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幻想乡短篇集》南枫雪

7、死之白雪姬

　　那被恶魔吻醒的，是复生的已死之人，还是只有记忆的躯壳？

　　手执的银色小刀从来到馆里就被命令学习使用，一切家务要学着做的和前任一样完美。
　　想要那位大人露出笑容，想要那位大人注视自己，想要那位大人……
　　追求梦想的同时，迷惘的思绪也逐渐笼罩心灵——
　　我是谁？十六夜咲夜，还是朔月咲夜？

　　“咲夜。”
　　“是，大小姐。”
　　手捧着红茶壶站在大小姐的座位之后，虽然答应了她的呼唤，但是却不能确定她喊的人是谁。
　　真的是在叫自己吗？
　　“感受到了吗？刚刚大结界出现了一丝异变。”
　　恶魔大小姐喝了一口红茶，露出笑容。
　　“刚刚帕奇和她的小情人出去了吧。”
　　“是的，好像很急的样子。”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冲了出去，七年来第一次看到帕秋莉小姐如此积极地出门……在不去魔法森林的时候。
　　“呵呵，看来会有有意思的事情发生了。”
　　恶魔的预感总是很灵验。

　　帕秋莉小姐和爱丽丝小姐回来了，两个人手紧紧地牵着，眼睛也红红的。
　　听她们说，那个黑白魔法使的转世回到了幻想乡，为了寻找那前世的恋人。
　　“哈哈，你们俩一起过去，确定不是为了刺激那可怜的家伙吗？……结果她反应如何呢，听到那个人死掉的真相后？”
　　面对作为好友的大小姐谈笑一样的问题，帕秋莉小姐异于平常地表现得有些冷漠：
　　“在我看来，她是比你更幸福的存在，蕾米。”
　　她说话的同时，咲夜感到了一闪而过的视线。接着脖子上的牙痕就莫名地刺痛起来。
　　这是几百年前十六夜咲夜死去的时候被大小姐打在灵魂上的魔法烙印，作用是保存这灵魂的所有记忆能力不被消去，同时在魔法发动的时候，作为施术者的大小

　　姐也将能感受到灵魂的所在。
　　而如今那灵魂已经在自己这名为“朔月咲夜”的躯壳之中安放十九年。
　　“呵，该回来的还是会回来，无论怎么安排都没有用。不过知道那个人已经彻底死掉，就不会留恋了吧。”
　　“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好了。” 爱丽丝轻轻叹了一口气，而帕秋莉却显得有点不以为然：
　　“真的会那么简单就不留恋了吗，蕾米？就算是你，不也没有做到这点吗？”
　　“我？哼……芙兰也许很想魔理沙了，逗留时间如果够的话，邀请她来红魔馆玩玩吧。”
　　小小沉默后过急转话题，丢下了一句话，大小姐转身离开了，似乎有点生气了？
　　“帕秋莉小姐，爱丽丝小姐，需要我给你们拿眼药水吗？”
　　接替离开大小姐的位置站到恋人们的面前，女仆长微笑问着。
　　“辛苦你了，咲夜。”
　　听上去，主人的挚友只是单纯的一语双关。

　　“哟，我来玩了哦。”
　　“好久不见，魔理沙，依然这么精神呢，看来那个世界的生活不错呢。”
　　虽然只是说说，但是回来幻想乡的人竟然真的来拜访了。
　　已经不是黑白魔法使的装扮，但是被称为“魔理沙”的少女还是那么朝气蓬勃。回答着恶魔的问题，还带着她男孩子气的口癖：
　　“哈哈哈，还好啦，在那边世界过上新生活，能遇到新的朋友，做新的喜欢做的事。”
　　虽然爱不上新的人，但是……
　　“我很幸福咧。”
　　因为梦里还有那个人的存在。
　　“咦？是吗？”恶魔挑起了眉。
　　幸福？现在还能说出这种话吗，在知道恋人永逝的真相之后？
　　站在大小姐身后，咲夜和她的主人一样不能理解这个人的回答。
　　“说到这里，你家咲夜才是吧，真的是人类吗？好像没转世的样子呢，和以前完全一样耶。”
　　“魔理沙小姐，我已经转……”
　　“呵，我的仆人当然是永远不变的。是吗，咲夜？”
　　“……是的，大小姐。”
　　没有必要解释了，自己的存在和身份是由大小姐决定的。
　　主仆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让魔理沙默默后脑，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沉寂。
　　“魔理沙，”幸亏主人并没有失礼得让客人晾在一边，“芙兰说很想你，可以去看看吗？”
　　“哈哈哈，我没有力量了，会被玩坏也说不定哦。”
　　“诶？”
　　蕾米有点惊讶，她觉得这并不是可以轻易笑着说出的事实。
　　“那么，你不就是什么都没有了吗？”恋人也是，力量也是，除了这些，一个人还会有什么呢？
　　“喂喂，蕾米你果然还是这么毒舌耶。不过我并不觉得比以前少了幸福啊。只要真心实意面对生活，无论是什么状态都一样吧。”
　　“……就让咲夜跟着你吧，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啊？蕾米你……算了，我知道了。”
　　蕾米莉亚生硬转换了话题，让不明所以的魔理沙更加摸不清头脑了。而咲夜一低头，敛眉——
　　“我知道了，大小姐。”
　　这是第二次了。

