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体拼凑》夜下浊酒

4、离别

　　“李主任。”越鸣生有气无力，懒恹恹的喊道：“李主任……”

　　“干嘛？别叫的那么肉麻，有事说事，有屁快放。”

　　“你那个水杯……”

　　“水杯怎么你了？”李主任一边顾着玩着游戏，一边有搭没搭的回应。

　　“我就是想问问，有那么多款水杯，你为什么偏偏选这个？”

　　李主任顺着越鸣生指向的地方，瞥一眼：“哦，这款啊，是注册账号解刨模拟游戏人时，游戏方寄发的。”

　　“什么！！”

　　“怎么了，干嘛啊你？大惊小怪的，水杯若你生气了？”李主任也被他这么一喊，慌里慌张的差点没把手机扔了。

　　越鸣生又慌又着急，又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不是……你为什么……哎呀，这个水杯可能会要人命。”

　　“哈？你脑袋进水了？我都用半年了，这不是还好好的坐在你面前？”

　　“不是的！不是这样！”

　　越鸣生忽然语无伦次：“你知道吧，几天前，我不是在手术台上扇了自己的脸吗？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那么做吗？”

　　李主任听完，漫不经心，继续手指敲打屏幕敲出雷霆万钧之势：“哦，知道啊，你是傻子呗，我还看到你自己掐自己的脖子呢。”

　　越鸣生见他不以为然，眉一挑，快速从李主任手心抢他的手机藏到身后。

　　“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你得听着！”

　　李主任竖起眉心，表情有些不耐烦道：“行，行，你先把手机还我行不行？我洗耳恭听好吧？。”

　　越鸣生态度坚决，语气凌厉：“不行，你得先听我说完，不然我绝对不会还你手机。”

　　李主任看着跟前的人，这么不配合，郁闷到不行：“……不就一个普通的水杯吗？怎么从你口中说出，就成了会要人命的事了？”

　　越鸣生神色慌张的解释：“不是水杯要人命，而是这个六角形的水杯要不得！”

　　“我真是服你了，这个形状只是商标的形状，游戏方用自己的商标怎么就要不得了？”

　　“我这样说吧，那天你看到我用自己的手掐着脖子，那是因为当时我做了一个梦，而那个梦刚好就有这个六角形在里面，而且六角形是一个棺材，棺材里还躺着一个十年前我认识的人，然而那个人他掐着我的脖子，所以我才拼命的扒拉他的手，所以你们看起来才觉得我像是自己掐自己，你明白吗？”

　　越鸣生愣是坚持一口气把这些话说完，上次不接下气，期待着李主任给出反应，结果李主任却茫然的看着他，完全没反应：“哦，那后来呢？”

　　“你不信？”

　　“信，信，我这不是还问你后续了吗？”

　　越鸣生：“…………”

　　“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

　　李主任被他看出来后，只好支支吾吾低喃道：“我表现太明显了？”

　　越鸣生继续冷脸看着李主任的态度，显然他是不信的自己说的话，便也不想再对这个人多说一个字，随即把他手机放在桌上，走出门。

　　“诶诶，你别走啊，我这不是在思考你说的问题吗？怎么就走了？”

　　越鸣生想来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才能让人信服，只好闷闷不乐地去赴与许医生约好的地方见面，最起码在许医生这边或许还能得到一些安慰。

　　今天许医生让越鸣生直接去她家，因为需要帮他催眠，以免漏了哪些重要环节。

　　越鸣生到许医生的家后，一切指令都按照许医生的来，首先是让他回想起，与爸妈最后一次的见面场景。

　　许医生：“那天你下课后就跑回家中，你跑着跑着……”

　　那天越鸣生下课就直接跑回家了，而他到家后，就接到了妈妈的电话，说晚一点回家后会给他惊喜，听到是惊喜，别说有多高兴了，刚好那天还是他十二岁生日，他原本以为会给他买一堆玩具，结果当他们到家时，越鸣生却愣住了。

　　只见多了一个脏兮兮的小孩，站在妈妈跟前，小孩很消瘦，个子也没他高，一开始他还以为从哪里跑来的野孩子，妈妈却眉开眼笑先开口了：“小梓要不要上前跟哥哥打招呼呀？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哦。”小梓没有上前，只是转过头抱着他妈妈的小腿。

