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合悖论》liberta

11、一步之遥

　　夜晚。
　　江母打来电话。
　　“你去哪了？”
　　愤怒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江岚拿远了些，“住同学家，这段时间不回去了。”
　　“你还要干什么？”江母的声音更加歇斯底里。
　　“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事。”
　　江岚挂了电话，虞扬正看着他。
　　“出去吃饭吧。”虞扬说。
　　“好。”
　　明亮的路灯照出人影。
　　“江岚你讨厌我吗？”虞扬忽然这样问。
　　江岚有些意外，问，“没有。你怎么会这样想？”
　　“因为我也算逼你做选择了。”
　　“这不一样。他们是以各种名义说假话，把负面情绪发泄给我。你不是。”江岚笑着说。
　　虞扬问：“你讨厌他们吗？”
　　江岚看了看头上的树影，“不知道，但我希望不要再住在一起。”
　　虞扬随着他的目光看树，“我讨厌我母亲，尽管我知道她的局限和无奈。”
　　“是吗？”江岚有些意外，虞扬也是懂别人无奈的人吗？
　　“她有钱，我爸没少给她钱。但她拿着钱去赌去喝酒去卖。”
　　江岚说：“也许她不缺钱，她缺别的。”
　　“你没见过她。”虞扬辩解。
　　嗯。江岚沉默了一会儿，“我妈在我小时候挺好的，后来我们越来越差。我挺害怕越来越差的，所以我一定会追着你的。”
　　“追我什么？”虞扬不解的问。
　　“成绩，或是生活。”
　　这和虞扬想的不一样，“为什么？我感觉你不喜欢这种无趣。”
　　“没有无趣，当你解出一道题时的快乐你应该懂。我只是找到了更感兴趣的东西。”
　　虞扬反问：“音乐？”
　　“嗯。”
　　“那你？”
　　“两者会均衡的，我不会放弃学习。”江岚回答。
　　虞扬还是有些疑惑，“那你以后要学音乐专业吗？”
　　“不会。我在音乐上没有天赋，不会走这条路的，总得先养活自己。”江岚拧了拧手指。
　　“没有天赋？”
　　“在我看来，天赋是创造力，但我根本想象不出来自己的旋律，我只能演奏别人的。”
　　这下虞扬明白江岚的意思了，他放宽了心，说：“我还没听过你演奏。”
　　“我买了小提琴，等回来拉给你听。”
　　“小提琴？”
　　“嗯。”
　　“我以为你喜欢钢琴，上学期你耳机里好像都是钢琴曲。”虞扬说。
　　“哈哈哈，小提琴和钢琴很配。”
　　那些睡前的钢琴曲太深刻，虞扬问：“你为了合奏才喜欢的小提琴？”
　　江岚笑着说：“是也不是，我和钢琴比较无缘，在乐团学了很久都弹得很烂，后来就去搞小提琴了。”
　　虞扬点了点头，“合适就好。”
　　“嗯，到了，吃什么？”
　　“粥和小笼包吧，这家挺好吃的。”
　　老伯远远的就看见了虞扬，等他走近了才说，“今天又来了啊？这是同学？”
　　“嗯，同学。”
　　老伯冲江岚笑了笑，“模样可俊，要吃什么？”
　　“一笼包子两份粥吧。”虞扬说。
　　“带走？在这儿吃？”
　　“带走。”
　　“好嘞～”
　　里面正在打包，老伯问虞扬，“以前给别人带饭是不是就是这个同学？”
　　“是。”
　　老伯把打包袋递到虞扬手上，看着江岚说，“小伙子有口福了吧，老头子我啊别的不敢说，包子绝对是这条街上最好吃的！”
　　“哈哈。”江岚礼貌的笑笑。
　　两人拿着饭走远，留下俩老人的私语。
　　“现在的孩子呀，比我们那时候好。”
　　“说那多废话，还能倒退不成。”
　　回去的路上，虞扬说着刚刚老伯的趣事，江岚听着哧哧地笑。
　　忽然一辆车冲了出来，江岚眼睛被忽然出现的灯光晃着，心率飙升，双手去推虞扬，虞扬拉过了他。
　　车疾行而过，他靠在虞扬的怀里，胸膛紧紧相贴，他能听到两个人剧烈的心跳，还有紧贴着的温度，透过薄衫一下一下打在他的心上，鼻息扑在他的脖颈撩起波澜。
　　如果一切停在这里多好，不止他一个人这样想。
　　停在这里，就不用去面对未知的一切。
　　两人贪恋的抱在一起体会永恒，等到心跳渐缓体温下降才分开。
　　江岚故作淡定的推开对方，“车太快了，有点被吓傻了。”
　　暗处里虞扬看不清脸色，低沉的声音说，“我也是。”
　　“粥没撒吧？”江岚岔开话题问。
　　“没事。”
　　“那就好。”
　　两人各走各的，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三日后的傍晚，江岚的琴和锅同时送到了。
