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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瞿府再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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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月觉着嗓子干得发痒,她下意识地想要挣扎起身找点水喝,却惊醒了趴在床边的妇人。
“水……”
妇人见她清醒很是激动,搂着她抱了一会,又想起她要喝水,赶紧倒了杯暖在炉子上的参片茶送到池月嘴边。
“我的乖女,真是受苦了。”
池月接收了原主的记忆,自然知道这妇人是瞿家五小姐瞿月的亲生母亲,瞿大老爷的媵妾瞿孟氏。
瞿孟氏发髻有些散乱,眼里布满了红血丝,都不复平日的美艳,显然是为了照顾她劳累至此。
池月前世是个孤女,被师傅从荷塘拣回,打小就是被师门里一群糙汉子养大,从未感受过母亲那种细致入微的照顾,心底很喜欢这种被宠爱的感觉,便轻轻依偎在瞿孟氏肩头。
看着瞿月受伤后不复往日的活力,又瞅见女儿包扎得严严实实的额头,还有打上夹板的右手,瞿孟氏更是心疼地不行:“你昏迷着被送回来,娘亲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所幸今日是醒过来了。”
听到瞿孟氏说起她昏迷被人送回的事,池月猛然想起那个夜晚,在一片猩红血液里如神祇般降临的师兄。
他说了好多话,还笑她呆,都不像她记忆中冷面冷心的那人了。池月不禁思索,救她的真的是师兄吗?
“娘亲,那夜你可知是谁送我回家?”
“乖女还真是命大。正好遇上江家也赶来参加咱家的演武,救下了你和绿萝,还有外院的一个护卫。听闻你是遇着了阴兵,……”
江家?池月听到这两个字便将完全屏蔽了瞿孟氏接下来的话。
她曾听师傅提起,师兄的俗名叫江衡,他的本家就是中州赫赫有名的修仙氏族江家。
可是,距离她被劫雷劈死已过去三十年,她记得在她历劫前师兄就快到飞升的境界,三十年过去,师兄应是早已飞升成仙,又怎会半夜出现在人迹罕至的断头谷?
池月越想就越是疑惑,开口问道:“救我的可是江衡?”
“江衡?这名字熟悉得紧。不过救你的可不叫江衡。”瞿孟氏说到这里眼睛都亮了起来,“那夜送你回来的可是江家家长的第三子,叫江行渊,娘替你道谢时可看过了,是个俊秀的郎君,待人也十分有礼。”
池月越听越觉得瞿孟氏的语气不对劲,果然瞿孟氏接着说道:“他救了你就是缘分,乖女你可要把握住机会,多和人家来往。你的修行天资不甚好,幸而容貌倒是和娘一样好看,就要像娘亲一样想着法子嫁个好夫家,往后一生也就有了依靠。”
池月重生在瞿月身上后,最怕的就是瞿孟氏念叨她找夫家,于是赶紧装困,用锦被蒙住脸,顺势转过身去不听瞿孟氏的唠叨。
瞿孟氏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扯下池月脸上的被子,继续念道:“哎,你这孩子,自上月落水后就越发娇羞起来。不要因为一次失败就退缩嘛,你看娘亲当年经历了多少次失败,才嫁到瞿家享福的。”
娘耶!你哪只眼睛看见她是娇羞了,她明明在翻白眼好吗?
提到“一次失败”池月就一脸无语望苍天。
她重生后第一次醒来,第一感觉就是浑身冰凉,嗓子眼像是被水堵住了,呛得难受。还没睁开眼呢,就听到一群叽叽喳喳的妇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得她头疼。
“这脸色白得,还醒得了么?”
“哎呦,虽是庶女好歹也是瞿家人,咱们程家怎么收拾这烂摊子哟?”
“怕什么,是她自己跳水的,关我们少爷什么事。”
当她睁开双眼,身边的妇人们倒是乖乖闭上嘴,世界顿时清净了,不过她们充满嘲弄的眼神又是怎么一回事?