　　少年的越鸣生，此刻心里很是失落，今天是他的生日，他们不应该忘了给他过生日才对，而不是随随便便就从外面捡回一个野孩子，还说是惊喜，以后还要一起与共事。

　　少年越鸣生越想越气，直到最后气不过夺门走出，妈妈眼见拦不住，只好催促正回来的爸爸，还让小梓先进去，她先追出去找人。

　　因为越鸣生跑太快了，又是晚上，妈妈根本追不上，而且也不知道他会跑去哪里，直到走在附近的游乐园，才看到少年越鸣生蹲在那里哭，妈妈只好上前给他做思想工作，等着爸爸来接他们回家。

　　后来少年越鸣生算是勉强接受了新增的一员，结果等他们回到家后，却没看到小梓留在家里，这下别说爸妈着急了，少年越鸣生也跟着有些紧张起来，毕竟那小孩比他还小，比他还瘦，又是人生地不熟的，大晚上的又能去哪。

　　最后三个人找遍了附近，也没看到人，直到开车经过红绿灯，正在他们行驶要过马路时，忽然见到有个人影穿过马路，爸爸来不及刹车，只能打转方向盘，而十字路口的对面刚好又驱来一辆大卡车，小轿车直接被撞飞，妈妈为了保护车内的少年越鸣生，一身扑向他，让他躲过一劫，而他们两个人当场死亡。

　　而在越鸣生正昏睡的那一刻前，刚好看到过马路的人，正是他们找寻的小孩……

　　画面忽然切换到另一个场景，一片空旷白如雪的地方，爸爸妈妈正背着少年走，他拼命的追啊追，但怎么都追不上：“不要走……爸爸妈妈，你们不要走好不好，我好害怕，我好害怕，你们回来好不好？”

　　“不要怕，鸣鸣，爸爸妈妈先走了，弟弟还小，你一定要照顾他，照顾好自己好吗？”

　　“不要……不要……”成人的越鸣生躺在椅子上，两手一直在狂抓什么，一边泪流满面道：“不要，不要离开我，不要…不要……”

　　许医生：“越鸣生！越鸣生！”

　　“嗬～”越鸣生猛吸空气，从梦里醒了过来，泪流满面，随即用袖子顺着泪水擦拭。

　　越鸣生冒着冷汗，不好意思道：“抱歉啊，许医生，我刚刚……”

　　“没事，醒了就好了。”

　　须臾，待越鸣生情绪稳定不少，许医生问他道：“画面中你看到了什么？”

　　“我爸我妈，还有他们捡回来的小孩。”

　　“小孩做了什么？”

　　越鸣生认真回想：“似乎也没做什么，他只是跑出去了，我们一家人就出去找他。”

　　“他为什么会跑出去，什么原因？”

　　“不太清楚，估计是见到我不高兴吧，他似乎有些怕我。”

　　“那你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有些生气，感觉他会抢走我爸妈。”

　　“你爸妈从外面带回一个人，也没有提前跟你说，也没有说出这孩子的真实来历，他们如此举动，你当时恨他们吗？”

　　越鸣生坐在椅子上，忽然低下头捏着手肘，看不出是难受还是不满，不过声线能明显感觉到失落：“我当时看到他们没有记得我的生日时，我挺生气。”

　　“好，我明白了。今日我们就了解到这。改日有时间，我们再继续，可能下次的跨度会比较大，你要有心理准备。”

　　“明白。谢谢许医生。”

　　其实关于那个梦，越鸣生始终放不下的还是傻子对他说的话，虽然他确实没有善待过他，但也都是从一些小事下手，比如洗澡不给他沐浴露，洗头不给他洗发水，衣服一件能让他穿一个礼拜。

　　总之就是不给他好脸色，他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话，只能吃个哑巴亏，眼巴巴的看着越鸣生对他做的这些事，但奇怪的是，有时你只要多看他两眼，他就会咧嘴笑，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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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在医院，李主任对越鸣生格外献殷勤，一会送这吃的，一会又送那用的给他，为那天对越鸣生的不信任，赔礼道歉，好在离开的这两天，弥补下最后的共事时光，最后搞得越鸣生反倒觉得是自己小气了。

