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合悖论》liberta

3、屈服很容易，我愿意反抗着死

　　语文课，江岚在睡觉。
　　语文老师说，这学期，大家可以去图书馆看些课外读物，比如《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骆驼祥子》。虞扬却想起了《麦田里的守望者》。
　　下课，大家趁热去图书馆借书，虞扬跟在几个女生后面进了图书馆，诡异的办了一张借书卡，看着一群安静的读书人，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找了很久，翻了翻没什么兴趣，最后还是藏在外套里带去了教室。
　　江岚依旧在睡觉。
　　上课实在是太无聊，虞扬把那本书掏了出来，开始翻看。他看到一个少年辍学后做了很多大胆的事，虞扬不怀疑，如果没有来上学，自己可能也会是那样。
　　江岚会看这样的书吗？
　　下午自习课，江岚问前排同学今天的作业是什么，得知语文老师让借一本书写读后感。
　　江岚在想写什么，他已经不喜欢表达真实的想法。自从他那些被老师表扬的日记和作文被他的父亲嘲弄后，他就不再写真实的东西。
　　江岚恍惚记得上午看到虞扬在看书，胳膊肘怼了怼虞扬，问，“你上午看的什么？”
　　“呃...武侠小说。”
　　“哦。你要写武侠小说读后感？”
　　“不是，我无聊看的。”虞扬问，“你要写什么？”
　　“不知道。”看着虞扬，江岚忽然有个想法，“你随便说一本我写吧。”
　　虞扬脱口而出，“麦田里的守望者？”
　　江岚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说道，“不写，很久之前看的，已经没印像了。”其实是因为太反叛了，他现在希望他的文字是个乖乖的小孩，像大人期待的那样。
　　“你还记得什么？”虞扬不甘心，忽然想知道江岚是怎么看待他的。
　　“记得他满嘴脏话。”
　　虞扬想，原来江岚是这样看他的。
　　江岚看虞扬一脸不知道去哪神游的表情，心知还是要靠自己写作业，随口说，“好好学习，别天天看武侠小说。”
　　虞扬也不知道他怎么把话题拐到学习上来的，回怼，“你天天睡觉劝我学习？”
　　“人不能看表面，你没发现我成绩比你好吗？”江岚答。
　　虞扬也不能理解这个问题，江岚好心的给他解释：“我有失眠症，平时晚上学习，和你不一样。”
　　虞扬忽然想起了网上那些偷偷学习的段子，觉得应该就是江岚这种人，不过江岚是被动模式。
　　“学了也没什么用。”虞扬说，对他来说，没有人在乎，学给谁看呢。
　　“你没学怎么知道没用？”江岚没好气道。
　　虞扬问江岚，“有什么好学的？”
　　“就近讲，能考远点的大学，离开这儿。”
　　“你不喜欢这儿吗？”
　　“不喜欢。”说完，江岚就离他远了一些，眼睛失去了光线。
　　“我也不喜欢，但换一个地方也改变不了什么，在哪都一样。”就像他，换到哪里都是个不上台面的私生子。没有人期待他能做出什么，也没有人管他。他像城市漂流的垃圾，等待着被垃圾车带走焚烧就好。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江岚觉得自己被刺激到了。海明威也说过，你从一个地方跑到另一个地方，但你还是你，你没法从自己的身体里面逃出去。
　　江岚害怕，就算换了一个地方，他也逃不掉家庭的影响。但他因害怕而生出来的层层战意，鼓舞着他去反抗。
　　虞扬看向江岚，江岚的眼神晦暗不明，散发着执念。他说，“虞扬，屈服很容易，但我愿意反抗着死。”
　　不知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说他。
　　试着去跳出这种生活，会怎样呢？
　　两人没再说话。
　　天气逐渐变凉，中午还是闷热的天气，现在暴雨倾盆，雨水噼里啪啦的打在玻璃上。
　　因为雨声太大，改成了自习课，整个世界只有雨声和抄写声。
　　江岚看着窗外，所有这样的天气，他都很喜欢，大家都只能安安静静的等雨停，不用担心外面的一切。
　　对面有一个女老师没带伞，一个男老师跟着出来打开伞邀请她一起，然后他们越靠越近。江岚想，过不了多久，学校就要有一对老师结婚了。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江岚回头，是虞扬。
　　“这个题你会做吗？”
　　江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话，让虞扬开始学习了。但他并没有那么乐善好施，说那些话也不过为了自己。
