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疫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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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我。”知府大小姐骑马扬鞭跟上。
“你跟来做什么？”
“跟你去塞外看看。”
“那你的父亲会亲手杀了我的。”叶将军勒住大小姐的马儿。
“不会，他管不住我，我想明白了，这城中安分的百姓到头来也是死，我出去潇洒一番也是死，都是死，还不如出门痛痛快快玩一场。”大小姐摘下面巾，打开包裹中的男子衣服，说道：“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塞外没有文武双全的将军。”叶将军试图一句话幻灭掉大小姐的想象。
“没关系，我也不知温润如玉的女儿家。”大小姐策马扬鞭骑在两人前面，像风一样刮过叶将军的身边。
麒麟说道：“她出了名的骄横，她父亲在我们县当差时，她就不愿嫁入深宫，逼着我们娶她，叶将军，你拦不住他的。”
叶将军嘴角忍不住笑起来：“我巴不得她来塞外看看呢。”
风游在城外乱岗前看到一行三人朝北边骑行，说道：“麒麟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我们也没道个别。”
“不用道别，我们会医治好这片土地和这片土地上的人，他也会保护好边疆和这个国家，不是你说的吗，这是五千年文明，这才哪到哪啊，况且我们经历过太多道别，不道别，说不定过些时日还能回来。”风游祝福自己的妹夫，这个一直心爱着自己妹妹，爬上墙头点燃烟花的妹夫。
“大小姐也走了。”赵慕看到熟悉的身影。
“虽然我姓风，可是她才像一阵风，哪儿都留不住她。”风游说道。
“我看将军和她挺配的。”
赵慕话音刚落，风游盯着赵慕，赵慕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发现一对隐藏的小情侣，风游眼神将信将疑，赵慕耸耸肩，说自己瞎猜的。
“赵慕，你来鄢县之前，该不会是个媒婆吧。”风游问道。
赵慕两指指着自己的眼睛，说道：“这是善于发现的眼睛，你要像我学习。”
赵慕知道，这场瘟疫一定会过去，甚至在他学过的医学课本上，对这场瘟疫的描写，不过寥寥数语，可他身临其中，才深感这场瘟疫的厉害，悄无声息地蔓延，全城中招，敌人来了还知道位置，可这看不清的细菌病毒，就在身边漂浮，可不知什么模样。
距离20世纪还有1500年，到那时候，会有一个人发明一种叫显微镜的东西，这1500年里，人类将一直处在抗疫的下风。
师父站在乱人岗前，烧尽黄纸，喊两个徒儿过来跪拜一番，数万条生命在山头安息，山下尽是黄纸烧尽后的灰烬，城中所有人都来祭奠过家人。
“风游，我一直觉得清明节还有中元节是人世间最浪漫的节日。”赵慕眼眶泛红说道。
“浪漫？”
“对，因为这一天，我们所有人都相信，还存在另一个世界，家人都在另一头安息。”
三人跪拜完，回到城中，清明节前的小雨唤醒地下的野草，野草疯长，一群小孩在野草地上打闹，追赶一只花斑狗，风离重新建起一个学堂，请来先生，这群孤儿就住在学堂里学习，直到长大。
“未来鄢县就靠他们了，快点长大啊。”风离新生期盼。
风游坐在柜台内，想收拾收拾柜台，突然摸到一个小小的，硬的红色固体，定睛一看，是山楂，忽然愣住了。
这是年前铃儿送给风游的山楂，铃儿说着自己全部都要吃掉，还是塞给了风游两个，风游忙的忘记了，今日突然发现，已经风化成石子一样坚硬。
风游把它拿到嘴边轻轻咬一下，又吐了出来，身子好像腾空一般轻盈，望着门外自言自语，“年前还说我没给你买新衣，本想着年后领你去，没想到竟然是永别，长安也没去，你想吃的夜市还没重新开张。”
赵慕从背后抱住风游，试图安慰他，在外面，风游是人人敬仰的风大夫，为了安慰民心，风游从没哭过，没有过任何情绪崩溃的表情，但赵慕知道，风游只是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孩子。
夕阳照进来，整个房间像是起了雾，漫天都是祥云，本来还在下雨，傍晚快天黑时，突然晴朗了，有束光斜斜的照进来。
光落在赵慕和风游身上，如同拥抱两人。
赵慕会心一笑，说：“我的化学老师讲过这种光，是不过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不就是佛光？”风游疑惑地问道。
