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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陪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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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雀自认起的挺早,可在她下楼准备去厨房准备早膳的时候,发现大堂坐了两个人。
清晨还没那么亮堂,桌子上点了油灯。
仔细一看那不是皇帝陛下和傻乎乎的姜茯苓么!
茯苓趴在桌上打瞌睡,陛下在看昨晚快马送至驿站的折子,哪怕在外面微服私访,都不忘时刻勤政。
只是看着看着,茯苓脑袋往下一点,眼看着就要磕到桌子,陛下伸了手,挡在桌子与她的额头之间。
也不知,这眼睛没离开过折子半刻的陛下,是怎么时刻注意茯苓那边的小情况的。
不过,李君瑾到底是低估了茯苓。
这丫头呀,从小练武,身体倍儿棒。
不要说打瞌睡了,就算真的站着睡着往一边倒,以她练武多年的警觉性,也可以瞬间清醒,并且稳稳当当的重新站好。
所以当茯苓离桌子还有一寸多点的距离时,自然而然睁开了眼睛,重新摆正了脑袋,原本是想着重复之前继续打瞌睡,却在看到面前伸到她这边的手时愣了一下,瞌睡虫顷刻间跑了个光。
李君瑾的手好看的令人发指,虽说他练武,可那双手却终究是握笔题字,掌握生杀大权的手。
手背青筋暗浮,手指白皙修长,尤其是指甲,不长不短修的那是一个干净圆润。
可是他的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茯苓刚刚清醒,摸着下巴,实在是费解。
当她看向李君瑾,对方眼中难得出现了一些不一样的情绪。
陛下有些尴尬的收回手,轻咳了一声:“口水都快滴到桌子上了……要是困,就上楼再去睡会儿。”
原来如此,是嫌弃她流口水,茯苓没好气的小声嘀咕了一句:“陛下管的真宽,我在我这流口水,碍着什么事儿了,还特意伸手过来擦。”
她觉得自己声音够小,但陛下耳力不差,非但不差甚至还会些唇语。
知道她在抱怨什么之后,陛下尴尬劲儿还没消,更是觉得自己血压升高,但想想自己成熟稳重涵养好,犯不着跟年轻气盛的小姑娘生气。
结果还没等他完全说服自己,只见茯苓不但没有回去睡觉,更加离谱的是坐到了桌子末端,重新打起瞌睡来。
陛下手握成了拳,寻思他刚才那句话的重点是口水么,难道不是让她上去睡觉?
楼上下来的燕雀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只能说这一波,多少是她们家茯苓有点不识好歹了,稀奇的是陛下竟然没和她计较。
燕雀下了楼,鼻子尖的茯苓立刻睁开了眼睛。
既然是准备做早膳,自然得有食材。
因为怕茯苓吃不惯江南的东西,燕雀特地准备了京地的小酱菜,还有许多像是香菇干、木耳干这样的干货。
她下楼的时候,手上挎了只竹篮子,什么都带了一点儿。
馋猫鼻子尖,可不就把正在打瞌睡的人唤醒了。
“燕雀,燕雀,早上吃什么呀!”
茯苓一溜烟跑了过去,在竹篮子里翻来翻去,差点没对着食材流口水。
李君瑾从她跑过去那会儿开始,就放下了手中的折子,右手撑着下巴,盯着人瞧的起劲。
这姑娘扑过去的动作,就差一对耳朵和一条尾巴,简直跟军营里受训的军犬见着肉骨头一模一样。别说她是宫里的娘娘,就是平常人家的教导出来的大家闺秀都不可能是这个样子。
想来这也归结于她的生母琼裳娘子,毕竟那位也不是一般的大家闺秀。
燕雀道:“你之前不是一直吵着要吃香菇肉沫粥?我再熬个甜酱,昨晚看厨房里有新鲜的黄瓜,不如切了丝,烙两张饼给你裹着吃如何?”
“好呀好呀,”茯苓拍着手,偷瞄瞧了一眼李君瑾,两人的视线一下子撞上,心虚的那位只好补充了一句,“多做一些,陛下……也爱吃你做的菜!”
燕雀有些惊讶,还没等她说什么,就被茯苓推进了厨房。
*
燕雀不光给茯苓和李君瑾做了早膳,甚至荣安、玲珑、林旭甚至是被严刑拷打了一整个晚上的刺客都有两个馒头啃。
为了盯着刺客和林旭,玲珑和荣安换班,各在屋顶上趴了半宿。
可那刺客却是根硬骨头,任林旭怎么逼问,就是什么也不说。
眼看着一晚上什么收获也没有,早上燕雀给刺客送了两个馒头。
刺客双手被绑,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嘴里全是血沫。
别看林旭年纪轻轻,长得细皮嫩肉,人模人样,没想到竟是这么个狠角儿。
刺客身上的伤让燕雀很不舒服,甚至一度有想吐的冲动。比起年幼就随父兄上过战场,见惯了生离死别的茯苓来说,燕雀要更加的普通一些,小姑娘家家的,自然不喜欢见血腥。
林旭笑了笑,随口说道:“刑房重地不让女流进入自然也是有道理的,姑娘该不是同情这刺客了吧,他昨晚可是想要陛下的命。”
燕雀敏感的察觉到对方瞧不起她,幸好她是自己来的,要是茯苓跟着,能把这个叫林旭的揍八百回。
“是陛下说刺客想必也饿了,才让我拿点吃的过来。”燕雀整理好心绪,深吸了一口气,将盘子里的馒头撕成一条一条的,送到刺客嘴边。
面对送上门的吃的,这名刺客一点儿也不领情。
毕竟是死士,死都不怕了,还怕挨饿?