直到后来池月才明白,在瞿孟氏的撺掇下,瞿月看上了瀛州程氏的长公子。在某次氏族集会上,瞿月当着程公子的面“不慎落水”,又在深不过膝的水里“险些溺死”。
这次落水后,瞿月可算是“一战成名”。她本就千疮百孔的名声现在更是雪上加霜。废柴又花痴的瞿家五娘子,这个名气彻底响彻整个修仙界了。
白白捡了个身子重生的池月很是纠结。能再活一次固然是好,可让她这个前世刀枪剑戟样样拿手、寻常男子根本近不了身、人送外号“铁娘子”的钢筋直女,担一个废柴花痴的名头又真是一言难尽。
瞿孟氏见女儿一脸发愣的表情,知道她又不想听自己唠叨了,掖着池月的被子便说道:“娘照顾你好几天不曾合眼,也要去休息会。绿萝还昏着呢,我房里的红绡先给你用着。你再睡会,晚些娘给你端药来。”
送走了瞿孟氏,沉睡几日的池月也不感觉困倦,只觉着肚子饿得慌。叫了几声红绡无人答应,池月决定自己去灶屋叫厨子们做点粥水。
*
瞿孟氏是陪嫁来的媵妾,当家主母同父异母的妹妹。虽是地位较高的媵妾,但她在瞿家只生出了个毫无修行天赋的女儿。因此,即使有主母的维护,也硬是被那些生出了多个孩子的侧室、偏房们比了下去。
就因如此,瞿月与瞿孟氏的屋子位置也不大好,在瞿府最西的角落里,自然也就离东边灶屋有些远。要穿过一排院子、一个花园还有一条长长的抄手游廊才能走到灶屋。
今日阳光正好,午后才下过一场大雨,带走恼人的炙热。
许是睡了几日,池月感觉身子很是轻盈。虽在瞿家只是个地位不高的庶女,到底还是个正经主子,想来还是给她用了不少好药。否则以瞿月的体质,断不可能在受此重伤的情况下,仅仅躺了几日就几乎恢复如初。
池月肚子饿得紧,想抄条近路,从瞿府花园中央的小道径直穿去灶屋。
这路在花园深处,没甚景致,往日多是家里的仆从们抄近道给主子们送东西时才从此处经过。午后正是主子们用膳后休息的时间,这路上应是无人走动的。然而,平日午后无人问津的小道上,今日却有些儿热闹。
“你一个房里暖脚的丫头也敢拦我?”一阵悦耳清脆,但也傲慢跋扈的女声传到池月这里。
从瞿月的记忆里,池月辨出了这声音的主人——素来与瞿月不对付的瞿家六娘子瞿芙。
瞿芙人如其名,脸蛋如同那出水芙蓉一般娇俏动人,一颦一笑皆让男子倾倒。偏生她对自己的美貌优势知晓得一清二楚,平日里最爱穿嫩粉、鹅黄这样颜色吸人眼球,连法器选的都是紫金铃铛这种舞起来叮当作响的。
瞿芙娇美似芙蓉,瞿月皎洁如明月。姐妹二人路线不同,本不该有嫌隙。奈何两人的修行天分都不高,瞿芙又想立住美貌与仙缘兼得的口碑,因而时常在家中学堂进行仙法考核时给瞿月使小绊子,让她给自己垫背。
瞿月的体质太差,法术连家里头的仙宠都比不上,还常被瞿芙使绊子,言语上免不了要刺瞿芙几句。一来二去姐妹二人就成了互相看不对眼的“死对头”。
池月对姐妹二人的矛盾丝毫不感兴趣,她知道若是现在被瞿芙看到,免不了又是一番唇枪舌战。她几日不曾进食,现在饿得眼冒金星,只想快些赶去灶屋寻些食物垫垫肚子。
正思索着要不要避开前方的麻烦,换条路走。“死对头”瞿芙却像是开了天眼一般,一边刁难拦路的丫头,一边还能发现两丈外丛丛树影中站着的池月。
“你看,瞿月也要路过,难不成你还要拦着两个主子不成?”瞿芙指着池月的方向,朝她急冲冲走了过来,架势要上手抓住池月一起上前难为拦路丫头。
池月是个不闹事却也不怕事的性子,瞿芙都朝她冲过来了,她自然也不能再走开。眼看着手腕就要被瞿芙拉住,池月猛地后退一步,躲开瞿芙。
显然是没料到池月能躲开,瞿芙向前踉跄了一下,面上有几分尴尬。好在这里没有其他人,瞿芙神色立马恢复了自然。
池月抬眼看了看前头拦路的丫头,是二姐瞿雁房里的。
二姐为人正派又仙法高强,在家里大人们前面说话也是有几分分量的,因而平日里家里的姐妹都不愿招惹二姐房里头的人。
看到前边的丫头,池月心下有些了然。定是前头有什么对瞿芙而言很重要的事,碍于二姐的威名她不敢直接闯过去。正巧她路过,来了个能背锅的,定要拉着她一起闯过去。若是有什么责罚,就有人一起分担。
池月不傻,为了吃到食物而强行闯过,得罪二姐十分不值当。当下也不理会瞿芙,遥遥对着二姐房里的丫头说到:“闷了几日想找个无人之处走走,若是二姐在前头办事,那我便走其他路就是。”
那丫头听完池月的话,朝着她这边行了个礼,答道:“谢过五姑娘。”
瞿芙不能忍受自己妥妥地被无视了,面带些许怒气,“你是主子还是她是主子?她拦着你便不敢过了!”
“我看你也辩论了许久,不过一个丫头而已,你怎么不直接过去?”池月轻笑着反讥道。
“你……”瞿芙一时语塞,“你可知二姐为何要拦着?哼,平日里一副清冷的样子,背地心眼子多得很。”
池月懒得多言,宅子里女人们勾心斗角的事她无心应对,刚转身要走,却感觉足下被什么东西绊住,本就伤势初愈,又饿得头昏眼花,一时不察竟要重重摔倒在地。
刚下过一场雨,这条小路又甚少修缮,青石板铺成的路上存了许多水洼,若是跌倒,摔疼不说,衣裳都得被污水弄脏。
池月立马伸手去拉路旁藤蔓,却感觉到一双温热的大手稳稳托住她的胳膊,扶她站了起来。
池月抬头正要道谢,却看到一双漂亮的丹凤眼伴随着一股冷冽的莲花香,重重地撞入她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