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合悖论》liberta

10、去我家吧

　　赵帜十点钟才起床出发，熟练的到了江岚楼下，给他打电话，“我到你家楼下了。”
　　“嗯，我给你按开了，你直接进来。”江岚给他开了单元门锁，在电梯外接赵帜。
　　赵帜很快上来，“你妈在吗？”
　　“不在，去医院看我外公了。”江岚走在前面。
　　进了房间，赵帜闻到一股菜香。
　　“你自己在家做饭啊？”
　　“嗯。”
　　赵帜有些好奇的进了厨房，菜板上是些切好的土豆和番茄。他问，“你做的还行吗？”
　　江岚想了想，说，“能吃。”
　　“我有什么能帮忙的吗？”
　　“我自己来吧，比较麻烦。”
　　“我看着你。”
　　说是看着他做，赵帜看了一会儿就和杨跃打起了视频电话。
　　“在江岚家呢，他做饭。”
　　“他做的能吃吗？”
　　“谁知道呢，不过我们可是死党，他做的再难吃我都会吃的。”
　　......
　　赵帜和杨跃的声音在他周围环绕，江岚因为负面情绪的觉得有些吵。他说，“你去外面打吧，吵的我忘记怎么做了。”
　　赵帜是想带动气氛，让他开心一点的，现在看来失败了。
　　他去了客厅，鬼使神差的拍了照片给虞扬，留言：江岚心情不好，来他家吃饭吗？
　　照片里，江岚正在炒菜。
　　从那天车站离开后，江岚就没有主动联系过虞扬，虞扬等待着江岚的消息，也没有主动找他。或者他本能的认为江岚不会离开家，因为他幻想中的家过于美好，不愿相信有难以忍受的家。
　　江岚打开门看见虞扬有些意外，但没一会儿，眼神又恢复了平静。
　　虞扬还站在门口不动，江岚开口，“进来吧。”然后转身进了厨房。
　　桌上有一锅奇奇怪怪的土豆西红柿汤，可能是江岚做的菜。虞扬坐在了赵帜旁边，江岚盛了米饭出来放在虞扬面前。“我自己做的，可能不好吃。”说着，江岚舀了一勺菜到自己碗里。
　　食之无味。
　　江岚自己能吃得下去，赵帜却吃不下去，他问，“你以后要怎么办？”
　　“不知道。”江岚咽下去一口饭。