　　李主任又对越鸣生又解释道，他那天确实不该那样，毕竟回头想想，确实是那天他的举动不是常人能理解的，哪有人站在手术台上一回掐着自己的脖子，又一会扇自己的脸，若不是那人脑袋进水？

　　“你也觉得不可能是不是？”越鸣生忽然激动起来，拽住李主任的手腕继续道：“所以说你是信我了对不对？”

　　李主任勉强的点点头：“虽然还不能全信，但我很相信你为人，你既然那么说了，那就是真的。”

　　“只是我还是不太能了解你说的关于解刨游戏模拟人这方面，因为在我看来，这两件事，好像也不太能联系到一起，说不定你说的六角形棺材这个可能是你平时看多了，才会有的幻觉也说不定。”

　　“嗯，其实我到现在都还想不通，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但这冥冥之中，或许真的会有什么是我们没有了解到的。”

　　李主任：“嗯……”

　　“你后天就走？”

　　“嗯，审批已经下来了，过两天新的医生就会过来，到时候你们好好相处，说不定以后还能有机会一起去我哪玩。”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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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医生：“今天我们就从你要出国的那几天开始，你可承受得住？”

　　“嗯，可以的，我已经准备好了。”

　　许医生：“今天你终于考上了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读研，你拿到了录取通知书……”

　　二十二岁那年，越鸣生凭着自己的努力终于拿到了考研的录取通知书，他满怀欣喜的拿着下达的通知书，准备向家里人分享，结果走在路上，他忽然感到很失落，毕竟他的爸妈早在十年前就死了，而那个不成家的家却住多了一个傻子，而且还是把他爸妈夺走的傻子。

　　傻子就是傻子，他能分辨出什么是高兴？什么是伤心？整天只会说两句话的人，还能期待他说出什么好听的词呢。

　　门一开，果然傻子又自己睡在沙发上了，连被子都不会盖的人，就别期待能有什么表现了吧。

　　听到开门的声音，睡梦中的人，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坐起身，懒恹恹道：“哥哥～好～”越鸣生能感觉到，傻子在努力学说话。

　　越鸣生进屋后，爱搭不理的，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就进卧室关上门，准备整理行李，傻子正起身走到卧室门口，：“哥哥，吃～”

　　“不饿，不吃。”

　　“哥哥，我饿～”

　　听到傻子说饿后，越鸣生便没在说什么，只是停下收拾东西，须臾后从里面出来，刚好撞到傻子身上，越鸣生先是一愣。

　　傻子身穿迷白色睡衣，随意系的腰线，根本掩盖不住袒露的胸前，他的肤色可以说与睡衣就只差一个度色。

　　也不知道这傻子是怎么活的，明明吃的都没有自己的多，为什么还能长出一米八几的身高，而且比他高就算了，竟还长一张比自己还出色的脸，简直跟十年前那个瘦不拉几，黑不溜秋的小孩判若两人，想想就来气，这世界真是不公平。

　　“你想堵在门口到什么时候？”

　　傻子这才急急忙忙后退两步：“对～对不～起。”

　　越鸣生面无表情道：“没让你道歉。”

　　“好～好的。”

　　越鸣生用命令的口吻道：“拿碗去，还等什么？”

　　“这就～来。”

　　其实，傻子并非真的只是傻子，只是都十八岁的人了，结果连句话都说不清，而且要不是因为他小时候连红绿灯都不会看的人，也不至于害他家破人亡，后来，他经常骂他傻子，结果骂着骂着就习惯了，至于这个称呼延续至今。

　　不过说到吃的，他倒是练出一手好厨艺，若不是除了不能与人正常沟通。

　　只是近期越鸣生越来越觉得，傻子好像是哪里变了，但不知是哪里变了，之后也没细想，只是觉得，可能是他的身体发育好，也就不当一回事儿。

　　“我明天就离开了”越鸣生焖几口饭后，忽然开口。

　　傻子听到声音后，愣住几秒，他知道哥哥总有一天会离开他，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我…想送你，可以吗？”

　　“嗯，随便。”