　　不去管那么多，江岚看向题，是一道三角函数，只要见过函数图就会做。虞扬怕是连书都没有看就直接做题了。这种题，答案都懒得给解析。
　　“你先看书吧，这些书上都有。”
　　“嗯。”
　　看着虞扬皱着眉头，看天书一样的眼睛，江岚觉得，虞扬的基础可能不是一般的低。
　　头大，这人初中大概也没学吧。
　　江岚没那么热心给虞扬补课，拿出手机和耳机打开了自己的网课给虞扬，“初中高中的都有，你如果觉得你小学也需要补的话，也可以看小学，你自己学吧。”
　　虞扬有些停滞，可能没想到自己拉下了这么多，但还是点了点头，接过了手机耳机开始学习。
　　江岚没看一会儿，又开始看雨，然后就睡着了。关于老师进来带走了虞扬和他的手机，他一无所知。
　　办公室。
　　班主任把手机和耳机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敲着桌子说，“学校不允许带手机，这是被我看见了，要是教务处看见，你现在手机和人都得通报批评。”
　　“老师我错了。”虞扬认错很快，但更像是顺口溜。
　　“算了，为什么看网课？上课哪里没听懂吗？”
　　“不是，是我基础太差了，很多都得重新学。”
　　班主任打量了虞扬一番，浪子回头金不换，能挽救失足少年本就该是教育的责任。“你就在我办公室学吧，把那边桌子收拾一下，不会的可以问我。”
　　“老师，我拿的是江岚的手机，我先给他送回去。”
　　“江岚的手机？”
　　“是。”
　　带手机还是要批评教育的，“你去把江岚也叫过来。”
　　江岚被虞扬叫醒了，以为他还要问题，刚支楞起眼睛。
　　“手机被老师看见了，老师叫你去办公室。”
　　嗯？？？行吧。
　　在路上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不是刚睡醒的样子，走进办公室。
　　“老师好。”江岚有礼貌的打了招呼。
　　“先说说为什么带手机？”班主任问。
　　江岚可能是个天生的骗子，他不用打草稿脱口而出，“老师，我爸爸妈妈怕我心脏病出事让我带的。我保证我上课没有玩过。而且我手机上没有游戏也没有视频app，您可以放心，我打开给您看看。”
　　老师将信将疑的打开手机，千词斩猴题库知欣网校高中知识大全云课堂口语天天练，全是一堆学习app。
　　虞扬忽然觉得江岚很刻苦，只是在教室没有表现出来。
　　老师也觉得是这样，不然江岚天天睡觉，怎么可能考前十，应该和虞扬差不多。
　　“老师不反对你们学习，但现在学校查的严，你们两个要学习，以后可以直接来办公室学习。这样吧，自习课你们就过来，咱们学校宿舍楼下学期应该就对全学年开放了，到时候能学习的时间更多，课间晚上都可以来。”
　　二中只有一栋宿舍楼，只给高三学生用，现在的孩子学习压力大，大部分家长都想要孩子住宿，多些学习时间，学校收了钱，自然也愿意盖。这不，下个月就能入住了。
　　江岚倒是没想到能听到这个好消息，立马开心的说：“好的，我也觉得回家路上的时间都浪费了。”
　　班主任因为江岚的心脏病，其实一直不敢管，现在江岚送上门了，他可不会放弃，“那你现在去拿书过来和虞扬一起学吧，有不会的也可以教教他。老师在这边看着你们，不会的可以叫我。”说完，还欣慰的拍了拍江岚，又欣慰的拍了拍虞扬。
　　两个人回到班里，宋安问，“老师叫你们去干什么？”
　　江岚：“看我们俩活的太舒服了，让我们去学习。”说完，拿着数学书和本笔就走了。
　　宋安想：你们俩是活的挺舒服的，活该。
　　对于老师给吊车尾同学开小灶，优等生是看笑话的，差等生是当笑话讲的，总之，没有人特别关心他们。
　　时针指向六点，班主任说:“今天暴雨，晚自习取消了，你们俩可以回家了。”
　　江岚问：“要不要给你网课的账号密码？能同时异地登录。”
　　虞扬：“好。”
　　江岚很快写了两行，给了虞扬：“账号都是手机号，密码都是账号后六位。”
　　“谢谢。”
　　刚回到家没一会儿，手机就响了。
　　班级群消息好友群全部是免打扰，江岚看了一下，“风の逝落”请求加您好友，备注虞扬。江岚没忍住笑，同意后先嘲笑了一波，“你能不能改改网名，我看着就想笑。”
　　发出的同时，虞扬的聊天也发过来，“账号和密码是错的。”
　　江岚重新打了一遍电话号过去，没一会对方发过来“好了。”
　　不知是说哪个好了，江岚看了看新网名，一串英文乱码，还行吧，反正他只看备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