幕了。
一之全程支着下巴默默看戏。
“生日快乐。”李仲道，他把礼品袋推过去，像在献宝，“送你的，看看喜不喜欢。”
一之礼貌接过，说了句“谢谢”。
礼盒里头是一只手表，银色的，时针在向刻度七靠近，分针指着刻度十。
李仲一直在观察，没能从少年脸上看出喜悦，也没看出推拒，还是那么冷，他不由叹息，赶紧转移话题：“蛋糕还吃得下么，要不我让人送回你宿舍吧，放冰箱里，今晚当宵夜。”
一之颔首赞同，虽然吧，他没感觉如何撑，但就是不想再吃了。
于是乎，某不知姓名的秘书再次出现，左手提着蛋糕，右手抱着花，胳膊上挂着礼品袋，闪亮退场。
所以刚刚来那一趟有什么意义，一之不禁疑惑，直接往宿舍一丢不就成了，唉，总裁还真是任性，随意使唤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秘书实惨。
饭吃完了，仪式办完了，该离开了。
一之重新坐回副驾驶座，想起自己的辞职规划，他掏出手机来拨给齐仁。
“喂，小祖宗，怎么了？”齐仁开头就来了这么一句，他如果没记错，这位祖宗现在应该忙着伺候老板才对啊。
一之：“我来问问明天有几场戏？”
李仲通过后视镜瞄了眼一之，接下来要去哪，经历过累累前科的他决定自作主张，一锤定音。
因为若问去不去，美人一准说不去，若问想不想，美人一准说不想，若问要不要，美人一准说不要。
真是太扫兴，太不解风情了。
齐仁在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一之点头，把时间一一记下，等挂断的时候，他透过窗玻璃，看到暖黄的路灯照亮柏油路，街边商铺车水马龙，年轻小情侣手挽手，老夫老妻拄着拐杖。
旁边驶过的一辆公交车上，有人打着电话充满期盼，有人手臂撑着窗沿眺望远方，有人握住扶手身心放松……
一之发现周围好陌生，他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不知自己要去往何方，就像只失了锚的船，迷失在洋流中。
翻译过来就是，他刚刚忘了问齐仁那货，李总说的宿舍具体在哪，今晚估计要流浪了。
浪就浪吧，一之不甚在意，他摸摸兜里的银行卡，反正有钱，大不了住酒店。
“嘟”一声长响，一之低头，发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没电了。”他侧头跟李仲说。
李仲下巴一抬，示意道：“你脚边的抽屉，有充电线。”
“好。”
抽屉里物什不少，一之翻了翻，找到几根线，他凭着聪明才智选出匹配的一条，然后一手手机一手线，又看向驾驶位。
适时红灯，车轮缓缓停下，李仲接过来替他连上车载电源。
一之：“这是要去哪？”
李仲：“带你看电影。”
“哦。”一之想拒绝，想了想又应下了，就当是充电的报酬吧。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炸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