　　“真的？外面世界有这么多好玩的东西吗！？”
　　和身体发育状况一样，恶魔二小姐的眼睛永远充满着纯真，看向百年前的故友的眼神像是昨天才刚刚见过面的热情，毫不在意两人相隔十几米的安全距离。
　　“嗨，是哟，那有许多幻想乡都没有的东西，明明没有魔法，却能靠制作的工具创造出生命奇迹，很厉害吧。”
　　“很厉害吗！？那一定很好玩吧，外面的人——”
　　开始兴奋起来的恶魔二小姐翅膀扇动着，似乎迫不及待想要飞出去。
　　就在咲夜加强戒备之时，魔理沙却笑了笑：
　　“但是，他们还是只是普通的人类，是一支没有任何力量、很容易玩坏的种族，他们会死掉的。”
　　即使能创造奇迹，最终的结局也逃不过死亡，弱小的种族终究是弱小的，连命运也不能自己掌控。所以人类和恶魔是不应该在一起的，否则就只有被当做玩具的

　　下场。
　　“但是人类这种东西，只要会转世不就行了吗？就连魔理沙你不就是转世了吗？看起来没什么区别呀。”
　　“不一样哦，人类的转世不是蜕变，而是改变，”魔理沙还是保持着大大的笑容，“现在的我是雾雨魔理沙，一个普通的十七岁高中女学生，家里有父母和一个哥哥

　　，既不会魔法也不会调魔药，最喜欢喝红茶，爱好是探索神秘事件，所以加入了超自然社团，这次来幻想乡也只是为了追寻前世的回忆，并不打算长留。毕竟已

　　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黑白魔法使了，再这么误会下去可不好。”
　　永生的恶魔还是不明白，不习惯长时间坐着说话的身体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不明白啊！咲夜也转过世了？为什么还和她以前一样？”
　　“诶？咲夜你是……”
　　芙兰出乎意料的反问一针见血，让魔理沙的笑容瞬间僵住并转头看着守护的女仆长。
　　咲夜保持着一贯的冷静，微微一点头：
　　“我只是咲夜而已，魔理沙小姐。”
　　才怪，以前的十六夜咲夜才不会叫她“魔理沙小姐”什么的。
　　“咲夜最近才被姐姐带回来的哦，虽然是小孩子的样子但还是和以前一样！”
　　呀呀，蕾米真可怕，连幼女都不放过……
　　就在魔理沙似笑非笑看着咲夜的同时，忍耐已久的二小姐忽然露出了大大的天真的笑容：
　　“所以，我们一起玩吧，魔理沙，你一定和咲夜一样还是原来的那个魔理沙吧~~我们像以前一样玩啊，像这样——”
　　“芙兰！”“小心！！”
　　突如其来的魔法弹幕让两个人类都措手不及！
　　“来玩吧~~来玩吧~~哈哈哈……”
　　如密雨的灵弹向魔理沙飞来，随便擦到都会使她再次轮回，咲夜身负保护客人的使命，不得已以同样密集程度的小刀对抗。
　　（……果然好吃力，二小姐越来越强了。）
　　咬着牙，在寻常环境下长成的人类□□和前世比起来完全不行。
　　（明明都是咲夜，明明被当做同一个人……）
　　“咲夜走开！！我要和魔理沙玩！！”
　　“这不是你认识的魔理沙了，妹妹大人！！”
　　“怎么可能！？魔理沙就和百年前一样嘛，就算是……”
　　“喂喂，芙兰，你醒醒吧，我现在”
　　“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为什么你这么弱！！虽然血的气息都变的不一样，但姐姐明明还叫我们像以前一样对待咲夜啊，为什么魔理沙你会不一样！！”
　　“那是因为有一种东西能超越时间空间——”
　　身后的突然打开的门外，冲进来的是操纵七曜魔法阵的上海人偶。
　　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来了。
　　“呼、呼、那是一种可以叫执念、也可以叫爱恋，可以是可怕、也可以是美好的情感，呼、芙兰你还太小了，不要知道那么多，呼、毕竟就连你姐姐也一样，无法