　　等虞扬出去买饭了，江岚观望了一下，去快递点拿回了他的琴和锅，江岚组装好了琴，打算给虞扬一个惊喜。
　　在旁边超市买了截小蜡烛，拿了个啤酒盖当烛台。江岚关上了灯，随手拉了一段旋律，氛围感不错。
　　等到虞扬进门，江岚等待已久的右手按下琴弓，一段华丽而动人的旋律响起。
　　摇曳的烛光里，乐曲从试探与暧昧开始，江岚随着舞步向他越走越近，在他面前奏入高潮，缠绵悱恻的乐曲在他耳边环绕，感染着人们共舞。
　　虞扬放下了手中的食物，专心听着他演奏。乐曲越来越热烈激情，江岚投入的闭上了眼睛，用心的演奏着最后的高昂，在一切结束后留下难舍的尾声。
　　“结束了，还行吗？”江岚放下琴弓问。
　　“好听，很漂亮。”投入的江岚在烛光里散发着柔光，比他每个时候都更加动人。让他想起那天路灯下的时候，那种隐秘的想法。
　　和他在一起直到永远。
　　江岚把琴放回去，打开了灯，“和钢琴在一起会更好听，有机会带你去社团听。”
　　虞扬把食物拿到餐桌上，小心的避开了烛火，“是什么曲子？”
　　江岚坐到椅子上，吹灭了蜡烛，“一步之遥，著名的探戈舞曲。”
　　“有些耳熟。”
　　“很多电影电视剧中都经常用到。”
　　江岚喝了一口绿豆汤，“我还买了锅，以后可以吃火锅了。”
　　虞扬看了一眼，果然屋里多了一个锅。
　　“那你加油。”
　　夜晚，江岚先睡着了。
　　虞扬看着夜光下他的脸，那种隐秘的想法越来越多。
　　和江岚在一起的太多时刻，他是平静且安逸的。除此之外的时刻，他都有一种被放飞的无归属感。
　　他想到了赵帜和杨跃，他对江岚是那种感情吗？虞扬看向了江岚的唇，并没有想亲的欲望，只想静静地抱着。
　　清早，江岚梦见被人一枪击中了心脏。呼吸变慢，胸前身体在变重。
　　他睁开了眼，虞扬侧躺着，一只手搭在他的心脏上。
　　怪不得感觉越来越重。
　　江岚把他的手挪开，呼吸了两口空气。
　　五点四十，时间还早。
　　江岚轻悄悄的洗了把脸刷了牙，拿着小提琴去了楼下一个偏僻的角落。
　　周围没有人住，单位还没有上班，只要不吵到虞扬就行。
　　琴弓靠近琴弦，江岚凭着记忆复习着一些基本曲目。
　　周围车流声响起，虞扬在一声汽笛声中醒来，远处似乎还有乐曲在响起。
　　江岚不在。
　　虞扬开门靠在围栏上，看到江岚在对面的树下拉琴。他的身体随着节奏轻轻摆动，乐声中透着欢快。
　　现在的江岚，算是自由的吧。
　　江岚一曲结束，朝房间看了一眼，看见了虞扬。他用琴弓挥了挥手，上楼去了。
　　“吵醒你了吗？”江岚问。
　　虞扬看了眼江岚，“没有，该醒了。”
　　“去吃饭吧。”
　　“好，我去洗脸刷牙。”
　　“嗯。”
　　江岚放好了琴，把他的锅搞了出来。一会儿先买个鸡蛋吧，试试做煎蛋。
　　清晨七点半。
　　虞扬买了豆浆和油条，江岚去旁边超市买了小瓶油和一提鸡蛋。
　　“要做什么？”虞扬问。
　　“煎蛋吧，看起来挺简单的。”江岚也知道自己对做饭也没有天赋，但是又愿意试试。
　　“没事，鸡蛋不熟也能吃。”虞扬好心的和他说。
　　江岚嘴角抽了抽，至少这次他会做熟的。
　　然后。
　　他做焦了。
　　因为一直担心不够熟，所以他多煎了几遍，期间蛋黄还被他戳破了。
　　江岚把煎焦的蛋放在了餐盘上，有些惨不忍睹。
　　虞扬想看着他做的，结果江岚死活不让。看着这盘奇形怪状的蛋，虞扬尝了一口，“虽然丑了些，味道还是和外面一样的。”
　　江岚不信，自己尝了一口，“真的还行唉！”
　　他成功了一半，便热情的去做下一个，煎到第四个时，卖相已经和外面相差无几了。
　　后来，江岚也允许虞扬帮他了。

　　仲夏夜茫，转眼到了开学。
　　收拾完要带的行李，江岚和虞扬靠在沙发上休息。
　　“想学校的饭了。”江岚说。
　　虞扬揉着他的头发，愉悦的说：“很快不用自己做饭了。”
　　江岚被他逗笑了，“怎么？嫌你做的不好吃还是嫌我做的不好吃？”
　　“嫌我们俩太难了。”虞扬笑着说。
　　生的焦的咸的淡的酸的苦的什么味的他们都搞出来过，实在是太难了。
　　江岚想起那些口味就觉得舌头在难过，但他幸灾乐祸：“哈哈哈你说我们放了寒假，是不是就又忘记了怎么做饭了？”
　　虞扬打击他：“不会，因为我们还有周假。”
　　“噗，我居然忘了！”
　　江岚笑起来一抖一抖的，好玩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