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乌龙》吴若离

4、第 4 章

　　谈芝莘想到他可能处境艰难，所以并没有急着告别，她看看手机上的时间，说：“你这几天都陪我在这做事，要不，今天一起吃个饭吧。”
　　尚佑虞挑眉，笑着应道：“好啊，我请你。”
　　谈芝莘这个人，对占便宜这事过敏。从小到大，她只要吃了或者拿了别人一点东西，晚上就辗转反侧无法入睡，为着几块钱的事，能难受好多天。
　　她是想帮他，才说请吃饭的，现在他说他来请，那不是给他加重负担吗？
　　谈芝莘有些为难了，可是戳破没钱这事会让男人没面子，这点她还是知道的。所以她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说：“好，就到前面这蒸菜馆吧。”
　　蒸菜都是小钵小钵的，单钵价格不贵，如果要花最少的钱吃最多样的菜，除了麻辣烫那些就是这个了。
　　她心里打定主意不给他增负担，所以取的都是些价位低的。尚佑虞是个肉食主义，跟在她后面，一钵一钵的荤菜往盘子里添。
　　蒸菜馆是拿了菜要先付款才能吃，谈芝莘稍微让开了身。尚佑虞掏了钱包出来，翻了一下，这才想起钱包里的现金都丢在了表演那，只有她给的那一百几十块还在。这个当然不能给掉，他抽了一张卡，递过去。店家摇摇头，指了指收款的二维码。
　　有了手机支付，谁还弄那POS机。
　　尚佑虞习惯性地去裤袋里摸手机出来付款，摸到了，但想到她刚才说的那话，手空着出来，尴尬地说：“忘记戴手机了。”
　　谈芝莘本来就打算自己请他的，当然不在意，笑着拿自己手机扫了码。
　　收银的小姑娘一脸鄙视地盯着尚佑虞——人模狗样的，就这八十多块钱还要蹭女人的（她都看见了，他包里至少有一百多），真渣！
　　尚佑虞尴尬地摸摸鼻子，顶着白眼，端起盘子，跟在谈芝莘身后走。
　　谈芝莘没吭声在思索，她刚才无意中注意到他钱包虽然没什么钱，但卡很多。她斟酌了一下，没忍住，开口提醒：“你还年轻，过日子长着呢，不要太大手大脚，超前消费的话，将来负担很重的。”
　　蒸菜馆人很多，又是吃饭的高峰期，加上天气热，两台巨大的风扇对着吹，呼呼嗡嗡地响。尚佑虞没有听清楚，只是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等两人在角落找到位置坐下了，谈芝莘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本来想递给他的，看他忙着往下取刚才摞在一起的钵子饭，就顺手拿纸巾帮他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
　　尚佑虞愣了一下，随即又高兴起来。
　　“明天我请你吃饭好不好？”今天太没准备了。
　　谈芝莘摇摇头，说：“明天我休息，要回去一趟。”
　　看他脸上立刻就黯淡下来，谈芝莘忙说：“你放心，我后天会上班的，到时候你想学……跟我去玩，还可以的。”
　　尚佑虞闷闷地说：“好。噫，这菜还不赖嘛。”
　　小时候虽然家里不算很发达，但也不差，而且陈瑶音从来都很讲排面，从不带他们到这种路边小店吃。理由是“味道差”、“不卫生”。
　　谈芝莘笑着说：“嗯，这家店可以，曙新花园后门有个老丁家常菜馆味道不错。马路对面，那家老长德粉面馆也可以。”
　　尚佑虞看着她，她就接着说：“我不太会做饭，有时候忙，就在附近随便吃点。”
　　“哦，我也不太会做饭。”煎个牛排会，别的，通通不会。
　　谈芝莘胃口不大，为了放慢速度照顾他，干脆说说自己的一些职场心得：“我学的专业在这边不太好找工作，所以没有对口。以前干过别的，今年初才开始做这行。刚开始两个月，只能拿基本工资，没开过单，不过我找了些房源信息报给老板，所以没被开除。做这个，就是开头难一点，虽然上面说让前辈带我们新人，可是你也知道，谁都不希望自己手里的客户外流。当然了，难是难了点，我想着先在这攒了经验，以后再往好点的公司去，卖那些高档的房，一单的提成就很丰厚了。”
　　尚佑虞一边吃一边嗯着点头，吃得满头大汗。谈芝莘看他细皮嫩肉的，想也是没经过什么社会毒打的，虽然他看着年纪比自己大，她心里却不由自主地对他产生一种“慈爱”。
　　她又拿了张纸帮他擦擦汗，桌上也有店家配的抽纸，平常她自己是用惯了的，但现在，谈芝莘潜意识里就觉得这纸不适合他。