　　领悟这种情感的真实面目才会做出那种事…………呼、呼，我说魔理沙，爱丽丝正好要回魔法森林，可以顺路送你回神社，天黑了你可是要吃苦的，咳咳咳……”
　　“帕奇你没事吧！！上海，使用日符. Royal Flare阻止她继续攻击！！ ”
　　因为一口气念出了不久前和爱丽丝一起创造的新合体必杀技因尚未成熟而过长的咒语，帕秋莉的呼吸还没有通顺，爱丽丝一边帮她拍着背，一边指挥上海协助咲

　　夜。但陷入暴走状态的芙兰还是不顾一切地继续进攻。
　　“诶！？不要，魔理沙才刚刚来和我玩！！”
　　“刚刚她说了吧，这家伙已经不是以前的魔理沙了，身为普通的人类在红魔馆呆久了是会发狂的，芙兰！”
　　“我才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家庭教师的劝说竟然只招致了学生更多的反抗，与此同时，原本和上海并肩作战的咲夜却在帕奇刚刚的话后忽然沉寂，让孤军作战的上海益加危机重重。
　　“咲夜，你在做什么！！”“不行了，上海快撑不住了！”
　　魔法使恋人对视一眼，同时开始吟唱新的咒语，无数的人偶操纵着各色魔法阵冲入战局。然而这猛烈的攻势却只是让恶魔之妹双眼更加陷入嗜血的赤红色：
　　“一起来玩吧，哈哈哈，人类也无所谓，变得不一样也无所谓，高兴的在一起就好了，哈哈哈~~~~”
　　——结果，就变成大乱斗了吗？
　　虽然不符合自己的个性，但是魔理沙还是决定乖乖的躲在一边。
　　这个场景好怀念啊。曾几何时，她也是战斗的少女之一，如今却成为了观战者，但毕竟情有可原，而自己旁边的人也在观战是不是就有点不正常了呢？
　　“咲夜，你到底怎么了？”
　　“…………”
　　根本就不是在观战。
　　女仆长此时的眼神毫无生气，前方的五颜六色的弹幕战斗是空洞的瞳孔中的唯一动态：
　　“转世的人类，从一开始就不是原来的那位大人所想要的人吧。所有原来的记忆和能力，也都仅是她执念的结果。
　　那位大人的心灵是否已被虚假蒙蔽？被创造出来的替代品，无论如何努力博取注意，是否永远也无法超越本体的形象？”
　　“咲夜……”
　　曾经完全潇洒的从者十六夜咲夜，今世只不过是追求幻影的可怜人类朔月咲夜，两者根本无法重合，因此这个人迷惘了。
　　魔理沙了解这种心情，她也曾经因为在新世界却仍眷恋那位红白的巫女的事实而痛苦，最后却发现……
　　只不过是又一世、重新爱上那个人而已。
　　“蕾米她……”
　　“芙兰，身为主人让客人的健康受到威胁，这可不是正确的待客之道哦。”
　　熟悉的声音让咲夜僵硬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也许是说曹操曹操到，最重要的人物总是在最后登场——而让新女仆长追求幻影的那位大人就是这种人物。
　　“但是姐姐，我想要和魔理沙玩~~”
　　芙兰因为姐姐的介入而攻势渐减，但是却仍没有放弃最后的抵抗。
　　“魔理沙最终还是要回到她本来的地方的。她已经转世不是幻想乡的一员了，你也不要再任性了。”
　　这件事她倒是认得很清啊——蕾米的这句话让除妹妹外在场的四双眼睛都看着她。
　　而且论任性的恶劣程度，芙兰也完全比不上她的姐姐大人。
　　“姐姐真是过分，转世什么的，明明也和咲夜……”
　　“停止吧，芙兰！！我不想再重复第二次！！”
　　蕾米一瞬间爆发出的巨大怒气，煞气四溢，连芙兰也毫不顾忌的波及到——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没有人再说什么。
　　第三次了……
　　咲夜一直没有转过头，没有看那位大人。
　　“辛苦你了，咲夜。”
　　那天魔理沙在离开前，对送行的她说了这句似曾相识的话。

　　“大小姐，永别了。”
　　那天之后的某天，咲夜向蕾米莉亚说出了这句话。

　　真正的白雪姬已经死掉，剩下的只有尘土组成的躯壳，也是时候回归它应去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