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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脱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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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岚讲完了故事便开心的睡着了,虞扬一个人在沉思。
后半夜,窗户未关,凉凉的晨风灌入,江岚不自觉裹紧了被子,又靠近了虞扬。
清晨,虞扬先睁开了眼睛,胸前呼吸不畅,是江岚的胳膊,腿抬不起来,是江岚的腿压着。
虞扬轻手轻脚的搬开他,小心翼翼的下了床。那头江岚顺势换了个姿势,抓着两条被子接着睡。
江岚爷爷奶奶已经起来了,奶奶在厨房做饭,爷爷在院里劈柴。
虞扬简单的洗漱后,去帮江爷爷劈柴。
江爷爷不是推拒的人,他反而教虞扬怎么劈,怎么看木头的年龄,怎么判断这个木头死了多久,山上的枯木都在哪里找。
江奶奶出来便看见自家老头子指导着小辈劈柴,骂了两句,“别跟他学这个,老东西天天偷懒。”
江爷爷反对,“怎么了?砍柴也是门技术?”
“说你两句你还喘上了。”江奶奶骂道。
虞扬并不觉得砍柴有什么不好,江爷爷一眼断木的本领挺厉害的。他缓和说,“我觉得这挺有意思的。”
江爷爷顺杆爬,“这都是老祖宗的本事!”
“出息!”江奶奶又骂了句。
外面叽叽喳喳,江岚也醒了。
头有点晕,昨夜的记忆涌入脑海。江岚脸有点红,想找个地板藏起来。如果一开始他是清醒了些,那后面他就是洗了个澡酒精上脑,完全傻了。
江岚叠着被子,想着一会儿该怎么面对虞扬。缠着别人讲睡前故事,这真的是他干出来的吗?
装忘了吧。
“江岚,起床吃饭!”
江岚还在想,江爷爷已经敲门喊他了。
“噢,知道了。”
江岚把被子叠好,打开门去洗漱。
江爷爷带着虞扬坐在院角的葡萄架旁边吃饭。有鸟落在墙沿,啾啾几声喊来了同伴。
江岚端着饭走了过去,吃完了爷爷便开始问些学习的事情。
“虞扬现在考试能考多少分啊?”
“六百多吧,不高。”
“江岚嘞?”
“他也不错,五六百。”
“可要好好学习啊。”
两人敷衍点头,安静的吃完了饭。
从江岚家出来的时候,虞扬没忍住,问了一句,“你还打算考B大吗?”
江岚有些不知所措,他也知道自己这一个学期,被放开管制后彻底放弃了学习。
“应该会吧。”
“随你吧。”虞扬不开心的低下了头。
晨风有些凉,江岚感觉到了虞扬的不悦,但现在的他没有办法爱上学习,就像脱缰的马不会轻易回去。
两人各怀心事去找赵帜,一群醉鬼起床更迟,一屋子酒味残余食物味脚臭味什么都有。
江岚挨个房间叫醒他们,在客厅规划今天的游玩路径。
昨天都爬山累了,今天适合歇歇,本来是想去水上乐园的,结果就变成了在赵帜家里打游戏,中午吃了泡面,下午决定换个玩法打牌......
他们玩得兴起,江岚和虞扬却各自沉闷。
一天过得醉生梦死,到了傍晚,一行人才终于觉得无趣,出门去水边抓鱼去了。
第三天的凌晨,虞扬收拾背包走了。
江岚第一次觉得老家也不那么令人愉快,他想,如果不是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就好了,可以好好的与人交朋友,做自己想做的事。
不,他本来的愿想就是这样,就算现在这样,他也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拿起手机打电话给了虞扬。
“你走到哪儿了?”
虞扬看了看车外,全是山林,“不知道。”
“在县城等我。”
江岚留下这一句话挂了电话。
山间的风呼啸而过,江岚的心剧烈的跳动,他不知道这样下去会迎接什么,但他迟早要这样做。
车上没有几个人,司机开的格外快。
手机上,虞扬发过来他在车站的照片。
刚下车,江岚就跑进了车站。
他跑到了虞扬面前,“虞扬,我会和你一起的!”他跑的气喘吁吁,手搭在了虞扬肩上,额头上全是汗,一双眼睛却发着光。
“我不想逃避了。”江岚说。
虞扬让他坐下,问,“你要做什么?”
“我要把我想说的话全部说出去,不管结局怎样。”江岚笑着说。
虞扬有些诧异,“和你爸妈?”
“嗯,如果我没地可去了,你记得收留我。”
虞扬不懂,江岚的家也会被把他赶出去吗?