赵慕点点头，又摇摇头，他上学的时候因为记不住这束光，曾蹲在走廊罚抄了二十遍，从此再也没有忘记过，“这是丁达尔效应，当一束光透过胶体，从入射光的垂直方向可以观察到胶体里出现一条光的通路，也就是人们祈求的佛光，她出现在云层厚重的黄昏，空气潮湿的清晨，密林，群山，又或者是城市的路灯下。”
风游听到远处寺庙的钟声，眼神中带有一丝悲天怜悯，封一师父又要开始四海漂泊，站在医馆前道别。
“封一师父，这几个月一直诵经祷告，辛苦您了。”风游说道。
封一师父嗓已经沙哑多日，点头致意，去桃花林祭拜过自己的徒儿，直奔城门口方向，走进烟雨朦胧的城外。
青柠站在师父身后，她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青柠说道：“师父，我不想嫁人了，我想去长安考试，听说太医院需要女产婆，我想去试试。”
“去吧，去长安学更多的知识，见更多的人。”
师父送青柠都城门外，青柠自幼便是坚强的女子，神情从不显在脸上，和师父告别时，还是有一丝不舍，给师父磕头行礼，不敢回头再看，坐上马车一路向北。
“柠儿，若是长安难行，不要为难自己，记得回来。”师父再次叮嘱。
瘟疫渐渐过去，进入夏天后，不知怎么回事，天气格外炎热，有不少人中暑晕倒，疫情渐渐退去。
疫情是怎么被消灭的，没人得知，可能与疾病相处久了，体内就衍生出与之相处的机制，这场疫情对抗之间之久，杀伤范围之大，给鄢县一击重创。
这场疫情，衍生出很多对抗疾病的药方，但是效果很慢，相对于这些药方，中华大地在这场疫情中学到了更重要的防疫知识：喝热水，勤洗手，不出门，不聚集，出现疫情及时封城，不要让病毒通过人群流动四处传播。
风游和师父在医馆修订医书，告诉后世如何防止瘟疫传播。
风离在县衙编写县志，县志中如实记载发生的一切。
庚子鼠年，鄢县大疫，染者数万，皆无车舟，举城闭户，即日封城。然，四海同心，九州一力，医者无私，以己之力，献己之命，挥己之血汗，只求民众万病万疾皆除，兵者无畏，扛鼎逆行勇战矣，商客，名家，百姓，仁义者，邻县献物捐资。散家财物力者有之，慨逆流而上者有之，奋决然之念者有之，捐血肉之躯者有之。
叹山川异域，风月同天，岂曰无衣，与子同裳！半年有余，疫除，终胜。此，非天地神鬼之庇佑，乃中华治世之太平。愿此后百年，鄢县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风游看着县志，问风离：“你怎么不写你做出的功绩。”
“我是县太爷，这不是我应该做的吗？”
赵慕看着县志，说道：“怪不得我们能在世界上屹立五千年不倒，对手换了一波又一波，我们的骨子里还是有些拯救世界的浪漫的。”
风离没有听懂赵慕的话，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文笔真好，不愧是进士。”
衙役从外面来报：“老爷，夫人生了。”
“是否平安？”风离喜出望外。
“母子都平安，是个小少爷，让您给取个名字。”
风离看着手里的县志，沉思片刻，说道：“震疾，风震疾。”
“让可然在家安心休养，等鄢县稳定下来，我去临县看望。”风离开心得喊来师爷，赶紧去准备喜糖。
瘟疫过后的天气十分反常，天气闷热，又常常大雨倾盆，地上庄稼也受到影响。
风游察觉到什么，对赵慕说道：“五年前，你来的那一年，县里天气也十分反常，草药多生长。”
赵慕望着城外的松林，半个月，松林因为养分充足，生长得十分茂盛，门前两棵迎客松，郁郁葱葱。
“赵慕，你要回家了吗？”
“我要留在这里陪你，我怕瘟疫卷土重来。”
“不会重来了，县中十室九空，就这点人，扎堆都聚不到一起，不会重来了。”风游劝赵慕住在竹林，等待好时机找到回家的路。
“你同我一起吗？”
“这里是我家。”风游没有拒绝赵慕，也没有答应他。
一个晴空万里的日子，二少奶奶坐着马车回到鄢县。
“你疯了，这里这么危险。”风离出城迎接。
“这里是我家啊，回家而已。”二少奶奶还是和之前一样泼辣，径直回家。
“爹呢，娘呢，铃儿呢。”可然期待地望着，透过风离落寞的眼神察觉出什么，不再说话。
“震疾啊，震疾。”风离接过小孩，粉嘟嘟的小脸笑得可爱。
“可然，没有风家了，我们家破败了，整个鄢县没有一个富裕人家了，都是穷苦百姓，我家再也没有办法给你庇护了。”风离从未隐藏，可然当时一心求得风家保护才嫁入风家。
“哪里破败了，你是堂堂进士，满腹文采，你哥是县中名医，一身本领，我自幼学习经商，咱爹处处教我本领，我们有手有脚，哪里破败了。”
果真是从酒庄长大的女子，说话豪气冲天。
风离笑了，“你不嫌弃就好，我要留在这县中，直到县中再次繁华起来。”
“正好，我也要在县中做我的生意，再次成为鄢县屈指可数的富贵人家。”可然说着拿起风离手边的信纸，知道那是一封休书，看都不看，直接撕掉。