林旭站在燕雀身后,冷笑了一声,倒是想看看如今这种局面,这个女人要怎么收场。
燕雀重新道:“陛下说,去年南方大旱,降水不到往常十分之一。秋收季节,江南一带数十城颗粒无收,饿殍遍地。消息传至京地,虽说是立刻派人前往救灾,可等朝廷救助到达,也已过去大半年。发放到江南司署的救灾份例,按说每人每天就是这样的两个馒头和一碗稀粥。金陵是这次的重灾区,也是江南司署的所在之处,你既是金陵人士,可有领到这样的救补?你若是领到了,你的家人们呢?”
那刺客本来还一心求死,燕雀这番话说下来,面无表情的脸上竟是出现了裂痕,甚至张嘴吃下了一口送到嘴边的馒头条。
这下就连林旭都笑不出来了,目光晦暗的盯着燕雀的背影。
喂完了馒头,燕雀心满意足的端着空盘子,准备回去复命。
走到半路,林旭突然抓着她的手腕。少年看起来年纪小,力气却极大,扣着燕雀让她动弹不得。
“姐姐这番话,真是陛下教你说的?”林旭换上嬉皮笑脸的表情,不正不经的问道。
燕雀只觉得这人有病,不是陛下教她说的,难不成指望她自己能说出这样的话。
不过瞧他审了一晚上刺客都没什么收获,陛下不过教她说两句话,刺客就与之前完全不一样了。想必这林旭也只是嘴皮子功夫厉害,没什么有用的本事,燕雀打从心底不待见这个少年。
敏感的察觉到对方的敌意,林旭微怔,松开了手,燕雀趁机脚底抹油,赶紧溜了。
回到大堂,茯苓和李君瑾都用完了早膳,正在等她。
李君瑾注意到燕雀手中的盘子空了,其实心中已经了然,但还是多了句嘴问道:“怎么样?”
燕雀福了福身:“奴婢按照陛下说的,那刺客果然吃下了馒头,只是并未回答奴婢什么。”
茯苓听到她说的,眼珠子转了转,自以为猜到了个七七八八,兴奋的拉着李君瑾的袍子,格外激动道:“陛下可是用这两个馒头激起了刺客的罪恶感?想必他一定是给那贪污的季司长办事,别人啃馒头,他吃香喝辣!”
李君瑾眼皮一跳,揉了揉太阳穴,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倒是对燕雀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有事朕再找你。”
大堂里只有李君瑾,茯苓陪了他小半个早上,发现他真的只是看折子。
如今天已大亮,想必刺客也不会挑白天下手,那再留下来陪他,便是一种折磨了。
茯苓看着燕雀要走,寻思也一起溜了算了。然而她正准备溜且还没来得及溜,李君瑾眼疾手快,头也不回反手握住了她的手。
茯苓愣了一下,回头看见两人紧紧相握的手,突然没由的心跳加速,脸也红了起来。
李君瑾半天没听到声音,也回头看了一眼,结果正好看到茯苓把头转回去。
“别走,”皇帝陛下没品出问题,便只是很平常的吩咐了一句,“坐这儿。”
茯苓撇撇嘴:“陛下之前还让臣妾困了就上楼休息的。”
李君瑾使了点劲儿,以相握的手为发力点,将人捞回了面前。
茯苓是有反抗的机会的,大概率也能反抗成功,但脑子比手严谨了一些,理智告诉她这是皇帝陛下,打他就是造反!
错过了最佳逃跑机会,她被李君瑾一招带到了面前。
陛下特地清出了面前的一块空地,将折子全部移到了右边,将人抱到了左边的桌上坐着。
“不喜欢坐那儿,”陛下依然握着小姑娘的手,笑的像个老流氓,“坐这儿也可以。”
茯苓脸比刚才红的更加彻底,可又不敢随意反抗。
错过了上次脸红的皇帝陛下,将她这次脸红尽收眼底,心情突然格外的好。
你见过单手批折子的皇帝么,茯苓肯定见过,不但见过,还知道陛下另一只手不扶着折子,是为了牵她的手。
“我又不是要跑路,干嘛抓的这么紧。”
茯美人小声嘟囔了一句。
这句话把李君瑾一下子扯回了遥远的记忆里,仿佛从黑暗中醒来的那个夜晚。
香炉里的“相思泪”燃尽,可房间里仍然充斥着一股恶心的味道。他并没有完全沉浸在记忆里,可仍然发了一身冷汗。
连茯苓都发现他似乎抓着自己的力气更大了,修的整齐的指甲,似乎要嵌进她的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