通往市里的公交启程了,江岚和虞扬坐在后座。盛夏的烈日灼灼,照得他们发亮。
夜晚。
门锁转动,江岚知道他母亲回来了。
“今天怎么没学习?”江母边换鞋边问。
江岚回答,“不想学习。”
江母什么都没说,也没有什么情绪,“学累了就休息一会儿。”
她带回来的那些菜,还是那些他们不爱吃的。
江岚说,“我不想吃。”
这一下刺中了江母的逆鳞,“不想吃,那你想吃什么?”
“反正不是这些我从小到大都不吃的东西。”
“哼!现在的学生营养不良都是因为挑食!不吃就饿着!”
“好啊。我自己出去买。”
“谁给你的钱去买,还不是我给你的钱!”
“那你要收回去吗?”
江岚把钱都扔在了桌上。
江母似乎终于意识到了这不是普通的吵架,同样也不认为是自己的错,“拿着吧,我就当是扔了。”
“我也没说我想要。”
“那你去买啊!空手去买啊!”
“好啊。”江岚站了起来往门外走去。
江母歇斯底里的喊住了他,“你要去哪!你还想干什么!”
江母一巴掌扇向了他,江岚没有躲,他问,“你真的是为我好吗?”
“你现在活的好吗?”江岚接着问。
江母捂着脸蹲了下去哭。
江岚前脚出了家门,江母后叫给江父打了电话,哭着说儿子疯了快点回来。
街边都是一家家的小饭馆,江岚没有目的的走着,等待着暴动的来临。
当身后响起一阵鸣笛声,江岚回头,是他父亲的车,他没上去接着往前走,江父停车下来把他抓住了。
“有什么话回家再说!跟我回去!”
江岚嗤笑了一声,这个在外面要体面的人。
“放开我,我自己会回去。”
江叔放开了他,看着他坐在了后座,自己回到车上开车回了家。
刚进家门,江父就打了江岚一巴掌。
“犟!让你在外面给我犟!”
一巴掌不够,他又打了几巴掌。
江岚抬起手拦住了他,他没有多少力气,拦不住男人的手,但他也没有松开。
江母站在一旁劝。
男人停手了,江岚说,“打够了吗?”
江父抬起了手又要打,看见了江岚的脸又停下。
“怎么,还要犟?”男人恐吓。
江岚说,“不是,我想问你为什么要打?”
“为什么?这还有为什么!你自己不觉得你该打?”
“不觉得。”江岚说。
江父不再下手,他转头骂江母,“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江岚问,“为什么你不觉得你是错的呢?”
江父听见了,他说,“你说什么?”
“我说,为什么你不觉得是你错了?”
“你再和我说一遍,来,我倒是没听说儿子说老子错了。”
“我说,你,错,了。”江岚一字一句的说。
一脚踢到了江岚的腹部,他的头撞上了上方的柜子,江岚感觉头破了,但他没说。
男人的殴打没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嘴里辱骂着各种脏话。
“尼玛隔壁,狗东西!贱货!畜牲生的玩意儿!”
这人骂着自己还不自知,江岚不断的从地上站起来。
等到他没有力气站起来了,这场殴打才结束。
男人撒完了气去洗手吃饭,江母跟在男人的后面,说你为什么要下那么大的手?
江岚打开了门出去,邻居早听到了动静,开着门露着缝看。
江岚对他们笑,“可以帮我报警吗?”
江父没听到这一切,江母出来只看到了别人盯着江岚看,她把江岚带了回去,“回来吃饭吧,一会儿都凉了。”
江岚扶着墙回了房间。
他虚弱的整理着书,把房间里凌乱的地方收拾干净,安安静静等着警察来。
脖子上有些湿湿的,他摸了一下是红色的血。
半个小时后,有人敲门了。
江父不知道为什么警察会来,他装出了平时那副样子,但对方拿警棍制止了他,让江母把儿子带出来。
江父这下知道什么事了,江岚刚出来,他就骂了一句,“还知道报警了?”
他拿起桌上的烟,试图分给警察,“管教儿子而已,各位见笑了。”
没人接他的烟,一名警察看到了江岚脖子上的血迹,使了眼色,一名执法人员快速的控制了江父,“施暴人带回去拘留,带受害者去医院进行伤情鉴定,家属随从。”
一名援助律师坐在江岚的面前,问,“你希望你父亲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按照法律,应当是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拘役。”江岚说。
他的脑袋上缠着绷带,衣服的遮盖下也全是紫青,脸被打肿了,说话很难清晰。
“你母亲比较愿意谅解。”
“因为我外公长期卧病需要医药费。”
律师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她可以卖掉车子房子生活,即使我父亲坐牢,我们也不会断掉经济来源,房子可以出租,车子可以卖。”江岚说。
江父坐牢了,这是赵帜在饭桌上听爸妈说起的。
他在饭桌上发消息问江岚,江岚说嗯。
“你以前没和我说过。”
“和你说了也没用,就不给你添麻烦了。”
“我不嫌麻烦。我去找你?”
“不用,已经过去好久了。”
“我明天去找你。”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