“风离，你跟我吵了多少年的架，竟然还不了解我，想写这东西送我走。”可然把纸塞进风离的袖口，离开县衙往风家走去。
可然还没走几步，天空再次出现异象，电闪雷鸣，明明是白天，天突然黑下来。
“赵慕，赵慕呢。”风游急匆匆去医馆找赵慕。
“赵慕，快跟我走，去竹屋。”风游拉着赵慕往城外走，他心脏比以往要难受许多，浑身湿透，还在不停奔跑。
“赵慕，再试一次，万一这次你回去了呢，我跟你一起回去。”
赵慕听说风游也要回去，拉着赵慕走到松林旁，松林中果然有异样，一片白光闪烁，好似天。
风游拉住赵慕的手，紧紧抱一下，说道：“记住了，我叫风游，很喜欢你。”
赵慕还没反应过来，风游一把把赵慕推了进去，这里是风游的家，风游怎么舍得离开，万一瘟疫卷土重来，师父已经年迈，谁来顾这城中百姓安危。
风游心脏疼痛，静静依靠着松林歇息，好像做了一场大梦，任凭天上雨水在头顶浇灌。
风游在松林前等了一天，没有人从中走出来，嘴角一抹悲凉的笑，风游走进医馆，师父正在熬药，风游蹲在师父身边，平静地告诉师父：“师父，赵慕回家了。”
师父是有大智慧的人，摸摸风游的头：“他本来就不是这里的人，应该去他该去的地方。”
师父蹲在火炉旁熬药，盯着火炉中细小的火苗，忍不住伸手碰一下，又立马收回。
死亡如风，常伴吾身。
风游打小就觉得自己会先离开人世，没想到身边人一波波离开，留下风游一人。风游害怕忘记赵慕，连忙起身坐到书桌前，开始记载关于赵慕的一切。
“吾因机缘，于星象异常之日遇良人，名唤赵慕，年长余五岁，同吾学医，天资聪慧，内心强大有力，墨染剑眉，笑若春风，胸有山河，锋芒沉敛，却纵我肆意妄为，吾爱其入骨，其有人间大爱，救人水火，教吾仁爱···”
风游还没写完，泪水已经挡住视线，写不下去，只觉得心脏疼痛，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赵慕回家】
赵慕醒来时，已经躺在爷爷家的床前。
桌子上的日历依旧是2007年7月，好像坐了一个很久很久的梦，自己身上穿着浅蓝色的睡衣，浑身酸痛。
“你总算是醒来，昨天晚上我差点报警，你走的时候电闪雷鸣，一个人往哪山边跑，真是危险，我找到你的时候，你躺在那树边上，浑身湿透了，我废了老鼻子劲才把你抱回家。”
赵慕听到爷爷的话，急忙跑下床，站到镜子旁，自己还是22岁时的模样，可是再看手臂，曾经采药时的意外摔伤，扎针时留下的针眼，还有风游睡觉时咬的压印，手臂上都还有痕迹。
“你这孩子，干什么去。”爷爷喊住赵慕。
赵慕骑着单车往寺庙的方向骑去，感觉心脏疼痛，赵慕在寺庙的书馆中找到历史书，凉朝，鄢县曾经真的发生瘟疫。
寺庙已经大变样，赵慕出神地在寺庙中走动，试图找到一些熟悉的印记。
“主持。”赵慕在拐角处遇见主持，停下来行礼。
主持记得赵慕，前几天见到他时，总隐隐约约感觉赵慕身上有些东西羁绊，没想到今日再见，身上那种剪不断的宿命感已经消失，不过赵慕看上去十分慌张，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施主是丢失了什么吗？”
“鸽子，主持还记得前几日的鸽子吗？”
“记得，前几日鸽子飞回寺庙，一直在寺庙顶上飞翔，过几日就不知去向，想必是回归山林了。”主持声音稳重，劝慰赵慕不要心急。
“主持，这庙是什么时候修建的？”赵慕问道。
“凉朝，后面的石碑上有它的所有消息。”主持指向后面的石碑，石碑所刻之字是古文，赵慕流利又顺畅的读下来，这座寺庙的第一任主持，竟然是震疾师父。
震疾，风离的孩子。
赵慕立即骑车回家，路边看到慕风花，含在嘴里尝了一口，甜丝丝的。
赵慕怕自己忘记风游，回家立刻打开电脑，开始记录下这一切。
“风游，凉朝人，我与他在雷雨交加的夜晚相遇，他是鄢县风家的大少爷，第一次见到他时，才17岁，长得清秀，人人都说他是高冷的公子，其实并没有，他善良无私大方，有一颗怜爱众人的心，我和他在一起五年，救治过数千人，他眉眼宽，是个心胸宽广之人，瘟疫肆虐鄢县时，他身体虚弱却勇往直前，我们互相是对方的后背，在县城中步履不停，我爱他，我怕忘记他，我想见他，他心脏不好，不知道能活多久···”
写到这里，赵慕突然愣住，伸头给庭院外的爷爷说：“爷爷，我要去考研，我要去专攻心脑血管疾病。”
“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没有想一出是一出，爷爷，我明天就回去准备考研了，我要去全中国最厉害的心脑血管医学当医生。”
夏日的假期还没过去，赵慕已经开始收拾行李回学校学习。
作者有话说
第86章 疫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