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合悖论》liberta

8、红鞋子与小老鼠

　　赵帜和杨跃去了上面，江岚把船撑远一些给他们拍照。
　　雾气缭绕，人间仙境，属实很美。
　　江岚给他们拍完，问虞扬，“你要去拍吗？”
　　“一起吗？”虞扬问。
　　江岚不喜欢现在的自己，也不想留下记忆，他说，“我不想拍。”
　　“我也不拍。”又没人看拍给谁呢，虞扬想。
　　“那走吧。”
　　一行人撑着船离开，到达山顶再坐缆车回去。
　　傍晚，众人回到了山下。
　　夜晚在赵帜家院子里举行篝火烧烤，有几个人去超市买了啤酒。
　　这个年纪没有几个不叛逆的，谁都想成为大人。众人很快融入了氛围，品尝着啤酒的飘然和撩人的焰火。
　　江岚也不例外，他拿起酒瓶起开，就要对瓶吹，虞扬拦下了他，“你心脏病能喝吗？”
　　额，涉及专业知识，江岚也不知道，更重要的是，他已经快忘记了这件事情。也许该告诉虞扬。
　　虞扬看着他懵懵的样子，完全忽略了江岚刚刚开酒瓶有多熟练，去拿他手中的酒，“别喝了。”
　　江岚握着酒瓶不放，贴到虞扬耳边说悄悄话，“我没有心脏病，编着骗老师的。”
　　他说的话不似假，但虞扬还是担心江岚骗他。江岚最近心情不好，也有可能是想骗他借酒消愁。
　　“我不信，证据。”
　　江岚去拉过来赵帜，让他帮忙解释。虞扬信了，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江岚真的把他当朋友吗？为什么他现在才知道？
　　虞扬心中郁闷，闷了一口啤酒。
　　江岚见他不再拦着，靠着他喝，“不是故意骗你，时间长了忘了说。”
　　“嗯。”虞扬闷闷的说了一声，抬头看见赵帜和杨跃靠在一起在人群后拥吻，一触即分。
　　杨跃看见了，坦然的对虞扬微笑，虞扬挪开了眼神。
　　一群人都喝的挺多，在酒精的作用下没人看到那边的动作。
　　社团的朋友还记得玩王者农药，正好五开。
　　没人搭理他俩，虞扬和江岚就一口一口的喝酒。江岚中途打了个哈欠，一天爬山没睡，他身体有些困。睡意朦胧中，他头脱离了控制，软绵绵地靠在了虞扬身上。
　　虞扬脖颈上传来江岚的呼吸，有些热，但并不讨厌。他调整了姿势让江岚舒服一点，玩起了手机。
　　“江岚怎么睡你身上了？”赵帜才发现他俩靠在一起。
　　一时七双眼睛都看了过来，虞扬道：“可能太困了吧。”
　　赵帜点了点头：“他以前天天熬夜，凌晨四点□□跟我发早安。真的，每天凌晨4:44准时发早安。”
　　一个社团成员好奇的凑过去：“真牛批，要有个妹子天天给我发早安就好了。”
　　另一个成员笑：“4:44，你可以找个女鬼。”
　　赵帜趁江岚听不见，调笑道，“江岚夜晚比较寂寞，你们懂吧？”
　　“快点选英雄，别逼逼了。”有人喊。
　　江岚被叫到名字时就醒了，只是发现自己躺在虞扬肩上不好意思起。他决定以后设置代码给赵帜发恐怖照片，保证起床效果极佳。
　　等到大家又融于欢闹，江岚眨巴眨巴眼睛假装睡醒了，从虞扬身上挪回自己的位置，“不好意思啊，困的睡着了，没压着你吧？”
　　“没事。”
　　江岚瞥了一眼虞扬，手机上正在刷抖音，没开声音，正好是个美女跳舞，美则美矣，木得感觉。
　　短暂的沉闷过去，酒精开始挥发。江岚忽然站了起来，歪歪曲曲地向外走，赵帜问他去哪儿，没人回答。
　　虞扬说，“我去跟着他。”
　　虞扬追到了他旁边，拉起了他的胳膊，“江岚？”
　　江岚回头看他，眼睛难以聚焦，只能看到茫茫人影。
　　“你去哪？”
　　“我要一直往南走。”这样说着，他的步伐也弯弯曲曲的向前走。
　　“你喝醉了。”虞扬扶着他别摔倒。
　　“没有啊，我还能背求导公式。”江岚质疑他。
　　虞扬问，“前面都是山，你要爬山吗？”
　　江岚抬起头看了看，夜晚黑压压的山笼罩着天空，恐怖的像地府的边缘。他有些畏缩，还是软着腿向前走。
　　他甩开了虞扬的手，摇摇晃晃的走着。
　　远处有车的远光，虞扬把他拉了回来。“你走反了，是这边。”
　　江岚看了看，前面灯火通明，仿佛和他隔着边界。
　　他说了一句，“我冷。”
　　夏季的夜，仍有热意，怎么会冷。
　　虞扬脱下外套抱住了江岚，生涩的安慰他，“不冷了。”
　　江岚在他怀里紧密相贴，感受着对方炽热的体温，可是暖不到他。
　　他再次甩开了虞扬，接着朝黑漆漆的山走去。
　　虞扬拿他没办法，问，“你去了我怎么办？”
　　江岚停下思考，“你和我有什么关系吗？”这个人他想不起来是谁，看不到脸，声音也不像赵帜。
　　虞扬只是随口想骗他回来，此时却想到他们的关系，说好的一起读大学离开这个城市，江岚可能已经忘了，他更喜欢社团。