　　吃罢饭出来，没了那种闷，尚佑虞跟洗完桑拿似的畅快，呼了口气，认真跟她说：“谢谢你。”
　　谈芝莘自己不常出汗，看他衬衣后背都湿透了，立刻有些心疼地说：“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再做决定吧。你很有音乐……呃，我看你在这上面很厉害，如果有合适的机会，你不如考虑下干这一行。”总比做中介风里雨里跑客户好，而且他平常话不多的样子，不大可能拉得下脸和客户耐心磨。
　　尚佑虞从前也靠音乐吃过饭，所以没有犹豫，点了头。
　　谈芝莘从小就是这性格，特爱替别人操心，看他点头后，又跟他说：“你有空多打听下那种选秀节目，比在地下通道那表演，机会多一点，至少能让那些娱乐公司看得到你。”
　　怕他不信，她还举例说明：“我前任，不是之前那个，后来交往的。他是南阳音乐学院毕业的，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就是靠选秀被人签了。”当然了，这两年没看到过他什么消息这点，就没必要说了。
　　尚佑虞看着她，心里哇凉的——这要是她对自己有意思，怎么会一任接一任地主动说起前男友？
　　经过这几天相处，他对她还是有一点了解的，这人心软不懂拒绝。要不，自己明明耽误了她事，她还好声好气地带着自己，介绍这个介绍那个。
　　她这样的，更像活在上个世纪那个单纯年代的人。
　　这样的好人，难保不会有人像她两个前任一样，追来利用着。尚佑虞觉得自己得采取些积极措施了。
　　他上下打量了她几眼，没见过她背包，手机旧，放钱的只是个小小的钥匙包，没卡，随身带纸，因此两个裤兜总是鼓鼓的。
　　结论一：她缺个好的包。
　　她留的是短短的齐耳发，没烫没染，有耳洞，但没见她过戴耳饰。看时间用手机，脖子、手腕上光秃秃。
　　结论二：她缺手表、首饰。
　　总是红衣黑裤同双鞋，衣服面料看起来厚实，这种天气穿这个，又热又闷。
　　结论三：她缺合适的衣服。
　　这些都好办，要是可以，他现在就能带她去备齐。可是一想到要说这个，他嘴巴就像粘了胶水。
　　她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
　　尚佑虞不得不主动说：“你要回去了吗？”
　　谈芝莘确实该走了，可是他看起来像要被抛弃的小狗，湿漉漉的眼神让她不忍心说是。
　　尚佑虞在心里叹了口气，说：“你住哪，怎么回去，要我送你吗？”
　　谈芝莘指指上次跟他说过的那个方向，说：“我住二大桥附近的泰玶小区，离这不算远，骑共享回去就可以了。”
　　两人只算初识，她没有反问他住哪，只是笑着道别：“陈瑜，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
　　尚佑虞张了一下嘴，想把自己的真名告诉她，但很快又为难地闭上了——她不喜欢有钱人啊！

　　回了酒店，尚佑虞冲了个澡，枕着手躺在床上想主意。
　　他把她和他的对话，都仔细回顾了几遍，唉，自己还真是逊，认识这么久了（就五天），连联系方式都没有。
　　他无聊地把手机划来划去，正好划到那几张房源信息的照片，一个翻身起来，怎么忘了这个呢？
　　她最缺的，可不就是业绩嘛。
　　他一张一张翻看，想起她说的小秘密，一拍额头，看这个有什么用，都是虚的。
　　下次一定要记得问问她手里真正的房源信息。
　　他摸着手机，突然想起那句“手机上还贴满了水钻”，立刻就觉得手里这块烫手，随手一抛。
　　对了，那天他假装上厕所，买了个手机的。当初是随手一指，现在翻出来一看，还指对了，这个手机看起来就朴实无华，应该……不“骚”包吧？
　　他快速爬起来把卡换了，然后走到前些天拎回来的纸袋那，拿了一沓钱往钱包里塞。
　　他用的是BV经典的那款编织钱包，为了方便塞兜，选的短款，塞不下这么多，他抽掉了一些，装是能装下了，但放裤袋里显得怪怪的，不得不再抽掉一大半。
　　总算看起来好点了，可她明天不会来，他沮丧地把钱包往桌上一扔，一屁股坐在地毯上，无聊地给手机下载安装他常用的那些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