　　赵帜和江岚认识这么多年年，从来没听江岚说过这些事情，他不禁说：“你以前从没说过这些事，我都不知道。”
　　“没必要。”
　　不了解朋友是一件难过的事情，这代表着对方不信任你，或者你不能给予对方信任。
　　饭吃的有些压抑，赵帜吃不下去了，他把勺子摔在了桌上，“江岚，有些话你可以跟我讲，你这样是不把我当朋友？”
　　江岚被勺子声吓了一跳，但只是微微一抖。他低着头说，“安静一点行吗？”
　　“不是我不想安静，是你一直在保持安静。”赵帜握紧了拳头看着他。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把什么都切开给你看？赵帜，你不用想那么多，我的事我只想自己解决。”
　　所以你没有考虑过让我帮你，赵帜有些无力，“随你便吧。”
　　一顿饭吃的沉闷。
　　虞扬见江岚在看手机，私信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我爸坐牢了。”
　　“抱歉。”
　　“不用抱歉，打我进去的。”
　　虞扬手抖了抖，诧异的看向江岚，江岚表面上已经什么伤都没有了。
　　“还疼吗？”虞扬打字问。
　　“不疼。”皮肉伤早就不疼了，只是在被关心的时候眼有些酸。
　　江岚抬头，虞扬正在看着他，不乏关心。
　　眼泪没有抑制住流了出来，很快被江岚擦拭掉，他低头吃饭，试图掩盖红透的眼睛。
　　送走了赵帜，虞扬又折了回来。
　　江岚站在单元楼门口，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虞扬皱着眉头，江岚并不欢迎他，但他明白江岚并不好受，这个时候，他需要有人陪着。
　　“江岚，如果你不说，就没人知道你的需要什么。”
　　江岚轻笑了一声，似想起了什么，反问，“说了就能得到吗？”
　　“你不说也能得到，所以我回来了。”虞扬说，“江岚，你可以试着和我分担。”
　　因为他一无所有，所以知道同样一无所有的江岚想要什么。一点点爱与关心，一点点热的温度。
　　江岚蹲在地上哭了起来，不是为感动，而是这些天压抑许久的情绪被放了阀。
　　父亲入狱前的辱骂，母亲的祈求，旁人的眼光，身体的疼，做饭被油溅到的烫。
　　江岚哭起来是无声的，只有身体的发抖和滚烫的泪。虞扬将他拉了起来进去了电梯，按下了楼层。
　　进了门，江岚的情绪好了一些，当他理智回来，就会关上情绪的阀。他还记得和虞扬的约定，但他现在充满了无力感。
　　他又一次要爽约了。
　　他不想爽约，他需要被什么吊着一口气。
　　虞扬去桌上拿纸巾，江岚看着他的背影说，“虞扬，你要看紧我学习，我会考上b大的。”
　　江岚还红着眼眶，虞扬拿纸递给他，“不用这么着急。”
　　江岚拿纸捂着眼睛，“我怕我做不到。”
　　沉默。
　　“为什么？”
　　“这些天我一直在怀疑，我做的一切是对的吗？送别人去坐牢，让别人哭泣，反对约定成俗的东西。”
　　这是一道无解的题，在大多人来看，也许是不正常的。但虞扬愿意偏向江岚，或者因为江岚变成了和他一样的人，他有着别样的私心。
　　“你没有做错，错的不是你。”这句话也是对自己说的，很久之前，江岚把他从泥潭里扯了出来，现在他也需要扯出江岚。
　　江岚摇着头，“你不懂，尽管错的不是我，但惩罚在我的身上。”
　　“就当是代价，你选择自由的代价。”虞扬不愿意看他难过。
　　想要获得东西，总要付出代价。
　　江岚心静了一些，他说：“我不想在这里呆了。”
　　虞扬回答，“那就搬出去。”
　　江岚点了点头，站起来头有点晕，“我看不清路。”泪水糊了眼，看不见路，也看不见方向。
　　虞扬扶住了他，“靠着我。”
　　“嗯。”
　　虞扬的身影在昏暗的丝绕线团中行走，江岚跟着他走动，光点粼粼，昏暗粼粼。
　　也许真有那么一根线，缠绕在他们之间，才牵着他没有跟丢。
　　“你都要带什么？”虞扬问。
　　“行李箱，书，几件衣服，洗漱用品就够了。”
　　“是这些吗？”虞扬在他的书桌前，书架摆放很整齐，有很多笔记本。
　　“我自己来吧。”
　　江岚的头晕已经好了一些，他把笔记本翻了一遍，全是他写下的字迹，最后说，“就只带课本吧，太重了。”
　　笔记本被完好的放回了桌上，江岚去衣柜里翻他的衣物，拿了几件半袖长裤塞进了行李箱。
　　关上厚重的门，江岚把钥匙放在了门卫处，交待后离开了。
　　两个少年站在小区的大门外，一个拉着行李箱。
　　虞扬问：“你要去哪？”
　　下午的大太阳还在，江岚手挡住光看出租车，“听说余鸟湾房租便宜，打算去那边租房。”
　　虞扬说，“去我家吧。”刚刚他就在想了，反正一直也住在宿舍，将来也要一起工作。
　　“你妈妈不在吗？”
　　“我一个人住。”
　　“那好吧。”
　　弯绕的小巷里，距离学校很近的区域。
　　行李箱的滑轮留下印记，停在一排楼前。
　　虞扬用钥匙打开门，“这是旁边单位的旧楼，挺便宜也很安全。”
　　“你怎么找到这地方的？”
　　说来还是他妈的掮客，一个看起来衣冠楚楚的人，那天他吵架离开后，那个男人拦住了他，说他单位有旧居，可以让他住。
　　“没什么，刚好认识人。”虞扬说。
　　“看起来像旧办公室改造的。”
　　“嗯，原先是那边职工的住所。”
　　“原来是这样。”
　　一室一厅，外面是个小客厅，里面有间卧室，还置入了一个独立卫生间。
　　“我把东西放哪？”江岚问。
　　“书拿出来放书桌上吧，里面有衣柜。”
　　江岚进入隔间，一张不算大的双人床，一个衣柜一个床头柜，垃圾桶。东西很少，被子没叠也不显得乱。
　　衣柜比较凌乱，江岚先把衣服放在了上层，然后关上了柜子。
　　他看着那团被子，问，“晚上怎么睡？”
　　“你不介意的话就一起睡。”虞扬没想过这个问题，如果江岚介意的话就把外面那间也改造成卧室。
　　“不介意。”都这样了，还挑拣什么，让他睡沙发江岚都愿意，只是只有一床被子，江岚说，“我忘拿被子了。”
　　“没事，夏天热，我不盖也行，等开学就回学校了。”
　　江岚拎起被子看了看，其实也勉强够两个人，晚上再说吧。
　　虞扬的书桌上还摊着翻开的书，下学年的全解。
　　江岚把仅有的几本课本翻了出来，放在了桌角，这是个巨大的木制办公桌，放得下很多东西。
　　“你下午要干什么？”江岚问。
　　“看书。”
　　“我去外面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用。”
　　“去吧，告诉你哪有超市。”
　　“那一起吧。”
　　两人锁上了门。
　　树木葱茏，下午较为凉爽。
　　不远处拐弯有一条买菜买饭有摊贩的小巷，旁边是这个单位的新家属楼。
　　入口处有个报刊。
　　虞扬一边走边和他说平时可以去哪吃饭着，江岚问，“你平时都在这边买饭吃吗？”
　　“嗯，家里没有锅，只有开水器。”
　　“哦。”
　　两人转了一圈买了雪糕回去了，虞扬在窗边看书，江岚窝在沙发上看购物软件。
　　搜索“两人用多功能锅”
　　江岚选了销量最多的下了单。
　　在退出购物界面前，看到了一架小提琴，是他购物车里那把。
　　现在的他，也拥有财产自由。
　　江岚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