　　江岚接着往前走，身影在风中摇摆。
　　虞扬喊，“你走了别回来了。”不管是他真要上山，还是他真的要放弃约定，江岚要是走了，他就不管了。
　　江岚回过头仔细看了看，过了一会说话，“我看不清你是谁。”
　　呵，连他都没认出来。虞扬气说，“我是社团的。”
　　江岚点点头，“哦，那我走了。”
　　虞扬升起无名火，还真信了...他一把拉回了江岚，“你真认不出我是谁？”
　　江岚脚下踉跄，半趴在虞扬身上，用手呼上了虞扬的脸，摸骨相似的看看是谁。
　　虞扬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能忍受的，在江岚快戳进他鼻孔时，黑着脸说，“我是虞扬。”
　　江岚放下了手，还有些嫌弃的在虞扬身上蹭了蹭。
　　“你怎么在这儿？”
　　“你喊我来的。”
　　“我真的喝醉了？”
　　虞扬看着还趴在自己怀里的江岚，脸红扑扑的，眼睛像个小兔子。他故意放开了江岚，“你说呢？”
　　江岚失去支撑的滑落，本能抱住了虞扬的腰，脸埋在了胸膛里。一口荷尔蒙的味道差点把他熏死。他勉勉强强站起来，“原来我真的醉了啊。”
　　索性他没再往山上跑，虞扬把他送回了家。
　　江岚奶奶骂了他一顿，劝说着让虞扬也留在这儿睡。本来是都要睡赵帜家的，八个人两人一间刚刚好。虞扬难以拒绝，最后又在江岚奶奶的关切下，喝了一碗粥。
　　虞扬在院里听江岚爷爷讲过去的事，江岚洗完澡出来，手里拿着毛巾擦头发。
　　爷爷把空间留给他们，去屋里看电视了。
　　虞扬说，“你爷爷奶奶挺好的。”
　　江岚猜想虞扬是想要家的，他说，“以后可以常来，我爷爷奶奶在家也挺孤单的。”
　　“孩子你也去洗澡吧，我去给你收拾屋。”江岚奶奶招呼手叫虞扬。
　　“奶奶，大晚上别收拾了，虞扬和我睡一屋就行。”
　　“没规矩，还能让别人和你挤？”江奶奶拿扫帚虚打江岚。
　　虞扬不好意思的说，“我和江岚一起就行，不挤，学校都是这样。”
　　江奶奶瞅了江岚一眼，怨他带朋友来了不早说，又拿扫帚虚打了下江岚，“晚上安分点睡，别搞的别人睡不着。”
　　江岚胡乱的答应着，“奶奶你也快去睡吧。”
　　江岚在房间里铺床，虞扬在旁边看架子上的书。
　　“这以前是你的房间？”
　　“不是，这两年我才搬进来的。”
　　书架上有很多绘本和童话，还有一些名著，有的侧面歪歪扭扭写着江岚。
　　“你小时候看书挺多的。”
　　“我妈那时候在图书馆工作，喜欢的我就会买回家。”
　　“你小时候很喜欢童话。”
　　江岚已经铺好了床，笑着跟他说，“不是，我是初三喜欢上童话的。”
　　虞扬很好奇，“为什么？”
　　“你看过吗？”江岚问。
　　虞扬没有看过，他的母亲什么都不会给他买，也不懂什么是教育。
　　江岚起身拿起一本《獾的礼物》，问他，“你觉得死亡是什么样的？”
　　虞扬说，可能是伤心的，昏暗的，没有希望的。
　　江岚打开绘本，带着他看完。
　　“獾面对死亡是自由快乐的。”虞扬说。
　　江岚扬起嘴角，笑道，“童话并不是只给小孩子的，它用简短的语言告诉你一个道理，同时让你充满希望。”
　　虞扬看到了《麦田里的守望者》，他手指移了过去。
　　“这也是我很喜欢的书之一。”
　　喜欢吗？虞扬手指把书拿了出来，江岚说，“这是初二读的，我很佩服霍尔顿的勇气。”
　　虞扬翻了翻书，里面有夹着的纸片，不过是张白纸，可能是不小心夹的。
　　江岚兴致起来了，拿了本《红鞋子》绘本，推着虞扬上了床，“我给你讲睡前故事吧！”
　　虞扬这时才觉得，江岚可能并没有酒醒。
　　......
　　“红鞋子说：“我不怕猫，我怕孤独。”
　　小老鼠不知道什么是孤独，它问：“孤独是什么样子的？”
　　红鞋子想了想，回答说：“孤独就是心里空空的。”
　　“心里空空的？不对吧？你是不是想说肚子里空空的？”小老鼠告诉红鞋子，“那不叫孤独，那叫饿。”
　　江岚边讲边咯咯笑出了声，“我最喜欢小老鼠了。”
　　他接着讲后面的故事。
　　......
　　“小老鼠从垃圾桶里爬出来，踏着银色的月光，慢慢朝森林边的树皮小屋走去。它的心里有了一点儿空空的感觉，这感觉和饿了还真不是一回事儿。它头一次发觉独自走在路上原来是这么安静。它想，要是这会儿，树皮小屋里有一只小老鼠在等待着它回家，该多好！"
　　江岚讲完了，虞扬却觉得这个故事也像他和江岚，他来到了江岚的家，但终究要一个人回去。
　　红鞋子回到了家，有人在等着它。
　　小老鼠却要回黑漆漆的地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